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擡頭卻讓張世神色大變,原來盤坐在榻上的日後此時的臉色居然也是一青一白,豆大的汗珠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看起來可怖又猙獰,似乎正在抵抗什麼。這樣子很像是練習內功的人走火入魔的跡象,張世又不敢說話,因爲要真是走火入魔,這種情況下是最忌別人干擾的。而日後臉上的兩種顏色一會是青色甚些,一會是白色甚些。
又一次好像是青色暫居上風,從日後身體上升起的白煙變的細些,淡些,看着那股白煙額頭上的珠子似乎動了一下。張世眼睜睜看着從自己額頭上升起一道白線,向日後身體上升騰的白煙匯去,真是無比奇妙,就像自己修煉的時候一樣。
不過當額頭上伸出的白線融入白煙的那一刻張世就感覺出不一樣來,以前自己都是從冷日上獲取,現在卻感覺是付出。那白線在融入白煙的那一刻,張世就知道自己剛纔想的沒錯,白煙是在抵抗那股青煙,他能感覺到從青煙上傳來的壓力,很壓抑,很難受。張世無意中加入了戰鬥,也許是他的加入那白煙又開始爆漲起來。顏色逐漸變濃,體態逐漸變大。在這股渾流中的張世就像流進大海的小溪,努力要保持自己的獨立和純潔卻被無情的吞沒,並流。
不一會的功夫張世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被抽乾一樣,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氣海在那裡,但體內蘊藏的那些能量卻實實在在被抽去了,一陣無力的感覺涌了上來,他覺得再這樣抽下去自己就完全不能站立了。
白煙愈甚,青煙開始變淡,不知道是不是張世加入的原因,現在的青煙被死死壓制着。青白二煙開始糾纏起來,張世覺得自己如同在波濤洶涌的暗流裡起伏不斷。一下感覺到邪惡的氣息融入,一下又被驅除出去,反正全不由自己控制。這個過程整個感覺就似一場噩夢,身臨其境的日後好似也並不輕鬆,臉上汗如雨下,鼻息越來越粗重。
終於看着青煙在白煙的壓制下越來越淡,完全消失。日後整個人被一團白煙籠罩着,張世覺得自己體內剛被抽去的能量開始慢慢補充進來,似乎除了單純的能量還有些別的東西,不一會自己就覺得神采奕奕了,精神比以前那此都要好。從那股白煙裡吸收的能量比自己以前吸收的那一次都要精純,這也許纔是冷日最精純的能量。張世盤膝坐了下來,閉上雙眼,他要好好體會這種感覺,體會能量在體內遊走的感覺。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他必須找到能量蘊藏的位置,還有失去的丹田又在那裡。但可惜的是,只能‘看’到,那些能量在體內按一種不規則的循環不停的運轉,卻一直不肯回歸到一個源點。那這些能量聚焦到一定的時候,是否會讓自己爆體而亡,張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這一坐就又是大半個時辰,直到張世感覺到吸收的能量似乎被什麼東西生生掐斷,額頭上再吸收不到一點能量,才睜開雙眼。有中錯覺,似乎自己在睜眼的剎那有金光射出,他不能確定。
籠在日後身體上的白煙已經散去,她的臉色又恢復正常,她正盯着張世的眼睛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半晌才聽她說了一句,“你可明白五行的含義?”
張世從地上站了起來,頓了頓,赧然道:“不明白。”
日後面無表情的看着張世道:“你沒見到火靈、木靈嗎?”
張世懊喪道:“見是見到了,還抓到一隻火靈。”
“既然都抓到了,瞭解它的特性這麼簡單的事莫非你都不會麼?”日後的話語裡帶着一股冰冷的味道。
“我又把它放了。”張世低聲道。
“哼哼哼哼,你倒是大方的很,你當我佈置一個純五靈的空間容易麼?”日後用覬覦的口氣道。
“是它,實在是它,它也是個生命,我不能這樣對待它。”張世實在不知道怎麼給日後解釋,她也是一番好心,只能怪自己不爭氣。
“生命?那隻賤狼也是生命,就是你願意放過它,它會放過你嗎?”日後刻薄的說道。
張世明白她說的是狼神, 卻完全沒辦法來解釋,更不敢提那個搗蛋鬼小炎。日後又道,“只要得到他們的心晶,你就完全可以使用了,只是你太讓我失望了,看來我得計劃得改變一下。”
張世心頭一沉,難道小炎說的挖去它弟弟心晶的人就是日後?果然是個毒辣的女人。
“剛纔你也看到了,那青煙正是來自血月的力量,我每天要用很多的時間去壓制它,抵抗它,這都是我失去那件東西帶來的後果。你剛纔的力量來源於我,所以纔會對我有所助益,但是事後你也得到了不少好處。我沒有力氣再爲你重塑一個五靈空間,剛纔我已經通過能量把一些五靈使用的法門輸到你的意識中,當你得到五靈的屬性後就可以使用了。 ”日後淡淡道。
張世心道,怪不得自己剛纔吸納白煙的時候,覺得有什麼別得東西也傳了進來,原來是暗光決的使用法門。雖然日後的心思莫測,手段殘忍,但畢竟是在誠心讓自己學會暗光決去幫她做事,張世也不好說什麼。微微躬一身道:“多謝日後栽培,實在是小子太不爭氣了。”
“你走吧,我已經很累了。下個月初月亮最殘的時候我會找你,要你那時候還沒領悟五行學會暗光決,那你也別想再做人了。”日後語氣中有種拒人千里的味道。
“到那去?”張世傻傻的問了一句。
“從那來到那——去!”日後懶洋洋的說了一句,那個‘去’字說出來的時候張世的身體已經消失了。
※※※
張世睜開眼睛,自己就站在清澗旁邊,好像剛纔發生得只是一個夢。清冷的日光照在自己頭上,他有些懷疑,自己剛纔真在那冷日上面嗎?
水面上那穿青衫的倒影讓他醒了過來,剛纔並不是一個夢,因爲自己真的已經脫離狼身了。他蹲了下來,在清澗裡掬了一捧水,灑到自己臉上,看着水中自己的眉毛,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邁開長腿,離開了清澗向前走去。
他的腳步很急,卻走的很穩。張世從沒像現在這樣喜歡走路,他弄出很大的聲響,踢飛路上的石子。他懷念做狼的時候四肢凌空撲擊的那種感覺,但他更喜歡用兩隻腳有力的前進。他從來沒像現在一樣覺得用兩條腿走路是這麼踏實,這麼讓自己覺得享受。
踩着地上的枯枝,走過小樹林,他來到自己以前避風遮雨的‘家’,那個和野豬搏鬥奪來的樹洞。現在張世的身體已經很難鑽進去了。他蹲下身體,將手探了進去,似乎在摸索什麼。
不時見他從樹洞裡摸出一把繡跡斑駁的刀來,正是怒斬。張世的手在怒斬身體上輕輕撫過,握着久違的老友,一種難言的喜悅涌上心頭。又一次握着它,卻感覺似乎跨越了無數個春秋。在自己成爲狼的歲月裡,每天都是看着它入眠,終於又可以用手握着它了。
兄弟,來慶祝我們的相逢吧!
怒斬發出嗡嗡的叫聲,似乎也在爲再次的重逢歡呼。張世將兩手搭到刀柄上,雙手抱刀,清風吹動他的青衫,吹散他的長久未修的黑髮,很自然的生出一種無羈的豪情。
揮刀,他似乎回到了和金三第一次較量的時候,似乎回到了爲鈴鐺慶生的那個傍晚,又一次和怒斬共舞。
一招一式,一砍一劈,一點也不花俏,一點也不優美,卻無比的動人。張世似把他的感懷全寫進那一招一式,一砍一劈中去。人說刀叢覓小詩,怒斬爲紙,張世做筆,那一招一式,一砍一劈,就是小詩。
這字寫的力透紙背,這詩中寄託着張世的心,張世的情,還有那些思念或仇恨的人。沒有人能懂的這首詩,假如你體驗過被最愛的女人所拋棄的痛,和摯友分離的苦,知道再有一年的命,體會過人狼殊途的遭遇,被困的無奈和一次次的打擊......也許你才能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孤獨。
也許這纔是這首詩、這支舞雖不花俏,雖不優美卻無比動人的原因吧!
那是什麼在支撐着他,還這樣無羈並且豪情四溢?
不知道?且看他的詩,他的舞。
一點不見凝滯,一點不見晦澀,筆尖寫完每一字收筆都往上重重一提,似乎要衝出紙去,似乎要脫出束縛。所以字越些越大,刀法越來越大開大闔。
終於見他寫完最後一筆,停了下來。那最後一刀握的很低,但刀勢卻像要衝上雲霄而去,他笑了,如春花綻放,冰雪消融。那男子的眸子謐黑,卻有種蔚藍的感覺,深邃如蒼茫海洋。身形挺拔,孤高如懸崖上負月而立的青松。身上青袍,那種青,如同大雨過後的晴天——所謂的雨過天青的那種震撼人心的青,包容一切的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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