李樵在一邊見狀,心想,你們這些當官的也不嫌累,明明你不待見我,我不待見你,還要裝作如相知多年的老友一般親熱,真讓人受不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猛地聽見市長辦公室裡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小李,給朱市長泡茶呀!李樵連忙收起心思,快步往大辦公室裡走去。
朱一銘和潘亞東的交流是非常順利的,幾乎沒費什麼勁,就達成了拿下招商局局長韓宇的共識。恆陽市政府的一、二把手一致認爲,該同志已經不適合再在招商局一把手的位置上面幹下去了,至於說去處,暫時先放一放,等有合適的位置再安排吧。兩人不到二十分鐘的談話,就決定了一個正科級官員的命運。難怪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上爬,官大一級壓死人,真是一點沒錯。
朱一銘本來以爲可能要費一番周折,想不到潘亞東什麼也沒說,就直接表示同意。看來韓宇已經被潘亞東拋棄了,至於說其中的原因,則不是朱一銘需要關心的了。這事還沒有算完,最終需要到常委會上定,但朱一銘已經鐵了心要把他拿下。他相信蘇運傑不會反對,就算對方有不同想法的話,朱一銘也不惜通過舉手表決的方式把這事做成,他相信他能夠獲得足夠的票數的。
三天以後,常委會上順利通過了市政府關於拿下招商局局長韓宇的提議,並任命招商局副局長吉海暫時負責招商局的全面工作。朱一銘想象中的一幕並沒有發生,不光蘇運傑沒有表示異議,所有的常委在拿下韓宇的這件事情上面步調完全一致,這倒有點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難道韓宇以爲穩坐釣魚臺了,所以沒有到任何一個領導門前活動,真不知是這傢伙傻了,還是其中另有隱情,當然這也無需朱一銘去關心了。
第二天,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恆陽官場的每一個角落,大家意料中的常務副市長朱一銘的第一把火落在了招商局。審計局長牛學儒覺得很是慶幸,他知道韓宇落在新任常務副市長眼裡,就是他下來調研的那次。幸虧那段時間,他多長了心眼,整天泡在局裡面,纔沒出什麼事情。現在看來,當時的決定是多麼正確,要不然說不定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也該挪一挪了。通過這件事情,牛學儒算是充分見識到了常務副市長朱一銘的手段,再也不敢有任何的輕視之意,當即拿起電話,給朱一銘的秘書曾善學打了過去,約對方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頓飯。
受這個消息衝擊最大的自然是招商局,大家怎麼也想不到一貫強勢的一把手局長韓宇,說倒下就倒下了,之前連一點徵兆也沒有。非要找出一點的話,那就是前段時間,常務副市長來過一次,並且當時對招商局的工作表示了不滿。想不到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埋下了如此巨大的隱患。
吉海的登頂也讓衆人很是疑惑,沒聽說這位一貫低調的副局長有什麼背景呀,怎麼就一下子衝上去了呢。不解歸不解,但並不影響招商局的一干人等的行動。一大早吉海的辦公室門前就人頭攢動,但所有人都失望而歸,因爲主人並不在辦公室裡面,鐵將軍把門。
此時吉海正在朱一銘的辦公室裡面,別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可是心知肚明。昨晚和周秋生在一起商量了好久,想要給朱市長帶點什麼以示感謝,可最終也沒有打定主意,總覺得送什麼好像都不是太合適的。不管如何,人可要先過來,於是一大早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就到了朱一銘的辦公室外。
朱一銘對吉海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不管怎麼說,至少他的這個姿態還是挺不錯的。領導用人,能力是一個方面,忠心則更爲重要。誰願意用一個目中無人,不知進退的傢伙呢,就算你的能力再強。
朱一銘並沒有和他多說什麼,只是勉勵他要好好幹,畢竟才只是暫時負責招商局的工作,最後是不是能順利問鼎,還是個未知數。吉海等朱一銘說完以後,做了表態性的發言,他說道:“朱市長,以後在工作中我有什麼做得不到位的,請您及時批評指正,有了您的幫助,我才能繼續進步。”
朱一銘自然聽得出來他話中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認下了他的這個話茬。吉海見狀,繼續說道:“朱市長,之前我和秋生商量了一下,準備在全市搞一個投資情況摸底大調查,及時瞭解投資商們的需求,爲他們做好服務工作,同時也能及時瞭解他們企業發展的進程,更好地爲全市的經濟建設服務。”
朱一銘聽了吉海的話後,心裡一陣感嘆,看來這傢伙還真是個人才,他這話雖然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主要是衝着什麼說的,兩人都心知肚明。朱一銘正擔心無法及時監控天成集團在開發區的動向,現在要按吉海說了這方法去搞,倒也確實有一定的作用。朱一銘看了吉海一眼,爽快地說道:“吉局長,你們有什麼想法就大膽地去做,我給你們做後盾,要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就往我身上推。招商局的工作確實要換一個思路,爭取更好的效果。”
吉海聽後,連忙說道:“那我就先謝謝市長您了,我們擔心的就是這個,因爲有些企業背景深厚,關係複雜,就怕我們過去了,人家根本不買賬。”
朱一銘聽後,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他在我們恆陽市,就得服從我們市裡面的管理,再說了,你們這樣做,也是爲了他們好,相信大多數企業都是能夠理解的。要是有極個別不予配合的,那我們就要問問他們來恆陽的目的了。”朱一銘喝了一口茶以後,繼續說:“這事你們先組織一個班子,做起來再看,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及時和我聯繫。”
吉海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就告辭了。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事情,就看執行了,所以沒有必要再在領導這說三道四了,那樣的話,反而顯得不夠實在。他已經打消了送禮物給朱一銘的念頭了,對方看重的顯然是工作實績了,只要把工作幹好,那“局長”二字落到他的頭上,還不是遲早的事情。
吉海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一路上許多人都和他巧遇,然後自覺地退到一邊,給他讓出道來。一把手的感覺真好,他不由得暗歎了一句,一定要繼續努力,把局長的位置給坐實了。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猛地冒出七、八個人出來,定睛一看,都是各個部門的科長、副科長之內的,看那架勢都是來彙報工作的。吉海把臉往下一沉,低聲說道:“都回去幹好自己的工作,有什麼事情的話,明天再說。”說完以後,甩手進了辦公室。
衆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真不明白局長大人這是怎麼了,按說新官上任,巴不得有人上門來表忠心呢,這位怎麼是這樣一幅架勢,真讓人難以琢磨。不知是誰說了一聲,還不快走,當心一會挨批。一語驚醒夢中人,不到兩分鐘的功夫,走廊上的人蹤影全無。
吉海見狀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在招商局待了許多年了,誰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有數,自然不需要聽他們彙報什麼工作。他現在需要的是儘快把剛纔向市長彙報的工作落實下來,而這自然離不開安靜的環境,不過他的願望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實現。
整整一天,除了周秋生以外的三個副局長是輪番上陣,彷彿有天大的事情要說一般,坐下身來都是一、兩個小時,直到吉海一再示意,他們才站起身來離開。臨近下班的時候,周秋生走了進來,兩人相視一笑,看來做了一把手以後,也有許多的無奈。兩位老友關上門,坐在沙發上,兩根菸槍對燒了起來,直到很晚,吉海辦公室裡面的燈光還亮着。
在吉海門前門庭若市的時候,朱一銘正在趕往泯州的路上。他本來和李志浩約好,明天過去的,可李志浩要去應天學習一段時間,大概前後有十天半月的樣子,是臨時接到的通知,所以讓朱一銘立即過去。接到這個電話以後,朱一銘真是非常感動,老闆在如此忙碌之際,還想到他的事情,真是很不容易,於是讓曾善學叫上於勇立即出發了。
他趕到泯州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李志浩讓他直接去金海岸酒店的紫荊廳。朱一銘知道這個金海岸酒店就是泯州市委宣傳部的下屬單位,所以部裡面的接待任務全都在這裡面,他來過也不止一次了。
於勇輕車熟路地把車停在了金海岸的停車場,朱一銘下車以後,直奔大堂而去,曾善學和於勇則遠遠地跟在後面。他們倆剛到門口,就有一個侍者迎上來問道:“請問兩位是和恆陽的朱市長一起過來的嘛?”兩人點了點頭。侍者繼續說道:“兩位請跟我來!”
朱一銘推開紫荊廳的門以後,見田長業正獨自一人坐在裡面玩弄這手機。見朱一銘進來以後,他立即站起身來,說道:“老弟,你來泯州居然不事先通知一聲,要不是老闆告訴我,我還矇在鼓裡呢,一會可要罰酒三杯。”
朱一銘上前緊握住田長業的手,說道:“老哥,這還真不是我的錯,一會老闆來的時候,他可以爲我作證,不過馬上一定陪老哥喝個痛快。只是不知做了市領導以後,這酒量是不是也跟着水漲船高了?”
“老弟,你可不興這麼取笑老哥,還什麼市領導,你就別讓我找地縫往裡面鑽了,倒是老弟你,真可謂是年輕有爲,讓老哥汗顏呀。”田長業若有所悟地說道,語氣明顯和之前不一樣。
朱一銘知道對方一定又想起恆陽的往事,於是連忙掏出一支菸來遞了過去。兩人一陣噴雲吐霧之後,田長業的臉色好多了,苦笑兩聲,說道:“兄弟,沒事,今天見到你了,有點失態,你可別往心裡去呀!”
“怎麼會呢,你這樣說,可真不把我當兄弟了。”朱一銘誠懇地說道。
田長業笑了笑,說道:“正是把你當做兄弟,纔會這麼說,對了,她還在恆陽,老弟在方便的時候多照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