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的冬天來的很早,未進十月份就已經下起大雪來。
李鸞兒家的四胞胎週歲宴時更是天上飄着扯絮一般的雪片子,雖然這樣,可來道賀的人還是很多的,尤其是得過李鸞兒恩惠,從她那裡拿了生子秘方的那些貴婦人們。
王次輔家的兒媳婦前些日子也生了,她懷的雙胞胎,生下兩個兒子,真真將王次輔高興的什麼似的,便是王次輔再耿直忠正,卻也叮囑家裡下人好好的準備謝禮,在嚴家四胞胎過週歲的時候送上厚重的禮品。
另外許多戶或生產或懷胎的人家也都送上禮物。
週歲宴這日嚴家門口停了密密麻麻的馬車,來道賀的人幾乎將整條街道都堵滿了。
李鸞兒原也想到可能要來這麼些個人,什麼東西都準備的挺齊全,再加上又有林氏和嚴宛秀幫忙,自然也不覺得很忙。
她早早的換了一身鮮亮的衣裳到外邊迎客,等客人來的差不多了便都請到正房的一間三間房打通的大廳中,許多的貴女夫人落座,林氏帶着李鸞兒和嚴宛秀招待這些貴客。
其中鄭國公的夫人拉住林氏的手直笑:“我聽說你家老二媳婦也快生了?”
林氏也笑了:“可不是麼,只老二媳婦沒老大媳婦那般好命,只懷了一個,可生不出四個來,若不然,我不定怎麼樂呵呢。”
“你就知足吧。”鄭國公夫人拍拍林氏的手:“你們家娶媳婦纔不過三兩年就給你添上五個孫子,誰家能比得了,再者說,誰能比得過你家老大媳婦,那纔是真真旺夫旺子的命呢。我與你悄悄說,崔家的事你聽說了沒?”
林氏搖頭表示不知道,鄭國公夫人湊過去小聲道:“你們家老大媳婦原不是嫁過崔家麼,我聽說她嫁給你家大郎的時候還是處子呢。”
“正是呢。”林氏笑着:“鸞丫頭雖說嫁過人的,可嫁給我家承悅的時候是正正經經的黃花大閨女,你不曉得我聽說這事的時候得多心疼她,鸞丫頭又孝順又能幹還知禮節。當初我生病臥牀想喝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茶。她就不辭辛苦也不怕冷特特的一個人冰天雪地裡取了梅花瓣上的雪水與我泡茶,光是這份孝心又有幾個人能比得過的。”
“你真真是好命啊。”林氏這麼一說,鄭國公夫人羨慕的什麼似的:“我也常聽人說你家老大媳婦最是孝順不過的。就這樣好的人,竟被崔家那樣搓磨,聽說當初崔家小子快病死了,你家老大媳婦孃家是個守承諾的。明明知道自家姑娘嫁過去說不得就要守寡還將姑娘送去沖喜,這樣好的人家哪裡去尋。偏崔家不知惜福,那宋太太又是刁蠻狠辣的,眼瞅着她兒子好了起來,卻因看不上你家老大媳婦。硬逼着她兒子不讓人家夫妻同房,也正因爲這樣,可不便宜了你家麼。如今京城裡誰說起他家不笑話,哪個不羨慕你家。”
林氏抿嘴淺笑:“還是我家老爺子眼光好。”
鄭國公夫人又壓低幾分聲音:“可不是麼。我聽說啊,當初你家送出生子秘方的時候,崔家也登門求了,你家老大媳婦也是個好人,竟是給了崔家,這不,京城裡不曉得多少人家懷了胎,他家媳婦也懷了,可因着宋氏太過難纏,婆媳倆總是爭吵,懷了不過六七個月好好的孩子就這麼小產了,據說生下來的時候孩子還喘氣呢,那宋氏一見是個女娃娃便不愛管,硬是耽誤了,叫孩子就這麼給沒了。”
林氏驚了一下:“怎麼這樣?甭管兒子閨女不都是自家的親骨肉,叫我說頭胎生閨女也好,先開花後結果麼,我倒是想要個孫女,可我家老大媳婦淨生兒子,老二媳婦也請神醫瞧了,據說也是個兒子,我還不定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女呢。”
“何嘗不是呢。”鄭國公夫人也嘆了口氣:“他家兒媳婦倒也不錯,也不因着是個閨女就不歡喜,等她月子裡起來知道她閨女是因着她婆婆沒的,這段時間正和她婆婆鬧騰呢,張家也不是小戶人家,自然也向着自家的閨女,和崔家鬧的沸反盈天的。”
“該。”林氏一咬牙,一邊罵着,心中很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那宋氏太狠毒了,和兒媳婦再不好也不該下手坑害自家骨肉,照我說,她就是以後去了怕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嚴家和崔家幾輩子不和,仇恨積攢到如今已是完全解不開的結了。
林氏做爲嚴家宗婦自然是怎麼瞧崔家怎麼不順眼的,如今聽到崔家鬧出事來給京城人添了許多茶餘飯後的笑話,這心裡可真真是痛快極了。
“那宋氏被她兒媳婦鬧的狠了就開始四處傳揚是你家老大媳婦故意坑害她家的,說是給的秘方不對,不然他崔家怎就生閨女了。”鄭國公夫人說起這事來也是滿臉的惱恨:“誰家的秘方也沒十分把握靈驗的,照我說有一半人見了效便是好的,不說王次輔家那位少奶奶嫁過去多年連個蛋都沒下過,一用了你家的秘方就生了兩個兒子,便是我家兒媳婦前邊生了三個姑娘,如今不也生下兒子麼,長安侯夫人倒是生了個閨女,可人家兩口子絲毫不嫌棄,歡喜的很,直說要謝你家呢,偏他家如此,到底安的什麼心。”
“唉。”林氏苦笑着長嘆一聲:“你也知道我家和他家向來不睦,幾輩子的仇恨了,他能盼着我家的好,怕是嫉妒我家娶了好兒媳婦,也有着悔恨的味道,就這麼的給我家潑髒水,幸好你們都不信她的,不然我們豈不是身上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鄭國公夫人見她惱恨的樣子也趕緊開慰她:“你也甭跟她一般見識,如今咱們這些人誰不淨等着看她家的笑話,俗話都說了日久見人心,你家媳婦嫁過來這麼多年爲人到底如何誰還不曉得,用得着她來潑髒水。”
“我得謝謝您說這句公道話了。”
林氏如今時常的幫着李鸞兒帶孩子,到底四胞胎是她親孫子,她怎麼都是疼的,時間久了,瞧着四胞胎便跟**似的,自然也就開始維護李鸞兒,再加上李鸞兒行事爲人是真叫人挑不出錯來,林氏如今對她沒了成見,再加上有個施藍比較着,和李鸞兒的關係倒處的很是不錯,便也不樂意聽人說李鸞兒的壞話。
“我實話與你說。”林氏和鄭國公夫人一直關係都不錯,心裡有話也憋不住,就開始訴說起來:“纔開始的時候我也瞧不上老大媳婦,時時處處的想爲難她,可她人真不錯,大度本分又孝順,時間久了,我就是鐵石心腸也叫她捂熱了。”
“你是有福的。”鄭國公夫人又拍了拍林氏的手,擡頭的時候見長安侯夫人正跟李鸞兒道謝,而那位顧夫人馬氏也挺了大肚子和李鸞兒有說有笑,鄭國公夫人也笑了:“瞧你家兒媳婦,這不,和誰都能說到一處去,這樣和氣的人有人還這樣作踐,真真是天理難容了。”
“你們倆說什麼呢?”
馬婷挺着大肚子過來,見到林氏便笑:“嫂子安好,剛纔我和鸞丫頭說起你,鸞丫頭還跟我誇您呢,說您這婆婆當真難得,時常幫她帶孩子,今日這週歲宴大多也是您幫着準備的,還說她年幼好些事情都不明白,若不是您教導,說不得要得罪多少人去呢。”
幾句話說的林氏更是笑的合不住嘴:“過獎了,還是鸞丫頭好。”
馬婷坐了下來笑道:“這纔是真真的兩好合一好呢。”
林氏瞅着馬婷的肚子:“您這快生了吧?”
馬婷一摸肚子:“可不是麼,再有一個來月便要生了,我還想跟您取取經,叫您幫着介紹個好的產婆呢。”
“這個成。”林氏趕緊點頭:“旁的我不成,介紹產婆倒是成的。”
正說話間,李鸞兒已經帶人抱了四胞胎進來,今日四胞胎一水的大紅衣袍,這一打扮當真跟畫裡的童子一樣招人愛。
四胞胎髮育的早長的也壯,如今走路已經很穩當了,四個小子一下地便朝李鸞兒跑去,真不知道羨煞多少貴婦。
李鸞兒抱着四胞胎一一放到抓週用的圓桌上,放好後叫四胞胎去抓自己喜愛的東西。
老大辰逸最是穩當,在桌上爬了兩下子便抓住一本詩經坐下來快速的翻看起來,立時便有人恭喜李鸞兒和嚴承悅:“貴公子以後怕是要習文的,恐是狀元的料呢。”
嚴承悅趕緊客氣幾句,這時候老二辰遠已經抓起一把小劍舞了起來,幾個老頭子對正好趕過來的嚴老將軍恭喜:“嚴老頭,你這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高興的嚴老將軍抱住辰遠狠狠的親了一口。
老三辰運抓了一個小金算盤,馬婷見了一笑:“鸞丫頭,你家三小子以後是要當善財童子的吧。”
嚴保家瞧的臉有些拉下來,不過李鸞兒倒是高興,抱起辰運來逗弄着。
最後辰迅在桌上爬了半天,就在衆人注視下,嚴家一家子緊張的心情中終是將手落在一個官印上,就在嚴老將軍纔要叫好的時候,他的小手又拿了起來,再度坐到桌子上玩起手指來。
“你倒是抓啊。”嚴老將軍大吼一聲,辰迅被嚇的哇的哭了起來,心疼的嚴承悅趕緊過去要抱,辰迅倒也沒叫他抱,而是飛速的抓起一個銅羅盤來,一時間,衆人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詞來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