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羣中躥出來的這個大光頭,正是之前的那個面目清秀的和尚,他一身灰色袈裟,眨眼之際,便是已經來到了二三十丈開外的地皇鍾跟前,擡起手掌,明黃色的靈力呼嘯而出,從頭至尾根本未有任何停頓……
“啪……啪……啪……”接連三掌,中間間隔約有三吸,但也不算得長!
他身體的力度並不算大,而且明黃色的靈力也不見得有多麼雄渾,然而一連串沉悶鐘鳴卻是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
接連六聲,沉悶的鐘聲應聲而起,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侵襲而過!雖然一聲聲,音量是在不斷的下跌,可是卻依舊是足足響了六聲!
地皇鐘鳴六聲,這是可以直接晉爲內門弟子,更爲重要的是在這地皇鍾懸鐘的百年裡,最高也不過是有人將之敲響了四下,今日竟然再次有人打破這個記錄,足足響了六聲!
章立和燕靈等人都是被驚住了,似乎是在腦中思考到地鐘鳴了幾聲!北岸山谷這邊參加日常考覈的人,更是都被震撼住了!南岸藥王谷正門那裡卻是有些騷動,因爲從大門裡許多外門弟子,如同潮水一般地涌了出來……
地皇鐘鳴六聲,震撼力何其之大?這沉悶的鐘聲自然是震徹了整座宗門,定然是名揚桐桑域之大事!
“嗖嗖嗖……”破風聲再次響起,空中像是有無數黑點激射而來,全都是停留在了地皇鐘上方,這些人要麼一身青衣,要麼一身藍衣,年齡看起來都比章立他們要大上許多,甚至有着一人已經是白髮蒼蒼,一副老者模樣,這些人一看都是外門、內門的一些長老!還有更多的青年俊傑懸浮在空中,看模樣都應該是內宗或是兩脈之上的俊傑!
“竟然有人將地皇鐘鳴六聲,不知是何人呢?”空中一個一身紫衫的男子說道,在他的身旁是一位白衣女子,女子肌膚潔白如雪,柳眉輕揚,緊促而精緻的五官,端生得是閉月羞花,此女正是藥王谷丹脈的至尊弟子蘇已!
“嗯,肯定是了!鐘鳴六聲,當真是震驚全宗啊!”蘇已環視左右,在看到了前方的青衣老者和藍衣中年美婦的時候,由衷說道,不過低頭看了眼地皇鍾附近並無一人,不由怔道:“怎不見鳴鐘之人呢?”
這名面目清秀的和尚,他不僅年齡與曳戈相仿,境界也是和此刻的曳戈相同,同樣是引靈圓滿!因爲他從山崖飛出的時候,並未踏劍或是用任何御空器物,因而他在敲鐘之後,停留了半響,發現了章立等人發呆,愣了愣,半響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反身又從二三十丈外飛回了北邊山崖!
“十五吸……”曳戈眼神微眯,盯着飛回來的青年和尚,在這和尚打出那六掌的時候,他很是驚訝,曳戈所驚訝的並不是青年和尚淬靈後的靈力,將地皇鍾打響六聲;而是在青年和尚出手的時候,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神識之力包裹了青年和尚的身體,使得青年和尚在並未使用任何御空器物,而在空中足足御空懸浮了十五吸!
十五吸這個時間概念,對於引靈圓滿的人來說,是根本做不到的;即便是坐照圓滿想要在空中御空十五吸,也根本是坐不到的!況且在青年和尚出手的時候,明明分神出了神識之力來包裹身體,讓身體空靈,御空來完美打出六掌!這兩個細節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所有人都是沉浸在了地皇鍾六聲的震撼中,並未發現這處端倪!那青年和尚最後也似是有所覺察,早早地飛身回到了北邊的山崖上!
“這算是作弊吧……算來已經有着兩人作弊!白婉兒依靠的是那古怪的黑色戒指……而這個和尚至少是離識境界……”曳戈沉吟着看向青年和尚,和尚死有所覺,回頭向曳戈微微一笑!
曳戈這才注意到了這和尚雖是五官俊俏,可是面色蠟黃,似有病態,曳戈眉頭一皺,不過還是向和尚回之一笑。
“方纔鳴鐘乃是何人?”中年美婦淡淡的聲音響起,她目視北岸山谷這邊!
“小僧帝辛,已是還俗之人,方纔鳴鐘,正是在下!”青年和尚向着空中美婦拱手作揖,不過他的雙眼卻是蒙上一層火熱,他很快收斂了下去!
曳戈看到他這眼神,心頭浮過一絲厭惡!
中年美婦眉頭微皺,同樣心生厭惡,然後突地不發聲了!
“懷玉師妹,怎麼?這個小和尚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在中年美婦身旁的那個老者問道。
“沒有!”中年美婦淡淡開口道:“只是有些不喜!”
“哦……”老者應了一聲,也未有多問,向着小和尚和顏悅色開口道:“老夫藥王谷武脈首座,你不錯……很不錯!入內門吧!”
“嗡……”的一聲,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和絲絲竊語聲,如同沸水一般響徹藥王山南北兩側山頭!南岸山頭此刻早已經人滿爲患,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怎麼着的都有五六千人,估計外宗子弟都是出來觀看了,而在空中御空站立之人就有着上百,執事、長老還有天驕之輩都是早早來臨!
今日不得不說是藥王谷的一大盛事,平日無人問津,無人看好的日常考覈,今日竟是接連出現了兩個不出世的天才,這對藥王谷來說自然是大大的喜事,章立和燕靈兩人早已經開心的合不攏嘴了,目光熱切地看向了帝辛,不過帝辛並未去看章立,有意無意地更多是看向了燕靈!
此刻空中的中年美婦,已經是要轉身離去,而方纔一同飛掠而出的不少人都是準備回宗。該震驚的已經震驚,想看到的人也已經看到了!難不成還會再次出現一個鐘鳴六聲?這根本不可能了,一個帝辛已經是驚動了兩脈首座,再來一個鐘鳴六聲,怕是連宗主都要出來了!
“膚色枯黃,面色稍有浮腫,是爲肝腎虛浮所致……佛家之人竟是如此沉溺邪 淫!”曳戈看了眼,嘆了口氣……然後他腳下一動,也是飛身而出……
在帝辛方纔的盛名之下沒有人會注意到曳戈的飛身而起,甚至都是將之前名聲大噪的夜遊家夜爲舒都給忽略了……唯獨空中的蘇已,略帶好奇看向了這道沉默的身影!
“小師妹,我們走吧……”蘇已身旁的男子目光熱切地看着,盡在咫尺的蘇已,然後柔聲說道。
“等等……”蘇已情不自禁說道:“看看這個青年能拍響幾下?”
“青年?”男子訝異回頭,果真是看到了空中的曳戈,不由有些輕蔑,如此年紀也才引靈圓滿,實在算不上是天才!不過蘇已開口,他也是欣然應諾,駐足與她一起觀望。
曳戈身影不快不慢,一路掠至地皇鍾跟前,他腳下並未踩踏任何御空器物,話說回來,他生活在洲外,本來也就未見過擁有過這種專門御空的器物,在妖族也是沒有見到過!
引靈圓滿,未踩器物,因而大部分尚未離開的衆人看到這一幕,不免對他不抱有任何期望,無法長久御空,如何在一柱香內敲鐘?難不成還真想效仿人家實力強勁的帝辛!
曳戈來到了地皇鍾跟前,當他整個人真正貼近地皇鍾,纔是不禁地感慨地皇鐘的高大厚實之感,他的手心之上淡淡的紫色黏膜溢出,附着在了鐘壁表面之上,右手卻是在鐘壁上磨砂撫摸起來……
“我若是低調,則最佳敲響一聲,爲藥王谷雜役,這樣的身份自然最爲隱蔽,方便我行事;但是若爲雜役,連內門都是難以邁入,更不要說內門之上的丹脈了,身份過於卑劣,無法接觸丹脈丹藥,這樣不知又得耽誤多久的時間才能混入內門,混入丹脈……如此算來,一切更加是遙遙無期了……”
“還是高調行事,引起重視,才最容易接近丹脈,偷得丹藥……名揚藥王谷,甚至名揚桐桑域纔是最好,這樣妝兒才最容易找到我!” 曳戈心下大定,已經有了主意,要麼不敲,要敲就敲一個轟轟烈烈纔好!
“這人有病吧……他在幹嘛呢?”
“他在摸地皇鍾?該不是想要偷鍾吧……哈哈哈……”
“真是無趣,散了,散了……難不成還真期望能再來一個不出世的天才!”
……
一時南岸山崖上的數千人都是紛紛轉身,欲要離去,看一個傻子爬在鐘上摸鐘有什麼好看的呢!
北岸這邊,夜爲舒壓根就沒有正眼看過在空中的曳戈,他的目光停留在帝辛的身上。少年心性,帝辛搶了本該屬於他的風頭!
而白婉兒這裡她的臉上一直洋溢着喜悅,漫不經心看着曳戈,在他身旁的白衣青年,則是面色不爽地罵道:“年紀一大把了,還在裝神弄鬼!想引起這些宗門長老的注意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材料!”
曳戈摸着鐘面,內心思量,自然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笑罵聲,心中大定後,他手握成拳,根本沒有任何靈力的涌現,臂彎微曲,一拳打在了地皇鍾之上……
“咚……”沉悶古樸的鐘聲響起,聲波如同颶風一般,以鍾底部爲中心,向着四周擴散而開,衆人耳中如沐春風,頓時南北兩岸山頭所有人都是靜了下來,剛剛正欲要離開的衆多長老和執事也都是紛紛回頭!
曳戈左手粘着鐘壁,他的身體因爲地皇鍾巨大的震動,整個人如同黑色的綢緞一般,在空中搖擺起來!鐘聲外散而出,曳戈未有停頓,再次擡手,同樣一拳打出……
“咚……”這一聲的鐘聲相比之前的鐘聲,不降反升,沉悶而更有穿透力,隱隱可以聽出其中音色竟然是發生了改變!
“嗯?”這次在空中一直尚未回頭的那個青衫老頭,猛地雙目如電,看向了在黏在鐘壁上的曳戈,喃喃道:“鐘聲不降反升?音色竟然也是發生了改變?音色怎麼會變?”
和他同行離開的藍衣 也是面露驚愕,這地皇鍾她們也敲擊過,可是一般而言都是聲音一聲比一聲小,而且無論如何這鐘聲的音色是不會發生改變的!
可是不僅僅是喜事多,怪事也多,偏偏的聲音不降反升,又偏偏音色再次發生了改變!
第二聲的鐘聲沉悶之音稍減,悠揚之音加重,但是穿透力不減反增,順着南岸地表,沿着地勢朝下,山坡下的一處幽深峽谷裡,一位靜坐在亭子裡的老者暮然睜開了雙眼……
“天地玄黃……天玄鼎已是丟失,地皇鍾也要認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