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不長,但洞穿一個人的喉嚨已足夠。
徐介雙眼爆凸,帶着滿臉的不可置信向後倒去,撲通一聲沒了氣息。隨之而來的,是郭可敬的怒喝:“好膽!我已叫你停下,爲何還要下死手?”
“前輩說笑了,您點頭的公證,生死不論,我爲何不能殺他?”
顧璵拭去臉色血跡,收劍入鞘。
“你!”
郭可敬愈發惱怒,荀玉則皺了皺眉,搶先道:“師兄,從頭到尾我們都在場見證,並無違規之處,你這氣發的有些不講道理了。還是說……”
她瞄了眼對方,冷聲道:“你與那徐介有什麼勾連,纔會如此袒護?”
“休得胡言!我行事堂堂正正,怎會與其勾連?”
暗中舞弊,此乃大罪,一旦查實便會廢去道行,逐出宮觀。郭可敬臉色漲紅,立時否認。
“那就按章辦事,陳昱勝了,理應入選。觀主,您意下如何?”
“嗯,理應如此。”吳老子緩緩應了句。
“哼!”
郭可敬也不再爭辯,甩袖便走,卻是默認了結果。
荀玉不管他,只對顧璵道:“你且回家去,待治所批覆下來,自會通知你,約莫三五日吧。”
“謝觀主嚴明,謝教習擡愛,弟子無以爲報。”
顧璵對二人行禮,話不多說,自返回家中。
清晨出門,黃昏纔回來,全府上下都等得心焦。好容易見到少爺身影,而且還是好消息,一時羣情沸騰,大發了一把賞錢。
老爹則把他叫到書房,細問詳情,聽後沉吟不語,半響方道:“雖有些莽撞,但殺了也便殺了,只是你改過自新後,修爲進展神速,可見天賦奇佳,從前浪費了多少時光。”
顧璵嘿嘿一笑,問:“徐介乃族中悉心培養的人選,那徐府會不會有什麼動作?”
“有也不懼!徐府依仗的無非是朝中三品,治所並無根基。以前我們或許讓一讓,但現下不同,你授籙已成定局,崇玄弟子誰也不敢妄動。爲父的恩師李大人也起復入閣,區區三品官還沒放在眼裡。”
“也就是說,徐府……忍了?”
“不僅忍了,以後還會唯我陳家馬首是瞻,鹿鳴縣再無敵手。”
陳靖近來意氣風發,又低聲道:“爲父也得到消息,不日會有旨意宣來,上任之所很可能在東境四府。”
貞陽國二十四府,東有四,西、南、北各有六府,京師直隸二府。東四府挨着東元國,貿易往來頻繁,乃一等一的富饒地。
倆人都沒想太多,只以爲是對陳靖的一種補償。
到了入夜時分,顧璵回到自己的院落,青芽率着丫鬟小廝等候許久,亦是喜氣洋洋。他額外賞了些紅封,打發走衆人,關起門跟青芽密談。
“我以後大多時間會住在觀裡,你可願繼續跟隨?”他開口問道。
“撲通!”
青芽一聽就跪下了,機靈的大表忠心,“奴婢願一生一世追隨少爺!”
開玩笑!九歲入觀,親爹升官,前途無量,不跟纔是傻子!
“好,我跟父親討了城南的那處莊子,你和曹化彰以後就呆在那裡。”
“是!”
“還有,曹化彰那幾個兄弟,過段日子也該來了。他們平日做什麼,你不必理會,爲我把好錢糧庫房便可。”
“奴婢明白!”
“……”
顧璵看了看她,忽然沒作聲,似考慮了一會才擡起右手。
刷!一道金光飛出,在臥房四周佈下,這是很簡單的禁制道術,可防偷聽偷窺。
跟着,他又取出一張碧青色的符籙,正是《春陰帶雨訣》,道:“滴一滴血在上面。”
青芽愣愣的咬破手指,滴了一滴紅血,眼瞅着青符鑽入腦中,仍然沒回過神。
“你根骨平平,但勤勉一些也會有些成就,我會留家三五日,不懂的來問我。”
直到此時,妹子才反應過來,剛剛起身又撲通跪地,比之前更加誠懇,一個勁的磕頭,“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
不出陳靖所料,徐家悄默聲的去道觀收屍,悄默聲的辦了喪禮,絲毫沒有異動。
治所的效率也不慢,三天後傳來消息,正式批允:鹿鳴觀報請陳昱、陸小蓮二人,錄爲本觀弟子,經治所查驗,情況屬實云云。
當然顧璵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查驗的,只在收到通知後立即動身。
由普通人變成道人,要經過一個非常關鍵的程序,授籙。籙,即身份憑證,也是唯一的憑證。
從正一品到九品,共有九級官職,各有不同的籙。九品之下算普通弟子,也有一張白籙,無品級。
正一品只有一位,即崇玄院的掌管者,由國主親自授予,滿朝文武皆要出席,場面宏大。像這種白皮身份,自然差的遠了。
儀式由吳老子住持,地點在觀內廳堂,出席者除了郭、荀,便是那十位弟子。
五男五女,都很年輕,得益於每年春考,優勝劣汰,弟子質量非常之高,沒有渾水摸魚的傢伙。他們對兩個新人都報以善意,畢竟一入門牆,就是體制內的了,自家人。
程序比較簡單,煙氣嫋嫋,滿室薰香。吳老子穿着法衣,含糊唸叨了幾句,便捧着兩枚白色玉盤授予二人。
顧璵一瞧,玉盤巴掌大小,白璧無瑕,背面是雲紋,正面刻着幾行小字:貞陽本竹治下鹿鳴觀弟子陳昱,於某年某月某日,得授崇玄都功玉格籙。
崇玄,最高機構;都功,指此籙乃治所都功頒發;玉格,指從今天起,你便擁有道人的資格,享有玉籙。
貞陽十二治,相當於各省,都功相當於高官加書記,權力極大。
顧璵依照指點,往裡輸入真氣,玉籙白光一閃消失不見,隱隱覺得神魂與什麼東西綁定,便暗歎玄妙。這玉籙融於神魂,自不會丟失,更不能冒充。
很快,儀式結束。顧璵和陸小蓮拜見三位道官,這回就不能叫前輩了,得稱呼觀主,威儀和教習。
郭可敬仍然沒有好臉色,但木已成舟,只得捏鼻子認了。
吳老子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言語甚少,荀玉一如既往的溫和親切,不過顧璵總覺得,她對自己過於偏愛,或許有什麼內情。
隨後衆人散去,顧璵和陸小蓮領了道袍和房間門符,自去收拾整頓。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