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裡有瓶打開的果汁,她把果汁倒進杯子,放進微波爐里加熱。“叮”的聲音響過後,取出溫熱的杯子,拿着回房間。
衛生間的水聲早就停了,夏語末經過時,裡面的燈關掉,那麼巧,方朔從裡面出來。他沒有穿上衣,毛巾搭在頭上,還有水往下滴。
“你還沒睡。”
“嗯。”夏語末低着頭走了過去,進屋,關上門。
錯身而過,再不會有心臟揪緊的疼痛感覺。
夏語末背倚着門,輕輕合上眼睛,無聲的嘆出一口氣。
真好。
小夏錚滿百日的那天,夏語末跟和明宇去民政局辦了離婚手續,和明宇直嚷嚷她負心薄xing,把人用完就丟,夏語末爲了安慰他,親自下廚做了頓好吃的招待他,正好爲小錚過百歲慶祝。
晚上,每個人都喝了一點酒,因爲小錚睡得早,和明宇坐到七點就回去了。夏語末把孩子哄睡,回到客廳,發現餐桌已經收拾好。方朔在廚房擺碗盤,她在客廳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屋。
同住一個屋檐下,能不見,就儘量避免不見。
夏語末換上睡衣,進衛生間洗漱。在衛生間裡,忽然聽見有人在敲她房間的門。
夏語末去開門,方朔站在外面,沉思的眼神低斂,似已考慮很久。
“我想和你談談。”
“……我準備睡了。”夏語末直接關門,卻被他的手擋住。她臉上立即出現嚴厲之色。
“我們只談幾句。”
夏語末不說話,一直看着別處。
兩個人就這麼僵着,一個不答應,一個不肯走。
比耐性,她就沒贏過他。
“就在這裡說吧。”
“跟我結婚。”
夏語末愣住,看着他,差點兒笑出來。
可是,方朔很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不是想提過分要求,就像你和明宇那樣,單純辦登記手續。”
夏語末沉默了兩秒鐘,乾脆回答他。“不。”
簡潔的回答,讓他連反問原因的餘地都沒有。
爲什麼——這個不需要問。
明宇可以,
他爲什麼不行——原因,他很清楚。
怎麼樣,她才願意——怎麼樣,都不願意。
在他們之間永遠隔着一堵牆,即使看得清她的心,也無法碰觸到,或者說,他已經不再確定她心裡的想法了。
“你不愛我了?”
“你愛我嗎?”夏語末冷冰冰的反問。
她銳利的目光,硬bi他將那個字嚥了回去。
他似乎會錯意了。
迎着她的眼神,他隱隱約約明白一件事——她不再愛他了。不是因爲憎恨,不是因爲氣憤,她疏遠他,僅僅因爲她不再想見到他。
但是……心底這份懷疑,這份拼命想證明事實並非如此的心情……在既知的事實面前,自欺欺人的否決,不肯面對……這也是她曾經的心情吧。
“打擾了。”
他離開很久,夏語末仍然站在那裡,直到聽見小錚的聲音,纔回過神。
——你不愛我了。
方朔的話如同一句魔咒,在她耳邊復響。
夏語末輕撫小錚的腦袋,清盈的目光在黑暗中幽閃。“不要說的好像你很需要我的愛一樣……”嘆息,在寂靜的房間裡面迴盪。
四個月多一點,小錚會翻身了。
小傢伙費好大力氣翻身趴在牀上,用力挺起小腦袋,好奇的東張西望。偶爾看到喜歡的東西,還會輪起小拳頭哇哇叫,樣子十分逗趣。
夏語末把他擺到牀的正中間,用攝像機拍下他翻身的過程。小錚看到媽媽手裡從沒見過的東西,擡起一隻小手拍打牀面。
“爸、爸!”
夏語末愣住。
小錚的嘴脣一張一合,十分用力的重複着那個字。“爸……爸!爸……”
夏語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呆怔的看着兒子……一股來勢猛烈的憤怒襲上心頭,眼睛瞬間被恨意覆蓋。
方朔外出買東西,一回來就聽見孩子哭鬧不止。他趕忙放下東西,進屋去看。打開臥室的門,他看見小錚趴在嬰兒牀裡,哭的眼睛都腫了,而夏語末坐在牀上一動不動。
方朔快步走過去,抱起孩子,這才發現夏語末的神情很不對勁。“怎麼了?”她的
表情木然中透着冷意,像是在爲什麼事生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對小錚的哭鬧無動於衷。
小錚還在哭,斷斷續續的哭聲,教人心碎。
方朔一邊哄着孩子,一邊檢查尿片,這時,一直髮呆的夏語末有了反應。她慢慢擡起頭,盯緊方朔,漠然地開口。“把孩子放下。”
方朔詫異的看着她。
“放下。”
“小錚在哭。”
“我知道,他餓了。”平靜的語調,不帶感情。
知道,卻放任不管?!
“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這樣他纔會記住下次不犯相同的錯誤。”夏語末冷漠的看着兒子,根本不是一位母親應有的神情。
“你和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生氣?”她幾時變得這麼狠心?“到底爲了什麼事嚴重到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實施懲罰?”
夏語末看着他。“你還沒有放棄,是不是?騙我把孩子生下來,這樣你就可以拿你們之間的血緣當作藉口,永遠在我身邊晃來晃去。”
“你在說什麼?”方朔詫異。
“利用孩子達到你想要的目的,你不覺得自己太卑鄙了嗎?”
他什麼時候想過利用孩子?
“我不會讓你再得逞,想補償也好,想贖罪也好……”夏語末慢慢站起來,把小錚抱了回來,冷冷的盯着他。“你沒有機會了。小錚是我一個人的,你休想……讓他認你做父親。”
方朔想不到,她會有不可理喻的一天。
因果循環,這是報應?
“收拾你的東西,一件都不要留下。”柔聲慢語,說出嚴厲苛刻的話語。“滾出去。”
“夏語末!”
“如果你真的關心孩子,如果你真心愛我,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我寧願帶着小錚去死……”平淡的表情轉厲,終於現出了恨意。“你別想從我這裡再得到任何東西!”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深恨深厭的眼神,無一不在提醒他曾經對她無所顧忌的傷害。想再看到她,想照顧她補償她,想和她結婚,永遠在一起……全部都是他的妄想。
他根本連站在她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