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旻泰面露猶豫之色,他有些明白晉王的打算了,因爲他家中正好有一位適婚年齡的娘子待字閨中,頓時,懷中揣着的銀票似乎有些發燙了。
若是從前,晉王如此一說,郭旻泰興許半推半就也就答應下來了,可是他的獨生愛女郭秋雯已經在議親了,雙方八字都開始合了,男方是狀元公,人才出衆,就連女兒自己都相中了。
郭旻泰的夫人程氏出身將門,性格剛毅,在家向來說一不二,郭秋雯就是被挑剔的程氏給耽誤了,年逾十七還沒有定人家。
程氏早看中了上屆狀元郎蕭景臣,可惜當年新科狀元蕭景臣被長公主直接搶走,定下了康寧鄉君的親事,不過康寧鄉君身子羸弱,還未過門就香消玉殞。
蕭景臣也是個有心的,爲康寧鄉君守了三年,因此耽誤了親事,程氏抓緊機會,爲了愛女的這個如意郎君費盡了心思,如今事情纔有些眉目,卻不想半路殺出個晉王。
晉王慢條細理的喝着茶,見郭旻泰久久不語,往日的機靈勁竟似沒了似的,有些不快,難道還要他說得更明白?
“我記得郭兄家中好像有一位娘子,應該還沒有定人家吧?”晉王笑眯眯地開口。
“是,是,下官家中獨女已經十七歲了,正在議親,小女資質愚鈍,又被她母親寵壞了,性子刁鑽,恐怕高攀不起王爺,再說,小女的年紀似乎比世子大了許多……”郭旻泰遲疑着推辭。
晉王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俗語說,女大三抱金磚,娘子年紀大些知道疼人。我那個兒子身子弱,就是要找個知冷知暖的人在他身邊照應,你的女兒。我放心!”
晉王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郭旻泰心中暗暗叫苦,晉王世子病弱世人皆知,他也是親眼見過,晉王世子坐在輪椅上的樣子,據說是宿疾,時不時就發作。這樣的身體狀況絕對不是良人,就算是世子之尊,可是這樣的身體怎麼可能讓程氏心甘情願的接受這樣的女婿。
“這個……我得回去跟拙荊商量一下,您知道,我那個府裡都是賤內在管事……”郭旻泰搓着手。猶豫不決的說。
晉王對郭旻泰的懼內早有耳聞,他那個身材粗壯的娘子嗓門大,力氣大,脾氣躁,一般確實沒人敢惹,看看郭旻泰明明沒兒子,都不敢納妾就知道郭夫人的強勢了!
“這是應該的,婚姻大事是要好好商量的,郭兄。你我這些年的情誼,若是真成了兒女親家,我必定善待你的女兒,晉王府的女主人非你女兒莫屬了,你只管放心吧!”晉王意味深長的說。
郭旻泰聞言身子一震,晉王是以世子妃之位下聘。想想他的官職,女兒無非就是嫁個普通的京官,指望相公慢慢升遷,怎麼說也沒有世子妃的地位高,那以後自己也有面子。
“多謝王爺擡愛,下官這就回去,一定好好跟拙荊商量!”郭旻泰語氣中多了一絲堅定。
晉王滿意的點點頭,這個郭旻泰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一邊跟他通風報信,一邊跟趙王關係良好,還能穩穩的升上戶部尚書的位置。
現在京中局勢不明,這次龍牀上的麝香之事,齊王估計討不了好去的,不知道此事會不會成爲周睿帝藉機剷除他們這些地方藩王的藉口,因此從來不顯山露水的晉王府這次態度必須積極一些了。
不然的話,就憑武皇貴妃跟尉遲皇后的宿怨,看起來勢力最弱晉王府難免不會被連累進去。
現在面具部可擔重任的幾員干將又全部葬身火海,每每想到這些晉王就心煩氣躁。
世子辦事確實欠考慮,上次竹山水壩的事,雖說晉王府得了不少好處,可是武皇先祖留下的唯一信物卻被柳鈞升那個叛徒偷走了……真是得不償失啊!
現在又是這樣,地字部的精英是花費了多少資源才培養出來的奇能異士,居然能被鏡天一個人全滅了,同歸於盡又如何,現在面具部哪裡還有能拿得出手的能人!
晉王眉頭深鎖,隱衛的勢力依然深藏不露,現在只能寄希望藏天年紀小,資歷淺,難以駕馭隱衛這個龐大的機器,這樣還能多給面具部一些培養新高手的時間。
“老俞啊,你說世子這次的錯誤,本王該怎麼處理才合適?”晉王吶吶自語般嘆息。
一直安靜地守護在晉王身邊的老俞,眼裡精光一閃,生硬地開口,“公事公辦,這次不能姑息!”
晉王苦笑了一下,“本王疏忽了,那小圩可是你唯一的徒兒,如今死於非命,你心裡不好受,本王明白,一定從重處罰!”
“屬下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世子雖然聰明,可是性格魯莽,做事魄力有餘,計劃不周,身爲未來的首領,他還需要嚴格的磨練。”老俞沉穩的說道。
“哼!世子就像他母親,行事狠辣,不計後果,竹山縣那事,他居然沒跟我商量就去做了,結果鬧的現在還滿城風雨,死了那麼多人,我們也沒撈到什麼好處,還丟了祖傳的聖物!”晉王面沉如水。
“王妃爲了王爺您其實犧牲很大,不但自毀聲音,如今還失去了唯一的妹妹,那是她唯一的親人……王爺您就算生氣世子,也不要太苛責王妃娘娘!”老俞刻板的臉上居然破天荒出現了一絲溫情,他居然在開口爲春娘辯護。
晉王不以爲然,冷漠地說:“你叫錯了,她只是側妃,不要當她是正經主子一樣!自毀聲音,是本王逼她的嗎?明明是她不想本王找別的女人才逞能罷了,連世子都教不好,這回看她怎麼向本王交代!”
老俞面露不忍,後退了一步,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晉王低着頭喝茶沒有看見老俞的臉色,可是丹兒看得分明,老俞低下頭流露出來的隱忍、不安跟憤懣。
丹兒的嘴角弧度上揚,春娘可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啊,從老俞話裡話外的關切,看來這個晉王頭上的帽子,什麼時候多了幾抹綠油油的顏色,他還不自知呢!
晉王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茶,自語:“世子的婚事,本王一定不會讓他們如願,只能是本王看中的人才能進門,郭旻泰雖然官職不高,可是戶部是實職,方便以後咱們行事,更何況我沒求什麼豪門大戶的女兒,更能安皇上的心,以爲我還是那個安心偏居一隅的閒散王爺!再說了郭旻泰明裡可是趙王的人,這事對於趙王也是一種麻痹,讓他以爲在我身邊安插了一個探子,一舉數得,哈哈,你說本王是不是考慮周詳?!”
“王爺英明!”老俞不露聲色的恭維了一句。
晉王自得的一笑,顯然很滿意。
丹兒不屑的抿了抿嘴,那個郭旻泰明顯心不甘情不願的,晉王一個人傻樂什麼啊?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想不到晉王居然是這樣自大之人,想不到當年名極一時的武皇貴妃居然有這樣的兒子。
對髮妻刻薄寡情,只會埋怨跟推卸責任,丹兒身爲女子,對春孃的遭遇深深的表示同情,遇到這樣的夫君,她的日子其實很難過吧!
再看看晉王對世子的態度,只知道責備處罰,難怪晉王世子的性格那麼彆扭!
丹兒突然明白當年先帝那麼寵愛武皇貴妃,卻遲遲沒有將晉王立爲太子,想來跟晉王這樣剛愎自用,缺乏擔當的性格有關吧。
因此武皇貴妃一死,晉王所有的優勢就都沒有了!
丹兒想的出神,卻見晉王已經起身,準備離開,那個老俞居然鬼使神差的朝着丹兒偷窺的小孔看了一眼,有如實質的眼神,差點令丹兒有種被看穿了的錯覺。
丹兒僵直着身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個方向,她偷窺的地點在晉王所在的屋內看起來是牆上高掛的一幅仙鶴羣舞圖中的一隻鶴眼。
就在丹兒的眼睛酸地幾乎忍不住眨眼的時候,老俞終於移開了眼神。
此時,屋內又進來一人,丹兒凝神一看,記得此人是春娘身邊的一個商團夥計,看來春娘也得到了晉王抵達的消息,錦繡商團的人終於到了!
丹兒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她知道晉王很快就會得到有關自己的消息,那麼晉王打算怎麼對付自己呢?
晉王高傲的仰着頭,受了商團夥計的大禮,傲慢的瞪着來人,“你是何人?本王都坐了半天,你們才趕到,春娘調教的夥計越來越不堪重用了!”
來人面不改色,似乎沒有聽見晉王對自己主子的不滿似的,神情依舊恭敬,不卑不亢地回答:“小的名喚小米!本來小的是跟剛纔離開的郭尚書一起到的,小的想着,王爺您剛來就召見了那位大人一定有要事,因此小的就在清在堂的外面守了一會,見到郭尚書離開才進來拜見王爺您的!”
晉王臉上有些掛不住,“居然敢措詞狡辯!沒規矩,你們老闆呢?怎麼不親自過來見我!”
小米頓時合作的面露慚愧之色,趕緊跪在地上連連告錯:“是是是,小的錯了,請王爺原諒!小的老闆已經安排好了酒菜,在府裡等着王爺您回去……您也知道,這裡畢竟人多眼雜,若是被發現老闆的身份……就不妙了!小的特意過來恭請王爺回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