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宴席,藍喬和丁雪珍丁雪茹等人一圍,與她們同桌的都是官職大小相近的女眷們。有幾人和丁雪茹兩姐妹打招呼,順便問了藍喬身份,知道是個六品官的侄女兒,就不怎麼搭理。
藍喬最不耐煩這些,樂得清閒。
滿桌子菜餚,藍喬看得眼花繚亂,龍鳳呈祥 、洪字雞絲黃瓜、 福字瓜燒裡脊、八寶野鴨、 佛手金卷等,還有些藍喬也說不上名字。丫鬟們端了托盤上來,盤中卻放這一塊塊純白的棉帕,藍喬疑心這是擦手的,卻不敢動用,怕弄錯了給人家笑話。
只看着一個小姐拿了一塊帕子,先輕輕點拭了下嘴,放回盤中,又重新拿了一塊試手。學着她們一般,藍喬完成了餐前準備工作。
卻無人動筷子,藍喬默不作聲,只看着她們。
片刻後,藍建楚行出了廳堂,對着衆人哈哈笑道:“今日老夫六十大壽,多得各位同僚賞面,今日只管盡興,開懷暢飲,不必多慮,也不必多禮。”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道,“我就先乾爲敬,敬諸位一杯。”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衆人齊齊喝彩,亦紛紛舉杯,小姐們卻靜靜端坐,等到衆人飲完,開始動箸,這才斯斯文文夾起菜來。
藍喬正夾了塊魚片要入嘴,就聽到外面有人高聲唱喏:“二皇子殿下到。”
周圍的小姐們聞言,有些眼中喜意一閃而過,忙放下手中筷箸望去。
就見到一個身材高大、眉目俊朗的華服少年大步流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三個孔武有力的侍衛。
藍喬看了眼,還是把魚片塞進了嘴裡。
藍建楚已經迎了出來。對着他躬身行禮道:“見過二皇子殿下。”
蕭仲軒哈哈笑道:“侯爺不必多禮,哈哈。今日是侯爺壽辰,壽星爲大。況且昔日侯爺爲了我瑞華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父皇都讓我們以晚輩之禮相待,我微服出來,自然就是侯爺晚輩。”
藍建楚已經誠惶誠恐之態,“那如何使得?”
蕭仲軒說完了這話,一拍藍建楚肩膀道:“使得,使得!”
藍喬微微一愣,不覺有些好笑。這蕭仲軒還真有點大大咧咧。
“二皇子真是禮賢下士啊!”一旁有人高聲贊起來。
頓時讚揚聲不絕於耳。
藍喬悄悄擡起頭,想要看看那個很會拍馬屁的人是誰,保不準就是二皇子的托兒。卻望過去,滿眼都是讚揚的人。
正說話間,又聽到一聲高高的喊叫:“大皇子殿下派人前來恭祝藍老侯爺福壽安康。”
一時間宴席間靜悄悄,稱讚的人也不出聲了。都齊刷刷望向了入口處。
就見到一個白面無鬚的男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端着托盤的下人。
莫非這就是太監?
經過藍喬邊,藍喬悄悄打量了好幾眼,就見那人在藍建楚身前躬身道:“見過藍老侯爺。”
藍建楚急忙道:“公公不必多禮。”
那人尖着嗓子笑道:“藍老侯爺。大皇子殿下說了,今日是您六十大壽,理當親自過來祝賀,卻事務繁多。無法分|身,只好送來賀禮聊表心意,還請藍老侯爺不要介意。”
藍建楚道:“不敢不敢。大皇子殿下事務繁多,自然不敢勞煩殿下前來。”
一旁的蕭仲軒已經冷哼一聲道:“他能有什麼事情。忙着算……”
蕭仲軒身後一人輕輕咳嗽一聲,蕭仲軒硬生生吞下了後面話。
“回稟二殿下。因爲皇上壽辰臨近。爲了祈求龍體安康,國泰民安,所以大殿下於前日開始齋戒沐浴,今日去了隱靈寺祈福。”那公公才說完,就有人高聲讚了句“大殿下果然體察民情,愛民如子,孝義天下。”
話音一落,也有人翕翕索索議論起來,蕭仲軒面色不渝,冷哼一聲道:“他倒真會打算。”
話音一落,再也無人敢出聲。一時間靜悄悄,有咀嚼聲傳來,藍喬悄悄看到丁小寶正大啖雞腿,不由汗顏了下。
藍宇狠狠一拍他的胳膊,搶走了他的雞腿,杯盤動輒晃動,氣氛鬆了下,就聽見藍建楚哈哈笑道:“今日我藍建楚壽辰,勞動兩位皇子記掛,藍建楚粗人一個,不懂規矩,就先敬二殿下和公公一杯。”
說完,輕輕一拍手,就有人端着精緻細嘴壺上來,上面一個杯子。僕從倒了半杯,就聽見藍建楚哈哈道:“給我滿上!”
“是!”直到滿了出來,藍建楚端起來就要喝,一旁的藍思武已經喚了聲道,“爹,您身體不好,先前已經喝了一杯,這一杯就讓我……”
藍建楚看着他冷哼一聲,仰起頭一飲而盡,把那空杯子對着蕭仲軒和公公看了看。
二皇子已經回神笑起來:“果然好酒量!侯爺威風不減當年。我也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各位自便。”
“不敢久留二殿下!”藍建楚彎腰躬身恭敬道。
二皇子深深看他一眼,轉身大步離去,身後三人急忙跟從。
那公公看着二皇子離開,這才轉身笑眯眯笑道:“侯爺,大殿下還着我送來了禮物,請笑納。”
藍建楚強笑道:“大殿下美意,只是我一介匹夫……”
公公臉色微變道:“既知是大殿下美意,侯爺就不要推脫了。”
說完眼神一掃身後,身後小廝躬身上前把那盤子遞上,盤中有個錦盒。
藍建楚目光在那錦盒上停駐了須臾,就聽見那公公笑道:“侯爺,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不過大殿下一點心意罷了!”
藍建楚躬身道:“藍建楚就謝過大殿下了。”身後一人上前收了錦盒,正是端了酒給宋老爺飲用的人,該是藍建楚的心腹。
那公公見着藍建楚收了禮物,先前有些倨傲的神色又緩和下來,笑眯眯道:“咱家先告退了,還得回稟了大殿下去。”
“公公慢走!”藍建楚躬身道。
等這兩撥人一走,場面又變得異常和諧,觥籌交錯,等到大家都歇了下來,外面已經響起了哐哐哐鑼鼓響。
丁雪珍已經興奮得跳起來,“雜耍班子來了!”
藍喬看着她興奮模樣,也不覺笑道:“怎的不是戲班子?”
丁雪茹詫異道:“妹妹難道不知,戲班子一般是排在晚上的麼?”
藍喬這才恍然大悟。
雜耍倒是表演了好幾個節目,就在院中撤了酒席的地方。
因爲是民間表演,這些官員一向不大看到,此時也人人看得目眩神馳,只覺得神奇異常。
雜耍班子的老闆聽說同藍建楚相識,早年藍建楚也有過一段縱馬風流,馳騁江湖的經歷,期間就認識了雜耍班子現任老闆的父親。如若不然,藍建楚也不大敢請這些人過來,畢竟如今邊境雖然平靜,卻也小規模戰役不斷,敵人奸細只怕是少不了。
藍喬卻意興索然,沒有猴子,就是幾個人在那竹竿子上飛來蕩去,比起以往電視中見到的可差得遠了,她私底下甚至以爲,這表演還及不上尹書沖天而起,兔起鶻落之姿。
晚宴之後,戲班子已經來了。這戲臺就搭建在藍府偏院中。這裡只怕是專門修建的戲臺。藍喬細細思量下就明白了,大家族每年都有大場合,自然需要大場面,專門修建個閣樓看戲,這也是應該的。
看戲的兩座閣樓和唱戲的閣樓之間隔着一條人工挖鑿的溝渠,都有三四米寬度。
燈紅酒綠,一邊高聲喧譁,一邊軟語吳儂。鬟香鬢影,衣袂翻飛,藍喬坐在閣樓上看着對面正咿咿呀呀唱着戲的戲子,一時覺得人生如戲,彷彿有隻眼睛在俯瞰着衆生演繹。
“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蔣沁竹哀哀哭聲傳來。
“哼,你個浪蹄子,怎麼勾搭了藍二少?給我快快如實招來!”一個和蔣沁竹眉眼有些相似,相貌卻差了一籌的女子惡狠狠看着她道。
“我,沒有。”蔣沁竹輕輕啜泣道。
“你還騙我!”那女子氣急敗壞,伸手就往蔣沁竹身上掐去。
蔣沁竹顫抖柔弱如枝頭露珠,只消再抖動片刻就會落了消融入地底。
藍喬思忖這女子身份。
一旁的丁雪茹就冷哼一聲,在藍喬耳邊悄然道:“你看看,這蔣沁玉又欺負蔣沁竹了。”
丁雪珍一臉怒其不爭看着蔣沁竹道:“你說說,你說說,她怎麼就那麼柔弱呢?聽說蔣大人對她也不錯。”
“是啊,這幅模樣,誰見着不想欺負啊!”丁雪珍也有些不解。
藍喬有些想笑,這模樣,女人見着是想欺負,可不還有男人麼?抿着嘴笑看着丁雪茹道,“丁姐姐,這蔣沁竹可不簡單,你可看着學着點。”
丁雪茹撇撇嘴道:“呸,學這模樣,那我就不是丁雪茹了。”
藍喬莞爾一笑,如果她是這幅模樣,她們就不會是朋友了。
“哼,你還不知道吧,過幾日爹爹就要將你許給許員外郎做填房。等你過了門,我就不會再看到你這讓人厭惡的模樣。”蔣沁玉甩了一句話就得意洋洋站起身往外走去。
蔣沁竹眯了眼,咬了咬脣,站起身來,目光一掃另一閣樓風流雅緻的公子少爺們,目光回頭卻落在了藍喬身上,臉色頓時蒼白如紙。堪堪退了兩步才穩住腳步,深深呼吸,才掛起了微笑,看向藍喬輕言細語道:“這位姐姐,先前我們似乎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