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板車, 顧名思義,就是在座椅和車把之間,有一塊空間, 夠擠得下一個小學生和ta巨大的書包。
大部分的電瓶車基本都是踏板車, 是馬路上最最常見的。外賣小哥通常也都是騎電瓶踏板車。
當然,廿七這臺是燒油的踏板摩托車。其性能遠非電瓶車能相比。
騎上它,他就是這個社區最靚的仔。
家庭主婦看見會問一句:“送孩子去啊?”
社區大媽看見會問一句:“買菜去啊?”
廿七已經非常習慣跟這些最最普通的普通人打交道了。他隻眼睛一彎, “嗯嗯”兩聲就能輕鬆地應付過去了。
踏板車騎起來,長髮飛揚,好像那洗髮水的廣告一樣輕盈。
惹得大姐、阿姨們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然後摸摸自己的頭髮, 看看是不是油了,回想上次洗頭是什麼時候來着?
出門前阮卿百般不放心, 千嚀叮萬囑咐。
她本是個幹練、爽利的女子, 唯獨在這件事上這麼不放心,變得婆婆媽媽起來。
但廿七不嫌煩。她心中有你,纔會各種放不下, 記掛不安。
話說趙昊那傻小子不知道後續如何了?廿七還挺想知道的。
中午他忽然接到了青華道長的電話:“野人觀的事都定下來了, 見個面談一下。”
廿七對這事興趣不大。從頭到尾,野人觀都只是他用以獲取合法身份的道具。
他便告訴青華道長:“這個事我全託給阮卿了,跟她談就可以。”
青華道長沉默了一下,說:“是這樣,我先口頭跟你說一下, 道協要跟政府籤開發合作協議。這中間涉及很多費用。其中一塊, 需要你和道協籤一個轉讓協議。轉讓費我給你爭取到200萬。這個協議,你得親自簽字。”
廿七頗覺意外, 那一所深山老林裡的破敗道觀,已經塌了這麼多了,居然值得這麼多錢?
有錢當然是好事。廿七現在沒有任何收入,他的錢都是阮家人給的。倘若能自己有錢當然是好。
但他隨即想到,野人觀並不真的是他的。這錢,阮卿許不許他收還是另一回事呢。
阮卿道德線很高,而且是一個情感充沛的人,她不看重錢,更看重一些別的什麼。
廿七這亡命之徒自然不介意拿點不義之財。但如果阮卿介意,就算了。
他很淡然地說:“那好,約個時間,我和阮卿一起去。”
青華道長沒有馬上說好,沉默了一會兒,“咳”了一聲說:“小廿道友,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青華道長說:“我們道門呢,自然講究一個淡泊。但你要入世,避不開這些俗裡俗氣的東西。你可能對錢的數量沒有什麼概念。200萬,很多普通工薪階層一輩子也存不到的數額。這麼大一筆錢呢,我仗着年紀大說一句,該自己拿主意的就自己拿主意,別總是全交給別人。”
廿七又不是真的深山野人,不諳世事。他精着呢,完全明白青華道長暗示什麼。
“多謝道長。”他誠懇道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青華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暫且就這樣了。
下午廿七先回家,在廚房做飯,阮卿回來了,眉飛色舞:“今天警局那邊給我電話回訪了。趙昊那個事你猜怎麼着!”
看她這樣兒,廿七大概能猜出來:“被你猜中了?”
原來就是一個三個摳腳大漢組成的詐騙團伙,專騙這種一心想傍富婆、想當網紅或者有心想出來“下海”的小鮮肉們。
趙昊聲嘶力竭地在破爛直播間帶貨的時候,那個假裝是富婆和他網戀,騙了他三千塊錢的“同事”就在隔壁房間用幾個不同的手機買貨。
根本就沒有觀衆,連趙昊那日銷50元的銷售額都是假的。
真的是逮着一隻羊照死裡薅!
警察蜀黍追回了一些詐騙贓款。
趙昊還以爲就能拿回自己那3000塊呢。結果並不能。
因爲被詐騙的不止他一個人。蜀黍要統計受害人總數和金額,然後贓款是大家均分或者按比例分的。
大部分贓款已經被花掉了,剩下的根本不夠分。
毛毛雨一樣。
渣男前男友的的遭遇對阮卿來說就是現實爽文了。
她抱着胳膊挑眉:“我跟你說,我就是這麼俗的人。我可幹不來什麼分手後還要彼此祝福的高尚行爲來。笑死,還能這麼彼此心疼對方的人幹嘛分手呀。”
阮卿最近的三任男朋友,分手的時候都是雞飛狗跳。
分手都是“最好別讓我看見你”,“要非讓我看見你最好我穿貂你翻垃圾桶”的狀態。
廿七淡定地說:“這話對我沒有參考價值。”
阮卿:“?”
腦子裡繞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就不會跟她分手,所以她以往的分手經驗對他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這個人,有時候真的超級自負。
好吧。阮卿還挺吃他這副江湖龍傲天的德性的。
說完了趙昊的事讓阮卿開心完,廿七這才把青華道長打電話的事跟她說了。
阮卿也沒想到野人觀這個事能還能有200萬。青華道長當時說過要幫廿七爭取,阮卿和廿七因爲不是真正的道觀主人,都沒特別當回事。
“那就約個時間唄。”她說。
她直接給青華道長打電話約時間。
青華道長就等着廿七的回覆呢,不料回覆過來的卻是阮卿。
青華道長當時看着手機,頓了頓。
廿七有了身份之後能正大光明擁有手機號後,因爲還要溝通道觀的後續事宜,阮卿拉了個羣,把廿七的手機號告訴了青華道長。
有這麼一個羣呢。
但是涉及錢的事,青華道長特意地避開這個羣,單獨給廿七打了電話。不料,回電話卻仍然是阮卿。
青華道長和阮卿約定了第二天見面。
他自己的道觀在延市,但本省的道協總部在省會。他們約定了第二天在省會碰頭。
第二天,阮卿甚至沒叫律師陪同。她打算自己看看協議,沒什麼問題就簽了。
因爲她從骨子裡就認爲,野人觀跟廿七根本毫無關係。
到了地方和青華道長見面,先寒暄一通。
青華道長上上下下地打量廿七:“適應外邊的生活了嗎?”
廿七說:“馬上就能考下駕照了,已經先拿了摩托車D本。”
青華道長笑:“嚯!”
到底是年輕人,適應得真快。
青華道長都能爲廿七爭到200萬的轉讓費,自然也沒什麼要坑廿七的地方。
協議阮卿看了,沒什麼問題,就打算讓廿七簽了。
青華道長不動聲色、貌似隨意地問:“小廿拿到200萬,打算怎麼用啊?”
阮卿無比自然地接口道:“捐給慈善組織,做公益唄。”
青華道長正給廿七遞筆,廿七也正伸手接,兩個人神情動作都頓了頓。
但廿七隨即恢復正常,接過了筆。
青華道長神情卻一言難盡。他雖然沒說話,但眼睛裡都是不贊同。
阮卿也頓了頓。
她理解青華道長。畢竟青華道長以爲野人觀真的是廿七的。
她介意的是剛纔廿七那一瞬的遲疑。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來電顯示是阮愛華同志。
阮卿開心地接了:“喂~”
阮愛華聲音深沉:“小廿跟道協簽了轉讓協議了嗎?”
阮卿一愣,說:“正在籤……”
阮愛華語速很急地說:“別籤!”
阮卿不假思索,伸手“啪”地按住了廿七執筆的手。
在場的人都愕然看她。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阮卿對青華道長說,又對廿七說,“你等我接完電話再說。”
她挑了挑眉,給廿七使眼色。
廿七會意,放下了筆。
阮卿放心出去接電話:“喂,爸?怎麼個意思?”
阮爸爸問:“你們在哪呢?”
阮卿報了地址。
阮爸爸說:“叫小廿千萬別籤,等我們過去。我們從村裡過去,2個半小時吧,等我們哈!”
電話那邊響起“還沒簽”、“來得及”、“走走走”的聲音,聽着有阮祥雲的聲音。
亂糟糟的還有不少人,都是老梅溝村的口音。
電話掛斷了。
這什麼都沒說清楚呢!
阮卿也不能這麼糊里糊塗的啊,她又打電話給阮媽媽。
果然阮媽媽是跟阮爸爸在一起,她已經坐在車裡了,沒那麼嘈雜了。
她說:“有個什麼村子,想把開發權搶走。現在縣裡邊給出的消息,大概率是要從他們那邊修路進山到觀裡。”
那樣的話,祥雲叔的老梅溝·野人觀的開發計劃就破產了。
一番忙碌全爲別人做了嫁衣裳。
帶領全村發家致富奔小康也成了鏡花水月一場空了。
阮卿這城市姑娘從老梅溝村的血脈裡繼承來的老梅溝村魂瞬間覺醒了!
“憑什麼呀!”她眉毛都豎起來了!
阮媽媽也覺得:“就是,憑什麼呀。”
“給我,給我,我跟她說。”那邊響起了阮爸爸的聲音,聽起來他也上車了。
他接過電話,告訴阮卿:“那邊特別缺德,想半路截胡。搞了個衛星圖論證從他們村那邊往道觀裡去的直線距離,近過了咱們老梅溝,還說他們那邊風景更好。”
電話那邊響起了阮祥雲支書的粗口:“放屁!俺聽着野人觀的故事長大的!他們村誰知道野人觀!”
“王八羔子!想摘桃子!”
“政府那邊現在據說更傾向於他們。”阮爸爸說,“所以現在,能影響這件事的只有小廿了!”
“你叫他千萬別簽字!等我們去了跟道協談判!”
“讓道協跟政府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