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你不要愧疚！”
“也不要自責！”
“能以我的命，救了你的命，值了！”
“以後記得在每年的這一天，給我燒幾張黃紙，澆一壺好酒，也不枉咱倆兄弟一場，兄弟也可含笑九泉了……”
那聲音淒涼悲愴！
那聲音動人心絃！
長生境強者裝死，宋折柳哪能看出真假，艱難爬到孟凡身邊，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摸着他的臉，從他口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的纖細手指。
宋折柳哽咽道：“撐一撐，不要死，不要死！”
瞧着宋折柳的胸脯正在像冰山一樣慢慢消融變小，孟凡心那叫一個焦急，自己都演成這樣了，宋折柳怎麼還不掉一滴淚？
待一會兒徹底變成男人於事無補了啊！
難道還要想辦法將宋纖纖請回來？
孟凡抓宋折柳的手越發用力，悵然嘆息：“沒辦法了，撐不住了，此別過吧！”
說罷，孟凡閉了眼睛。
卻是一直在用夢道術瞅着宋折柳那雙秋水眸子，等着一兩顆晶瑩淚珠掉下來。
尋思着我死了你總歸能掉幾滴眼淚吧？
可不知是不是宋折柳情緒太過悲傷了，導致他眼淚憋住了，還是怎麼地，宋折柳眼眶通紅，是沒哭，還一個勁的幫他推宮過穴，努力救他的樣子。
無奈之下，孟凡不得以又睜開了眼，瞅了瞅火堆。
行將熄滅的火堆還架着一隻鶴，都烤焦了，正噝噝的往炭火裡滴着油。
孟凡瞅着那團焦黑的鶴肉，故作迴光返照道：“老宋，我還有一件事放不下，看到火的烤肉了沒，是我爲特意給你烤的，本想着等救了你之後，和你一起吃肉喝酒的，可惜不成了，在我下黃泉之前，想再看看你吃肉，也別糟蹋了那肉。”
孟凡喃喃道：“那肉……來之不易吶！”
心緒悲傷到極點的宋折柳，心頭陡然涌起了一段段往事。
他們倆同住懸崖小院，一起偷偷吃鶴肉，孟凡又爲此仗義擔責被關進了南無派地牢，後來又一起出生入死，一路同行……
宋折柳胸口劇烈起伏，伸手撕下一塊鶴肉放在了嘴裡，用力咀嚼着：“孟兄，我吃，你看，我在吃！”
宋折柳往嘴裡塞滿了鶴肉。
孟凡偷偷瞥了一眼宋折柳，聲若遊絲問道：“好……好吃不？”
宋折柳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哇一聲哭了：“好吃！好吃啊！哇嗚嗚嗚……”
晶瑩淚珠順頰而下。
宋折柳哭得無法自已，一輩子都沒這麼痛苦的哭過。
臨仙湖，因爲他的哭聲，變得風聲嗚咽，景色淒涼。
那些搖晃的水草，發出的沙沙聲，好像是在陪着他一起哭。
突然，宋折柳瞪大了水汪汪的雙眼，瞧見一隻手突兀的捧在他的下巴下，再看那隻手的主人，一臉興奮和貪婪！
兩眼隨即四目相對。
有古怪的氣氛在空氣暈染開來。
宋折柳狠狠咬了一下嘴裡的鶴肉，呯一拳衝着孟凡的胸口砸了下去！
臨仙湖面的風，輕柔起來。
不時有小魚躍出水面，蕩起細微的漣漪，彷彿已經忘記水底的那場大戰了。
月光下，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子”，身披一件華貴卻有些褶皺的衣衫，併攏雙腿坐在沙灘，臉籠着一層濃濃的惆悵。
而在他身旁，還坐着一個光膀子的傢伙，正攤着掌心，笑眯眯的數着掌心幾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老宋！”那傢伙嬉皮笑臉開口道，“人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在你這裡是雙眼裡面有黃金，你瞧瞧這幾顆珠子，顆顆都珍貴無，也不是拿錢能買來的……你以前哭的時候，有珍珠不？”
“孟兄，沒有，你也別玩我了！”打斷對方的話，根本不相信自己眼淚能變成珍珠的宋折柳，還以爲那珍珠是孟凡的障眼法，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吃肉，吃肉！”那傢伙收起那幾顆珍貴的珠子，伸手將烤焦的鶴肉囫圇拿過來，撕掉外面厚厚一層漆黑肉皮，又撕下里面一塊冒着熱氣的肉片，塞到了宋折柳手，“最後一隻了，以後再想吃，咱們得去別處搶鶴去了。”
那傢伙又取出一壺酒，塞到宋折柳手裡：“喝酒喝酒，有肉有酒，快哉快哉！”
“可是，孟兄！”宋折柳一手那肉，一手拿酒，一臉茫然，“到底啥情況啊？咱們怎麼到這裡了，不是在一處山洞裡麼？”
宋折柳的記憶竟然僅止於此。
“這說來可話長了啊！”孟凡也沒虧待自己，亦是喝酒吃肉，“等回去之後，慢慢給你講吧！”
“回去？”宋折柳疑惑問道，“回哪？”
望着帝仙宮的方向，孟凡緩緩道：“在這裡，有一個家……”
孟凡終還是沒給宋折柳講宋纖纖由鮫人變成人的事情。
只是告訴他，他一進陣法，便被困住了，他方纔剛剛救了他。
宋折柳的身體也慢慢恢復成了以前模樣，遠沒之前曼妙可人。
將宋折柳喝得迷迷糊糊之後，孟凡站起身，拍落沾在身的細沙，莫名說了一句話：“老宋，在這裡等我一下，我跟水底的一個東西還有事沒扯清。”
話音未落，孟凡掠向高空，如一隻優雅的白鷺，俯衝進了水。
懸浮在深水，凝眸望着四周黑漆漆的景象，孟凡將手掌按在身前，釋放出了大量的玄氣……
的確還有些事情沒扯清。
在和宋纖纖糾纏時，一隻巨龜將他撞得不輕，儘管相撞只是在彈指間發生，但他還是那隻巨龜身，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玄龜之氣！
聯想到自己所在的陣法世界，極有可能會影響未來的事情。
孟凡對那隻巨龜產生了一種極爲詭的想法。
一道厚重的影子，從前方的深水裡遊了過來，堅硬軀殼彌散着一種無堅不摧的氣息，在距離孟凡數十米的時候，那道影子停了下來，貪婪的吸取着遊離在水的孟凡釋放出來的玄龜之氣。
突然，那巨龜四肢一劃，轉身往遠處跑！
幾十道水藤在同一時間，從四面八方襲來，死死纏住了那巨龜的身體。
巨龜四肢瘋狂划水，身體盡力翻轉，卻是掙脫不開。
孟凡在深水一晃身形，漂浮在了巨龜身前，將手按在了那顆碩大的腦袋。
巨龜顯然是通了人性，知道自己不是孟凡的對手，也並不將頭縮回堅硬軀殼，孟凡蒸煮自己的一幕它可是遠遠看到了的，縮回又有何用？巨龜雙眸竟流露出了乞求之色。
孟凡在心頭低喃道：“你是他麼？曾給我玄龜之氣的那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