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左安回來的特別晚,我一直留門到了12點。聽到她縮門回家的聲音,纔敢閉眼,我不習慣問別人私事,哪怕關心也不會。
“顏夕,你睡了嗎?”左安門外輕聲試探地叫我。
我不喜歡和別人同睡一張牀,所以租房子的時候特地找了兩居室,有時候我會擔心自己結婚後不能幸福,因爲我喜歡一個人睡一張雙人牀。
我起身開了門,“進來吧……”
左安盤腿坐在我的牀上,呆滯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騙了。”左安說,看起來很鬱悶的樣子。
“那個擁有兩家廠的男人?”我也坐了下來,緊挨着她。
“他的廠其實都做一些冒牌貨,根本就不合法,如果有人舉報,他肯定被罰的立刻變成窮光蛋。”她被氣壞了,連隨口噴出的唾沫都飛濺地很氣憤。
“那離開他吧……反正你身邊也不止這麼一個有錢男人。”我只能想到這個退路,我是一個不會安慰人的朋友。
“可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她沮喪地說出這本是深情的三個字。她在爲他開冒牌貨廠而沮喪,還是爲自己愛上一個做冒牌貨的男人而沮喪?我這樣想。
“可是他隨時會變成窮光蛋不是嗎?那就不符合你的要求了。而且……”我停頓了一下又說,“他張得那麼難看,又胖又矮。
魔羯總是外貌協會,苛刻地認爲胖子就不是人,難看的人就沒有權利擁有美麗的東西,這是不對的。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很多的時候,我想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可沒有錢。所以每天晚上我都堅持逼迫自己做完運動纔可以睡覺,如果哪天有錢爲自己打扮了,至少還有很好的底子在。
“難看的男人才沒有人搶,有可能的話,我會選擇孫悟空做我的老公。”她說。
“一隻猴子?”我難以置信。
“孫猴子有本領,人緣也很廣,多神氣,可以保護我,隨便表演幾個雜技都可以賺錢。對我來說,一個男人的外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和財力。”
“我會選擇唐僧。”我想了想說。
“和尚?”她不明白。
“因爲帥。”我說。說完我就笑了出來。
左安被我終於逗笑了,因爲唐僧,一個和尚。我發覺自己真的很不善言談,更不知道什麼安慰朋友,或者勸阻。我只會默默地陪着對方,如果對方不嫌棄我沉悶的話。我認爲陪伴是最忠誠最堅定的行爲,對我而言,我也只希望有一個人一直陪伴。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問左安。
“繼續愛……”她回答。
“可你對未來老公的要求不是這樣的。就因爲愛而妥協嗎?”
“我沒有想過嫁給他。”
“那爲什麼愛?”
“愛情和婚姻是兩回事。”她理所應當地表情讓我懷疑也許是自己錯了,或許愛情並不能長久到和婚姻接軌。金牛果然是一個頭腦清醒的女人。
“你愛他什麼?”
“忽冷忽熱,若隱若現,我總是覺得自己很瞭解他卻又不瞭解他,他有時無視我,可在我失望的時候又讓我再次感動,他能讓我坐5個小時的汽車去找他,能讓我放下傲氣去遷就他。我包裡總放着他喜歡抽的駱駝牌香菸。”
“爲什麼?”
“我願意只做一根他需要時纔會想起的煙,只要他願意只認準一個牌子。”
她說着這一切的時候彷彿已經消散了起先的怨氣,緊皺的眉頭慢慢展開。愛可以讓一個女人原諒一個騙子。
金牛總是對伴侶有一堆的要求,可在愛情之火真的燃燒的時候,卻又鑽進了牛角尖,願意放下一切,包括自尊。無論對方是一隻猴子,還是一條狗。無論對方是否愛她,她都認爲這是愛。她骨子就是那麼的長情。
跟着施偉跑業務是件很輕鬆的事,他總是開着車載我,渴了就請我喝飲料,累了就帶我去看電影或者咖啡廳休息。我覺得他很體貼,也對我特別愛護。如果可以一直這樣那該多好?可我不住的懷疑,他對我好是因爲喜歡我,還是因爲我是丫丫的朋友,是什麼呢?
“我常看到你和丫丫一起下班,你們倆下班後還約會?”他笑着說。
“女人和女人總有說不完的話。”
“有什麼秘密嗎?”他窺探地看着我。
“如果她快結婚了算是秘密的話。”我是故意把丫丫結婚的消息告訴他的。
“是嘛……”我很肯定在這一秒,看到施偉的眼裡透露着失望和傷感。魔羯總是會抓住最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這是本能。我肯定他喜歡丫丫。
而此時我只是覺得失望,卻沒有傷心。失望和傷心是不同的。失望只是抑制了希望的延續,失落是侵注了激情和感情的。是我根本不愛他的緣故嗎?還是,我根本不懂得什麼感覺纔是愛。也許兩個月的時間並不能讓我愛上一個男人。
試用期的期限快到了,可我還是沒有開單,施偉自從知道丫丫快結婚的消息後總是六神無主,工作的時候也少了幾分拼勁,原來男人的雄心也是需要某個目標來激發的,所謂愛的動力吧。
“晚上一起去喝酒好嗎?”施偉在電梯裡問我。
我以爲自己聽錯了。環顧四周的確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好。”我答應了,因爲我無聊。多荒謬的理由。
等我到酒吧的時候,他已經醉醺醺了。那雙含着血絲的眼睛少了幾分靈氣。
“你來了……一起喝。”他給我倒了一杯紅酒。
“你很愛她嗎?至於傷心成這樣。”
他茫然地看了看我,大概很驚訝爲什麼我會看出他買醉是因爲丫丫,他又低下頭喝了口酒。沉默了許久說“我以爲我會贏。”
男人有時候敗在太有自信。愛情根本就不是比賽,起跑線都不同哪來的輸贏,何況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你不是她的菜,再努力也沒有用。”我安慰他。舉白旗的男人總是讓女人憐憫,很多孤獨的女人會萌發一種莫明的關懷,昇華爲愛情或者一夜歡愉。可憐他才用去撫慰他,順便滿足自己,激情過後才發現身邊的男人原來很陌生。
“其實我很無恥。”他吞光了杯裡所有的酒,痛苦地笑着。他在恥笑自己的良心嗎?爲什麼他會說自己無恥?我有點好奇。
這是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挫敗的樣子。平日自信穩重地摸樣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