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奴家前兒在玉滿樓看了個手釧子,覺得很是閤眼緣。”
離的更近了,李鸞兒就聽到那麼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女子的聲音輕柔如春風拂過,又帶着幾分沙啞的味道,聽在耳內,又如細雨點點打在水面上,叫人說不出來的心魂震盪。
“即是喜歡,待本王叫人買了給你。”那紫袍人的聲音也很熟悉,李鸞兒正細想,不想那人轉頭朝這邊看了過來,李鸞兒一看到那人的面目,不由一驚:“竟然是他?”
“你認識他?”嚴承悅伸手握住李鸞兒的手,細細把玩指間的滑膩柔軟。
“見過一面。”李鸞兒點頭應了一聲:“他不是留王麼,怎麼竟也到了戲園子裡遊玩?”
嚴承悅又往李鸞兒面前湊了幾分:“聽說這和慶班便是從贛地來的,約是七八年前進的京,進京之後,演了幾齣戲,一舉便成了京城名班。”
“這麼說,這留王原就認識和慶班的人呢。”李鸞兒越發壓低了聲音:“留王一系在贛地爲王多年,早就根深蒂固了,和慶班在贛地想要站住腳,不被那些權貴打壓,想來,必然也要藉助留王的勢頭,如此說來,留王來戲園子倒也說得通了。”
說到這裡,李鸞兒又瞧向那女子,卻見留王已經轉身,攜了女子的手走到池邊,女子不知道從哪弄來些魚食,正拿着往池子裡投了餵魚。
她脣角帶着融融笑意,眉眼間說不盡的歡喜。
然李鸞兒看到這女子的面目,心裡卻極不是滋味,無它。那女子面目竟與李鸞兒有五六分彷彿,尤其是那一雙杏眼,盈盈秋水間,又有着幾分剛毅,真真像極了李鸞兒的眼目。
不只李鸞兒看到這女子的相貌。就是嚴承悅也瞧到了。
一時間,嚴承悅便明白過來,送李鸞兒白玉卷和紅梅吐芳的怕就是留王無疑了,只是,這留王爲何會注意李鸞兒,他又看留王和那女子說話的時候很有幾分溫情。不由的多想了,莫不是留王以前喜歡過某個女子,而那女子已經不在了,所以,見到長相彷彿的便會留意幾分。獻上幾分殷勤?
再瞧瞧李鸞兒那一雙水杏眼,還有瓊鼻櫻脣,那清麗中的容毅,溫婉中又帶着果敢的氣質,嚴承悅有幾分確信他想的應是沒錯的,不然,如何解釋留王只見過李鸞兒一面便對她留了心。
“爺,這次您要在京裡呆多長時間?”女子喂完了魚。轉頭看向留王,說話間,整個嬌軀都投到留王懷裡:“小櫻桃捨不得爺呢。爺,走的時候將櫻桃也帶走行嗎?”
“乖……”留王伸手輕撫過小櫻桃的背脊:“本王這次是要辦正事的,辦完了事便要回去,好多事不是你該打聽的,櫻桃,莫問了。”
“爺!”櫻桃撅了嘴:“人家想爺呢。人家整個人,整顆心都是爺的。天長日久的不見,心都熬苦了呢。爺,帶櫻桃走吧。”
櫻桃依着留王撒嬌,歪纏着:“櫻桃也想知道爺什麼時候走,好早做準備呢。”
一句話,不想留王冷了臉,一把推開櫻桃,厲聲道:“櫻桃,本王給你顏面,倒叫你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了,你有何立場與本王說這樣的話,你又是本王的什麼人?”
“爺!”櫻桃嚇了一跳,先有了退縮之意,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咬了咬脣,淚眼盈盈的看向留王:“奴是爺的女人,前幾天已經把身子給了爺,奴又有什麼不能問的,若是爺不喜歡奴,爲何又要招惹奴,招惹了,又爲何不接奴走,奴並無非份之想,想的也只是能夠長長久久的伴在爺身邊。”
眼見櫻桃哭的不可自抑,留王非但沒有一絲一毫憐香惜玉的心思,反而滿臉的不耐,一揮袖子冷笑一聲:“招惹你?本王哪裡招惹你了,倒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不過是個賣唱賣笑的,倒搞的自己多高貴似的,長伴本王身邊,本王身邊相伴的只有本王的王妃,便是側妃都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又憑什麼敢如此胡言亂語。”
說完話,留王看都不看櫻桃,轉身就要走。
櫻桃一看急了,伸手抓住留王的衣袖,整個人都跪在地上了:“爺,爺彆氣,都是奴的不是,奴說錯了,奴不求別的,但求這幾天能夠伴着爺,爺別走啊。”
留王停住腳步,微微側低了頭,看到櫻桃哭的眼睛都紅了,更加的不耐煩起來:“收起你的眼淚來。”
嚇的櫻桃趕緊起身拭淚。
留王又瞧了櫻桃兩眼:“你很不必陪着本王了,呆會兒本王就叫管事的與你送些銀子,如何花銷全看你自己了,從今往後,你也不必尋本王,更不許打着本王的旗號胡作非爲,若叫本王知道你違了本王的令,本王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一句話留王咬着字眼說出來的,帶着那麼幾分陰森和狠意,聽的櫻桃機靈靈打個寒戰,竟然乖乖點頭,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留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又看了幾眼,笑了笑:“你這容貌倒長的真是好,只可惜了,你太不知趣,本王本來還想着多叫你陪上兩天,哪知道你心大了,即如此,反正你也不是她,便是舍了,本王也沒有一絲兒心疼。”
說完這話,留王背身絕情而去,只留下櫻桃咬着脣目視前方,淚水珠串似的滾落下來。
李鸞兒和嚴承悅相視一眼,均有些不知所以,過了一會兒,嚴承悅嘆了口氣:“這姑娘怕被當成替身了,卻沒有替身的自覺,我想來,如果她不哭,或者留王還能留用她幾日,可她一哭,怕破壞了某種形象,留王這才絕情離去的。”
李鸞兒真沒想到嚴承悅心思細膩到這種程度。竟然只通過幾句話幾個表情就能猜到這麼多事,心下不由更加佩服嚴承悅心智之高超,心道當真可惜了,如果嚴承悅當年沒有斷腿,說不得現今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或許,早已經有所作爲名滿天下了吧。
“你倒是細心。”李鸞兒輕笑出聲:“只我卻並不替那櫻桃可惜,是她自己先作賤自己,好好的一個人硬是把自己當成了莬絲花一般,全依靠男人,靠不住的時候。自然便萎頓了。”
“你這話又不對了。”嚴承悅搖搖頭,兩隻手緊握住李鸞兒的右手:“我卻是靠得住的,你儘管去試。”
這人……
李鸞兒真真沒想到嚴承悅竟然也會調情,竟能說出這樣的情話來,一時臉上也有些發熱。啐道:“少胡言亂語了。”
“我說的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話。”嚴承悅苦笑一聲:“我時時刻刻都想叫某人靠上來,可惜了,某人太過自立,從來沒有那樣的心思。”
李鸞兒聽了更是無語,右手一用力抽了出來,在嚴承悅肩上拍了一下:“好了,不說這個,我與你說。新宅子倒不必太過整修,只屋裡的傢俱和飾品需要我好好琢磨一下,等我幾時想好了畫了圖紙與你。你叫人照着做就是了。”
不過片刻,李鸞兒又想起一事來,垂頭輕語:“旁的屋子倒也罷了,咱們的新房你不必管,夫人已經叫人打製傢俱了,到時候。新房的用具我都會帶去,很不必你勞神。”
這一句話一出口。嚴承悅立刻笑的春風得意,也不管李鸞兒願不願意。伸手撫過她玉顏:“你說的是,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想着明兒便成親,好叫咱們兩個時時相伴。”
“你也說瘋話了不是。”李鸞兒看着櫻桃哭了一會兒便走了,伸手擡起輪椅來小步走到池邊,將輪椅放下,看着池中點點錦鯉在池中跳躍,池面上一個個氣泡冒出,又擡頭看了看天色。
嚴承悅也是擡頭看天,兩個人幾乎同時叫道:“要下雨了。”
說話間,李鸞兒推着嚴承悅的輪椅飛快的朝戲園跑去。
寧壽宮
王太后坐在榻上,手中端着茶盞子慢悠悠的喝着茶,德慶帝坐在一旁卻有些急了,抓耳撓腮的看着王太后:“母后,喚兒子來到底有什麼事,您趕緊說,說完了兒子還要帶鳳兒去太樂局看歌舞呢。”
啪的一聲,王太后把茶杯放到桌上,皺眉看着德慶帝:“皇帝,你既然已經爲帝,就該多想想你父皇的教導,該當以黎民百姓爲主,把玩樂的事放到一旁,整日玩耍可不是明君所爲。”
“知道了。”德慶帝擺擺手:“兒子也不是不做事的,該看的奏摺兒子也都看的,只是那些大臣都不聽兒子的,兒子也沒法子。”
“他們不聽,你該想法子叫他們聽。”王太后更是生氣:“我看你是叫李鳳兒勾的魂都沒了,整日裡只想着她,現在竟然還帶她去賞玩歌舞,實在是……那李鳳兒可見不是什麼好的。”
德慶帝一聽這話卻是急了:“母后,你也太冤枉鳳兒了,鳳兒也勸過兒子,只是兒子聽不進去罷了,這可不關她的事。”
見德慶帝急着維護李鳳兒,王太后又是眉頭緊皺,還想再指責幾句,不過想到白姑姑幾個回宮說李鳳兒這人還不錯,識大禮又是個懂事的,再想想人家到底救過自己兒子,也不忍再苛責了:“總歸是你該想想正事的,對了,再過些日子淑妃盧氏便要進宮,她進了宮,你就該一碗水端平,可不能只寵着李鳳兒。”
“盧氏。”德慶帝噌的站了起來:“那個陰毒的女人。”
“你這話是怎麼說的?”王太后有些不解:“莫不是盧氏做錯了什麼。”
德慶帝怒氣衝衝道:“兒子不知道母后爲何看中盧氏,偏偏要叫她進宮,那些大臣也是,一直鼓動兒子納妃,納妃,納這麼條毒蛇進宮,兒子可不願意。”
“先不是好好的麼,爲何現在如此瞧不上盧氏?”王太后更加不解。
德慶帝發了會兒火,坐下來細細的把盧家如何劫殺李鳳兒,於希回來之後又是如何說的全講給王太后聽:“母后,您看看這盧家都是什麼人,這樣的人,朕又如何放心,要是盧氏進宮,朕後宮的嬪妃怕都要被她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