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婦人之見。”
左學道甩了甩袖子,一副羞與李鸞兒辯論的樣子,李鸞兒卻知他這會兒怕是說不出什麼話來的,就得意一笑,對着左學道揮揮拳頭:“再胡言亂語可休怪我拳下不留情面。”
這句話直氣的左學道險些暈倒過去。
“好了,好了。”德慶帝笑着打起圓場來:“英武侯莫與左卿一般見識,他到底年紀大了,哪裡抵得住你一拳的。”
李鸞兒一笑:“既然陛下說饒過他,那便饒了吧。”
“陛下……”
左學道還要說什麼,卻見德慶帝一擺手叫他下去,之後便起身道:“既然倭人能到我大雍地界來搶劫,那我大雍海軍也能打過去報仇,傳旨給祝江,叫他帶海軍先去倭國做上一票,挑那富裕些的城市,最好黃金白銀多些的大城池洗劫一番,也叫倭人吃吃痛。”
德慶帝已經下定了決心,文武百官說什麼都不理會,直接甩袖子下去。
李鸞兒瞧着德慶帝一走,便也要出宮去,卻不想此時一個小太監過來對李鸞兒道:“皇貴妃娘娘請英武侯過去一遭。”
李鸞兒便去尋了嚴承悅叫他等上一等,便跟着小太監去了永信宮。
一進門就見李鳳兒一臉的愁容,李鸞兒過去問了一句:“這是怎麼的了?突然叫人給我送信過來,可是有誰欺負你了?”
李鳳兒擡頭強笑一聲:“姐姐,我只是心疼福豆,前幾日福豆叫左先生打了,那手腫的筆都握不住,我瞧了心裡不舒服。”
說起福豆捱打來,李鸞兒就想到自家的小子,恨聲道:“你當就你家福豆捱了打麼?我家辰逸也捱了好一頓手板,福豆怎麼說都是皇子,就是挨兩下也不是很疼,辰逸手都不像樣子了。”
“辰逸沒事吧?”李鳳兒聽了立時詢問:“我這裡還有上好的藥膏你帶回去與辰逸用吧。”
“不必了。”李鸞兒擺了擺手:“你是不是想求官家給福豆換個夫子,官家不同意吧?”
李鳳兒點頭:“姐姐猜的正準,官家不想換了左夫子,我卻怕他迂腐,以後福豆幾個再捱打的。”
李鸞兒一笑:“他不準就沒法子了麼,沒事,我想個法子必叫官家不得不換了左夫子。”
“姐姐。”李鳳兒先是一喜,隨後便是心疼之色:“都怪我無用,總是連累姐姐,明明姐姐知書識禮,如今卻弄的跟潑婦似的,若不是爲着我,姐姐又何必如此。”
“說這些做什麼。”李鸞兒臉一拉,滿面的陰沉:“你是我妹子,我怎麼都得護着你些,再者,就是不爲你,爲着嚴家,爲着我家四個小子我也必得這麼做的。”
李鳳兒卻低頭掉起眼淚來。
李鳳兒心知肚明她的皇貴妃是如何來的,還不是她家姐姐牲犧名聲換來的麼。
跟在德慶帝身邊這麼多年,李鳳兒如今也知道一些德慶帝的脾氣,更知道不管是哪位帝王多疑便是本性,她姐姐李鸞兒得了天大的功勞,再加上她兄長鎮守山海關,又有富哥兒如今出了仕,若是任由李家這般發展下去,恐有功高蓋主之嫌。
爲着李家,爲着李鳳兒能夠在宮裡安安穩穩的,李鸞兒只能自毀形象做了德慶帝的一條狗,無論德慶帝想要開海禁還是看哪個大臣不滿意了,李鸞兒便能上前咬上幾口,更甚者時常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不曉得得罪了多少人,正因着李鸞兒裝成一副刁蠻任性又沒有城府的樣子,才叫德慶帝對李家安了心,李家兄妹一個傻一個瘋,只李富一人獨木難支呢。
也正因爲知道,李鳳兒纔對李鸞兒更覺抱愧。
“休在我跟前掉眼淚,咱們兄妹能走到如今可不是幾滴淚換來的。”李鸞兒沒耐煩的扔下一句話,卻輕手輕腳的給李鳳兒抹了淚:“今兒我在朝堂上和左夫子對罵了一通,想來他怕是要記恨於我的,說不得這兩日辰逸又要捱打的。”
“我今兒再跟官家說說,叫他換了左夫子。”李鳳兒一聽哪裡還顧得上哭,挨頭便對李鸞兒道:“我囑咐福豆一句,叫他護着辰逸些。”
“得了吧。”李鸞兒擺擺手:“辰逸可是當哥哥的,哪裡能叫福豆護着,他皮糟肉厚的挨兩下打也無事,你莫擔心了。”
李鸞兒又叮囑李鳳兒幾句話,只說天色不早要回家吃飯才告辭出去。
出了宮見嚴承悅等着她,李鸞兒笑着過去,和嚴承悅一同上了馬車回府吃早飯。
又過兩日,這日辰逸回家果然見他的手上又有幾分紅腫,李鸞兒就知必然是又被夫子尋錯打了,對於左夫子的小肚雞腸恨的不成,直罵左夫子不是人,即說不過自己卻也不該拿孩子撒氣的,更罵德慶帝識人不明,這樣性子的人如何去做皇子的師父。
晚上吃飯的時候見辰逸握筷子都有些吃力,李鸞兒心裡更是怒火升騰,下定決心定要好好的教訓左夫子。
這日左學道在宮裡教完學,給福豆幾個佈置了功課,又收拾東西慢騰騰的出了皇宮,待見到自家馬車的時候才真正露出笑容,由着小廝扶他坐上馬車,叫車伕趕着去六必居買些醬菜,又去珍味坊買一些滷味。
車伕答應了一聲就趕着車直往前走,左學道坐在車中左右搖晃了半晌,越發覺得有些古怪,待掀簾子一瞧,卻見馬車越走越是偏僻,哪裡是往六必居去的,立時喊道:“停車,走錯了路。”
這時候,馬車已經駛進一個小衚衕內,車伕笑了笑:“沒錯的,正是這裡。”
此時左學道才瞧出這車伕哪裡是左家的車伕,分明是個不認得的人。
他心中一驚,又是一陣恐懼,纔要大聲呼救,不想斜刺裡跳上一個人來,直接將他綁了,又拿着黑布袋兜頭將他整個人套住,那人力氣很大,將他一提一扛扛在肩上就跳下馬車。
左學道只覺得肚子被那人的肩膀頂着都想吐出來,卻又怕吐了被那人責打,只能忍着不敢嘔吐。
那人扛着他也不過走了幾步路就把他扔在地上,隨後便是拳腳相加,直揍的左學道癱倒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這才冷笑一聲:“再不識擡舉本大爺見你一次打你一回。”
左學道疼的彎着腰捂着肚子,只覺渾身上下沒一處不難受的,想來身上怕是已經沒一塊好肉了吧。
又聽那人這般威脅他,讀書人的清高脾氣發作,一時氣的竟然暈死過去。
他才暈倒,就見李鸞兒從陰影處走過來,伸腳踢了踢他笑道:“真是不經打,這便暈了,罷,且饒了你這一回。”
說完,竟是帶人就這般走了,待走到拐角處見到左學道的隨身小廝,李鸞兒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今兒是誰揍的你家老爺?”
那小廝吱吱唔唔:“沒,沒看着,小的沒看着。”
李鸞兒勾脣一笑:“爲着叫你的話更真實些,真是對不住了,說着話往那小廝頭上劈了一掌,小廝立時也暈倒在地上。”
弄完這一切,李鸞兒這才起身回家。
回了屋,卻見嚴承悅在屋裡等着她,並沒有在書房中,李鸞兒笑了笑:“吃飯了麼,我餓的緊了,咱們叫人擺飯吧。”
嚴承悅揮手叫丫頭們退出去,一雙眼睛緊盯着李鸞兒:“你越發的膽大了,這事竟也不與我商量。”
李鸞兒嘻嘻笑了兩聲:“不過是打個老頭子,又有什麼好商量的。”
聽她這麼一說,嚴承悅長長的嘆息一聲:“我知道你爲着我好,不願意叫我揹負罵名,可我難道就願意叫你不好麼。”
李鸞兒見他神色鬱郁,眼中帶着擔憂,心中一暖幾步過去窩進嚴承悅懷裡,一邊玩他的指頭一邊小聲道:“咱們是夫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誰扮白臉誰扮紅臉還不都是一樣的麼,說起來,我比你扮白臉更加合適,我是武人,又是女人,先就叫人小看上兩分,弄些撒潑耍賴的事情也沒人說得了什麼,只你不一樣了,你是狀元公,又素來是有名的公子,就是再扮的囂張狂放人們怕也是不信的,旁人都不信,又如何取信官家。”
說到這裡,李鸞兒臉色也有些不好:“再者,我素來也不如你聰明,讀的書不如你多,想事情不如你周全,論起玩心眼來,怕是更比不得你的,叫我與那些文武鬥智,還不如直接揍人來的痛快,如此,我便弄出個潑辣的形象取信官家,萬事以官家爲準,給他做個急先鋒,好叫他對咱們放心,而你給我背後支招,再好好的經營自己的形象,有朝一日若是……便也能爲宰輔。”
李鸞兒一行說,一行往嚴承悅懷裡鑽:“我也是爲着咱們家的小日子,說起來我這麼做心裡倒也是痛快的,你可莫要跟我搶。”
嚴承悅聽她這般說,心中陣陣抽痛,過了許久才摟緊了李鸞兒:“且忍忍,咱們有朝一日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嗯。”李鸞兒答應了一聲,擡頭笑笑:“我肚子都餓扁了,快些叫人傳飯。”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