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半是炫耀,一半是警告,主要還是讓朱一銘、陳華兩人不要多管閒事。他早就看出兩人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也犯不着和他們斤斤計較,另外,他也有點擔心對方的來頭,別是什麼記者之類的人物。前段時間,上面可是發下話來了,讓在近半個月之內都安分一點,好像省裡有個什麼督察組來寶新了,要是他在這時候搞出點什麼事情的話,恐怕唐區長那不會饒了他。
朱一銘也看出了對方息事寧人的意思,他故意裝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開口說道:“好吧,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只要你能給出明確的答案,我們轉頭就走,再也不過問這兒的事情。”
張進財聽對方鬆口了,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無所謂地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還要去鄉里開會呢,沒時間和你在這磨嘰。”
朱一銘此刻無暇顧及對方粗俗的言語,他在想着如何問出那關鍵性的一問,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頭腦一動,暗叫道,有了,他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以後,朱一銘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隨口問道:“你剛纔說你不認識字,你又說你是勝利鄉的黨委書記,你也證明他說的話一點沒錯,對吧?”
他這話分別對着張進財和黃衛華說的,兩人聽了這話以後,雖不明白對方這麼說的用意何在,但還是都點了點頭。這些都是他們剛纔說過的話,如果轉眼間就不認賬了,那也太丟人現眼了。
朱一銘看了兩人的表現以後,不給他們的思考的機會,猛地大聲問道:“那你給我說說你是怎麼當上這個鄉黨委書記的?”
“這個,關……關你什麼……”張進財張口結舌地說道。朱一銘的問話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讓其一下子不知該怎麼回答纔好。
“說呀,說不出來了吧,說不出來就說明你剛纔就是在吹牛,裝逼也看看對象,切,真是丟人現眼,呸!”朱一銘嘲諷完了以後,還故意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鄙夷之情溢於言表。
朱一銘在說這話的時候,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張進財看,按他的設想,這樣的事情不把對方逼急了,他絕對不會說漏嘴的。這事的重要程度,不光朱一銘清楚,張進財也清楚,所以不到他大腦失控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張進財本以爲眼前的這個年青人被他的身份鎮住了,準備偃旗息鼓了,想不到他剛往後退了半步,對方就又蹦躂起來了。張進財心裡想道,媽.的,看來不來點猛的,不光鎮不住這小傢伙,甚至會讓他變成別人的笑料,勝利鄉可是他的地盤,張進財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乾咳兩聲,等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以後,張進財笑着說道:“小子,你很好奇是吧,行,今天我就說給你聽聽。”
說到這以後,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接着說道:“我是不認識字,但我有錢呀,這十里八鄉的人誰不知道我張進財是勝利鄉的首富。一看你就是個知識分子,有句老話,你一定聽說過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別說一個小小的鄉黨委書記,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是寶新區的副區長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嘛,意味着我可就是實實在在的區領導了,哈哈哈哈!”
朱一銘聽對方說得如此直白了,仍不死心,繼續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的鄉黨委書記的職位是用錢買來的,並且還極有可能再用錢買寶新區的副區長,我這樣理解,沒有問題吧?”
張進財此刻正在興頭上,聽了朱一銘的話以後,笑着說道:“你們讀書人不要都講究說話要含蓄嘛,話說得這麼直白,就沒意思了,不過我硬是要這麼說,我也不否認。其實,勝利鄉的老百姓都知道我這鄉黨委書記是花錢買來的,但是誰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嘿嘿,包括你。”
朱一銘此刻的頭腦出其地冷靜,對方已經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並不準備善罷甘休,裝作很是不解的樣子問道:“不對呀,前段時間聽朋友說,你們寶新區的馮書記一直沒在區裡上班,你這官問誰買去?”
張進財此刻已經失去理智了,見他說到這份上了,這年青人仍不相信他的話,簡直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裡。朱一銘的話音剛落,他急切地說道:“馮強算什麼呀,誰不知道寶新區是唐區長說了算,你什麼都不清楚,來這裝什麼十三?”
朱一銘聽後,並不回答對方的話,而是繼續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賣.官給你的人是那個什麼唐區長?”
“你……這……”張進財想不到對方說得這麼直接,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應對。說自己的官是買來的,張進財無所謂,這事在寶新區並不是什麼秘密,不光官場裡面的人知道,老百姓們也都有所耳聞。
要說他這官是唐福成賣給他的,他還真得掂量掂量,萬一這事傳到對方耳朵裡面去,那到時候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一銘看張進財的情緒不再像之前那麼激動了,連忙繼續開口挖苦道:“我說張進財,你既然是個老闆,就應該知道生意場上最起碼的規則,有賣的,纔會有買的。你說你的書記是買的,卻說不出誰賣的,你糊弄誰呢,真以爲我們的腦子進水了。我看要不就是你在胡謅,要不就是你的大腦出問題了。”
張進財的頭腦才稍稍冷靜了一點,現在聽朱一銘這樣一說,心頭的火不禁噌的一下又竄了上來。他衝着朱一銘怒目圓睜,一字一句地說道:“小兔崽子,你給我聽好了,我的官就是向唐福成區長買的,聽清楚了吧,你能把我怎麼樣呢?”
張進財實在是氣急了,所以纔會說出這話來,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這話我是說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如果對方去舉報的話,那他可以不認賬,至於說這些在場的老百姓,他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敢出來作證。
在勝利鄉經營這麼多年,他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雖不能說把所有村民都治得服服帖帖,但敢和他當面鑼對面鼓作對的,還真很難找得出來。剛纔那四個年青人就是個例子,雖然開始的時候,還敢回兩句嘴,當警察往他們身邊一站的時候,全都懵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朱一銘看了張進財一眼,冷冷地說道:“姓張的,把你的嘴裡給我放乾淨點,你敢對你剛纔說的話負責嗎?”
“哼,哼!”張進財冷哼兩聲說道,“我既然說出來了,當然爲我自己說的話負責,現在的關鍵是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哈哈哈!”
朱一銘看張進財這裝逼的樣子,心裡實在很是不爽,要不是想要套出對方的話,他早就不鳥這貨了。現在見對方又在這裝上了,他從上衣袋裡掏出督察組的證件來,上前一步,笑着說道:“張書記,我能把你怎麼樣,你先看看這個,一會我們再商量。”說完,便把證件遞給了張進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