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需要顧忌什麼?”藍喬頓住腳步,留下淡而無味一句話。
藍宇突然心臟一緊,一種蕭瑟而略微帶着心酸慚愧的感覺突然衝入了他的心中,這樣陌生的感覺,讓他極端不適應。自從入了宋家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試過不被掌控的感覺。特別是幾年前自己對身世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之後,他更是躊躇滿志,習慣一切都在掌握中。可是現在他有些心驚惶惑,卻原來心情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握緊了拳頭,看着藍喬顯得有些蕭瑟的背影,低下頭不語。
良久,藍宇突然擡起頭,向着藍喬消失的方向跑去。
藍喬回到杏林堂,看見孔大夫的門口站着許多的病人,排着隊,出了門口的病人對着他感激萬分,抓藥的排隊的聊起天來,對他交口稱讚。
藍喬站在門口,竟然沒有幾人發現她的回來,每個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抓藥的、煎藥的、清掃的、分辨整理藥材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笑對着病人的感激。那是充實而幸福的人生,儘管只是給人抓個藥,卻憑藉着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得到了別人的尊重。
藍喬有些失魂落魄,擡起頭來看着杏林堂中的一切,這裡是自己辛辛苦苦盤下,對它報以了最大的期望,曾經這裡是她的一切,可是如今,它已經對她陌生了。
藍喬縱然有名聲,那也是在吳巖城中,京中的名聲只不過是憑藉着她師傅三大名醫的聲望而來。真正醫治過的人很少。這些人也沒有刻意去給藍喬宣揚,普通百姓自然知道藍喬的不多。
名聲。藍喬在乎的是這個麼?
藍喬輕輕搖搖頭,好名聲固然重要。這也不全是她要的吧!她的理想,她的寄託,就是醫術的提升與享受治病救人的欣喜。可如今的大半年時間,她到底幹了些什麼?
她把希望寄託到了李子俊的身上,李子俊移情別戀;她纔剛剛把希望寄託在有些好感的尹書身上,卻即刻有了剋夫一說。
她雖然不是小女孩,可前世一直和弟弟相依爲命,一心苦讀,不曾有過情感的波動。如今在這異界好不容易動了一次心,卻遭遇了這樣的滑鐵盧。剛對婚姻抱有了一點點希望,卻又在破碎的泡沫中灰飛煙滅。
藍喬癡癡望着門口的招牌,“杏林堂”幾個大字在太陽光下耀眼奪目。
原來,靠別人是不對的。
她突然想到了趙寶琳,作爲一個重生人士,她似乎活得還沒有趙寶琳灑脫。她本想融入這異界,成爲不起眼芸芸衆生中的一員,卻發現。原來,融入的代價就是放棄理想,放棄個性,放棄幸福。放棄一切的一切,直到兩年之後被人隨便許個填房。然後在家庭爭鬥中掙扎,了了這一生。
如果她堅持呢?堅持一夫一妻。堅持個性,堅持理想。哼。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孤獨終老罷了。縱然被衛道士們指指點點又如何,他們的話能傷了她分毫麼?
放棄與堅持。結果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那她藍喬爲何要妥協,爲何出來給人看個病竟然也要徵求人家的同意?爲何要去學那些無聊的禮節?爲何要把時間浪費在閨閣的無聊爭奪之上?
“咦,藍大夫,您來了!”常新看到了藍喬,吃了一驚,急忙招呼。
藍喬對着他笑了笑,道:“只是看看罷了,我就會走。”
常新想要和藍喬再說幾句,卻被身邊的病人拉住,讓他來抓藥。常新爲難地看了看藍喬,正要拒絕了那病人,讓洪達去抓藥就行。藍喬已經笑看着他道:“你做自己的事情去,我得走了。”
常新愣了下,抓抓頭看看藍喬,見到她臉上表情真的很認真,也就點點頭,重新融入病人中。
藍喬慢慢往外面行去,今日她沒有帶着那麻煩的絲巾,既然名聲已經壞了,她已經不在乎再壞一點,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破罐子破摔呢?
藍喬隨意行走在街上,何小姑默默跟在身後不出聲。沒有絲巾呈現出來的是很清晰的世界,她可以把一切看得更清楚。當年在吳巖城中,她開始出診的時候,就是每天帶着何小姑和鷹三石在城中轉悠,找她看病的人漸漸由少到多。身後還是這兩人,不過物非昨,人也非昨。
街上叫叫嚷嚷,人們辛勤勞動,努力工作。入目的多是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
藍喬輕輕笑了笑,從今天開始她要爲自己而活,她要恣情肆意,她要我行我素。什麼藍府,再也不能阻礙她前進!
擡頭看見“醉香樓”幾個大字,藍喬大步往裡面行去。
“小二,來一壺酒!上幾個小菜!”藍喬高聲叫道。
小二應了聲“來了”,不過片刻功夫就端了過來。
藍喬給自己斟了一杯,大口就往嘴裡灌去。
“咳咳咳!”萬分刺激的感覺,不過確實能夠激發她的鬥志。藍喬一口乾了,自斟自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是再次一飲而下。
“小姐,您別再喝了,會被大夫人二夫人斥責的啊!”何小姑焦急道。說完就試圖搶走藍喬手中的酒杯,藍喬一把推開她,繼續倒酒喝酒。漸漸醉眼朦朧,眼前的何小姑一個變成兩個。
藍喬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只想大聲唱出來,把那些謹小慎微、無奈懦弱全都埋葬在死去的泥土裡。
藍喬拍起了桌子,大聲嚷嚷道:“酒來,酒來!爲什麼沒有酒了!”嘭一聲,把那酒壺把地上一扔。
何小姑左右望了望,好在沒到吃飯時間,人還不多,看着鷹三石焦急道:“我們得把小姐弄回去,這樣被人看見就糟了!”
鷹三石也是束手無策,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我要飛的更高,飛的更高!”藍喬突然打了個嗝,然後高聲唱起來。
何小姑神色一變,果然發現店小二在一樓已經聽到了動靜,探出頭來張望。何小姑急得團團轉,生怕這樣一來,會給藍喬本來就不好了的名聲帶來更壞的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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