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妹妹。”
一大早,李春興沖沖的進了後院,也不管李鸞兒起沒起,推門就進去了。
李鸞兒纔剛洗漱好,正在對鏡梳妝,看到李春一下子笑了,卻見李春臉上帶着鍋灰,一張嫩生生的臉黑一道灰一塊的,再加上他頭髮上的草棍子,更加叫人好笑。
“哥,什麼事?”李鸞兒起身拿了溫帕子幫李春擦臉,又叫了瑞珠給他梳頭。
李春臉上帶着笑,笑的兩個酒窩深深的,更顯的可愛:“妹妹今天要待客?我大早起來就做了好多點心,妹妹拿去請人吃。”
“好。”李鸞兒笑着點頭,又對李春道:“咱們家如今有廚娘,哥哥做菜就當興致便成了,萬不能每天呆在廚下。”
“聽妹妹的。”李春是個聽話的乖孩子,很鄭重的點頭。
“哥做的點心好,一會兒我就叫人去廚房拿些來備着,行了,哥趕緊去洗臉梳頭吧,還有這衣服也換一身,一會兒咱們一起吃早飯。”李鸞兒哄着李春把他送走,又忙忙梳好了頭髮,勻了臉,挑了一件粉藍的紗裙換上,這才施施然起身,叫人在廳堂裡備上早飯。
吃過早飯,纔打發馬方領李春出去玩,馬小丫就來說顧家母女已經來了。
李鸞兒和金夫人趕緊迎到二門處,卻見顧家母女每人帶了個小丫頭,打扮的很是素淡,臉上帶着笑緩緩走過來。
金夫人拉過顧夫人笑道:“很該我們去你家拜訪的,哪裡想得到你們倒是先送了拜貼。”
顧夫人抿着嘴笑了一會兒才道:“以後都是街坊鄰居,很該互相來往的,誰先拜訪誰後拜訪又有什麼呢。”
李鸞兒則拉着顧大娘笑問:“我名鸞兒。你叫什麼?”
顧歆低頭淺笑:“我單名一個歆字,姐姐就叫我歆兒便是了。”
“那我便不客氣了,歆兒。”李鸞兒笑着叫了一聲,又看向顧夫人:“今兒這太陽當真的好,正好後院的石榴花開的也正豔。不如我們就到後院,一邊吃茶一邊賞花,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顧夫人讚道:“這主意好,正趕上這好天氣,若是在屋裡難免憋悶,倒不如在花園子裡散散心。”
顧歆也道:“我們纔剛搬來。花園也沒顧上打理,正好看看姐姐家的園子,我們也照着弄弄。”
說着話,幾個人便沿着鵝卵石鋪的小路直往後花園而去,李鸞兒買的這宅子第一進是門房還有下人的住處。另有一個跨院是養馬喂牲口的地方,第二進則是李春的屋子,第二進很是寬敞,雖然沒有跨院,可是,卻有左右廂房各五間,外加院中也栽了各色的花卉樹木,並一側挖了個池子養魚。看着倒也精雅。
第三進就是內宅婦人的住處,現在就是李鸞兒和金夫人帶着幾個丫頭住,這房子就顯的小巧一些。不過卻有一個西跨院,那院子仿了江南園林弄出一個花園子,其間假山流水,亭臺樓閣也都不缺。
到了第三進院中,就見小巧的五間正房,外加三間東廂房。後邊應該還有抱廈,不過卻也看不清楚。這院中打理的也很乾淨,路兩側各有幾口大缸裡邊填滿了水。養了滿缸的睡蓮,東邊院中搭了一個葡萄架,滿架的葡萄葉子已經爬滿了,看起來很清幽,架下又放了石桌石椅,倒是個休閒的去處。
西邊院中則開闢出來種了一些新鮮的小菜,和大戶人家動則種好些名貴花卉不一樣,使這個院子多了些田園風。
“你家這菜種的倒也齊整。”顧夫人一邊走一邊瞧:“這黃瓜都開花了,再過些日子結了小黃瓜可得叫我嚐嚐鮮。”
“自然。”金夫人指指地上才長出來不久的小白菜:“這個現在吃剛剛好,嫩的很,也不用怎麼炒,開水一抄,用各色調料一拌,再灑上麻油,味道又好又清口。”
“一會兒可要好好嚐嚐了。”顧歆一臉嚮往之色:“照我說,這做菜倒也不用那麼多講究,又是蒸又是煮又是炸的,很失了菜的原汁原味,就像夫人所說的開水一罩,油鹽一拌,就很好吃了。”
“你是個會吃的。”金夫人笑着打量顧歆:“不只會吃,還會打扮,瞧瞧今兒穿的這身衣服,真真標緻的緊呢。”
“這話倒是真的。”李鸞兒也跟着笑道:“我也該跟歆兒妹子好好學學了,不然以後蓬頭垢面的哪裡出得了門。”
衆人一邊說笑,一邊過了西牆的一個月亮拱門,一過這道門,就覺一陣涼爽,涼風習習間,便見院中栽了好幾棵粗壯的古樹,另有已經開敗的西府海棠和好幾株牡丹花,另一側,果然石榴花開的紅豔豔,叫人看了心裡就喜歡。
李鸞兒在前引路,一行人過了一個人工的小湖,就在石榴花用茅草搭的小亭子裡歇腳。
馬小丫帶着兩個丫頭上前,在桌上擺了各色的茶點,李鸞兒笑着介紹:“我們也沒去過南邊,並不知道江南的口味如何,只能做了些北地的糕點,夫人和歆妹且嚐嚐。”
她指着一樣細白瓷碟中的花瓣狀的點心道:“這些都是我哥哥弄出來的,我吃着倒好,這叫棗花。”
又一指另外幾樣糕點:“這是桃酥,這是雞油餅,這是蝴蝶卷子,這是小油糕。”
顧夫人嚐了一口:“難得的,這點心做的精巧,味道也這麼好,大郎倒是個心細手巧的。”
李鸞兒抿嘴淺笑:“我哥哥讀書不成,爲人又太過憨實了些,我也不知叫他幹些什麼,幸好他還有這一門好手藝,弄出來的糕點飯菜味道倒也不錯。”
顧歆也嚐了幾樣小巧的點心,連連讚道:“我們在南邊都沒吃過這樣好的點心,李大哥真真好手藝。”
金夫人一邊煎茶一邊道:“歆兒願意吃,走的時候多帶些回去。春哥兒若是知道有人愛他的吃食,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那我真不客氣了。”顧歆本就嬌憨,又是真喜歡這些點心,自然便也不推脫。
顧夫人也笑着點頭,心下卻盤算着以後拿什麼回禮。
幾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說了一會兒子話,李鸞兒就拉着顧歆到池塘邊摘了些槐花拿線串了玩,金夫人則和顧夫人坐在一起說笑。
李鸞兒串了一串槐花,又摘了一朵石榴花戴在顧歆鬂邊笑道:“我今兒穿着藍色衣裙,倒不適合戴這麼豔的花,歆妹子這一身桃紅倒是般配。”
顧歆就着池邊的水照了照。又把那花扶正:“我看姐姐倒是配得上那芙蓉花,正巧我家後院種了些,等開花的時候我再邀姐姐過去賞玩。”
“那是極好的。”李鸞兒拍手笑着,撿了塊小石子扔進池塘內:“妹妹家原在江南,根也在江南。這京城的宅子空閒了好些年,怎的如今倒是想搬來京城了?”
說起這話來,顧歆倒是有些爲難,低頭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只跟姐姐說,姐姐莫要傳出去纔好。”
李鸞兒點頭:“我自然不會出去胡說的。”
“自小爹爹就給我訂了親,原打算我成人之後便成親的,哪知道爹去的早,我們一家子要守孝。也就等到現在,如今我一年大過一年,娘和哥哥很是着急。再加上南邊的生意有些不順,哥哥就帶了我們一家來京城,一來是打點一些門路,二來,也有叫我在京城成親的意思。”
顧歆這話一說完,李鸞兒就點頭表示明白了:“原來這樣。你訂親的是哪家?說不得我知道呢。”
“姐姐應是知道的,這京城裡的人大約都知道他家。只是他家勢大,這麼些年也沒有聯絡走動過。也不知道這婚事能不能成。”說着話,顧歆臉上帶了憂慮:“娘前兒還說起過,只說我爹去世時他家都沒派人來瞧過,或者是嫌棄我們家了。”
“怎麼會。”李鸞兒溫言安撫顧歆:“歆兒妹子長的這樣好,家裡又有萬貫家財,又有誰敢嫌棄。”
“唉!”顧歆長嘆了口氣,很有一種少年初識愁滋味的味道:“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賈,他家卻是宰輔之家,姐姐應該知道些,與我訂親的便是君相公家。”
“他家?”李鸞兒一驚,脫口而出:“那還真不好說了。”
顧歆更是嚇了一跳:“姐姐如何這樣說?”
“沒什麼,沒什麼。”李鸞兒笑着混了過去:“我只是聽你說這麼些年沒來往,怕兩家的情分淡了,再者,到底是相公家,怕是……算了,不說這些了。”
顧歆見李鸞兒欲言又止,就知道這其中必有事故,不過李鸞兒不說,她也不好相詢,只能把滿腔疑惑壓在心間,低頭默默玩着手上的花,過了一會兒才問:“姐姐家怎麼搬到京城來的。”
李鸞兒笑了笑,拉顧歆起身,移步到一側的柳樹下,折了幾枝柳條一邊編着花籃子一邊道:“爲着我家妹子,官家登基,納了我家妹子入宮爲嬪,我們不放心,只好跟了來,在京裡置了些產業,打算長住了。”
“那倒要恭喜姐姐了。”顧歆聽的笑了起來:“令妹怕是姿容出衆的,不然官家如何會瞧得上眼,如今官家後宮空虛,便是皇后都不曾入宮,令妹一進宮怕就是頭一份的。”
“這個我倒真沒想過。”李鸞兒搖了搖頭:“我原也沒打算叫她進宮的,我只想着給她尋個衣食無憂的人家,能平平安安的過活就是了,哪知道弄出這麼一出來,我那妹子性情不是很好,我怕她進宮會闖出禍事來,這不,她前腳才走,後腳我們一家子就急匆匆趕了來,我就想着,她要萬一闖了禍,還有兄姐陪着,便是官家要怪罪,也有人和她一起擔着不是。”
顧歆聽的一臉的欣羨:“姐姐一家感情倒是真好,令妹當真有福,有你這樣疼人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