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流氓的!’共子詢心裡想,狗急了跳牆這事兒真不是說說而已,連褚一刀這麼一個老實人都開始耍起流氓來了,不過耍的夠漂亮!
共子詢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也跟着叫嚷起來,給褚一刀造勢。
“再不把我們放出去,我就把你們這破房子燒成灰燼!”
“別裝死啊!我跟你說,我連你的牛羊一起都烤熟了!就着啤酒一起吃!”
然而,外面並沒有一點點的迴應。
沉默的風掠過氈房的上部,就像在訴說古老的故事。
“刀哥!要不咱還是把打火機放下吧!”共子詢試探的將褚一刀手裡的打火機奪下來。
萬一人家真的是不怕褚一刀毀了這麼一個小屋子,他們出了門以後被狗咬成磨牙棒那可就虧大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從裡面被打開了,小男孩兒的父親,看樣子是這一片牧場的領頭人,他還有另一個看起來很書生氣的男人相繼走了進來,大風掀起門簾,然後另一個標榜大喊掀開門簾,走進屋子,他耷拉着臉,一巴掌就揮向共子詢的臉。
共子詢多精明的一個人,看見他擡胳膊就躲開了。
那人打仔空氣上,更生氣了。
共子詢都能看見那男人緊蹙的眉頭上那堆成幾層的擡頭紋。眼看着他又要打共子詢,爲首的領頭人咳了一聲,然後嘀咕嘀咕的說了一些他們的語言,內容大概是不要鬧了,然後氣勢洶洶的那男人放下了自己的手,重重的’哼‘了一聲以後,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你們是誰?”很生硬的普通話。
“我們只是過路的。”褚一刀很穩的說。
“我們不想濫殺無辜,所以你們請說真話。”領頭人示意褚一刀他們也坐在地上,他們四人兩兩對坐着,氣氛有點緊張。
不濫殺無辜!意思是殺過不無辜的了?
“我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就是……”共子詢簡單的說明了他們在野外過夜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偷偷潛入他們的帳篷,所以他們連夜趕夜的事情。
共子詢說完以後,大家都沒有說話,不過共子詢知道,他們並不懷疑自己說話的真實性,看樣子在外面的時候已經盤問了那個小孩兒了。
“你們要去哪?”領頭人的話說的乾巴巴的,要仔細辨認才聽的出來。
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共子詢偷瞄了一眼褚一刀。
褚一刀雙手放在膝蓋上,他的表情冷淡,因爲着急,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攻擊力,但是他清俊的外表將這樣的攻擊力削弱了很多,所以這個人看起來還是文文靜靜的。
“我們要去沙漠。”褚一刀說。
共子詢眼皮一跳,心想你還真夠誠實的。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些人之所以把他們當成一盤菜一樣的抓起來,無非就是懷疑他們是某個勢力中的人,而且,看樣子他們和這個勢力是有很深刻的矛盾的,褚一刀現在說他們要去沙漠,真的是添亂!萬一他們不問青紅皁白的就’寧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了呢!‘
果然,褚一刀的話音剛落,領頭人的臉色就刷一下的冷的跟凍成塊的冰一樣,他的手攥成拳頭,整個人從地上站起來,怒目直視着褚一刀。
共子詢剛要說話解釋,畢竟褚一刀這人的性子他還是瞭解的,你要是和他好好說話,他就好好的回答,你要是和他耍起了脾氣,他可不管局勢對他是有利還是沒利,都撂着他那張冷臉。
共子詢有時候也懷疑,到底是誰給褚一刀慣出來的這種毛病,一點都不識時務,有好幾次他看見他這樣都想揍他!但是後來,他才發現,自己是嫉妒褚一刀這種不卑不亢的品性。
然而,令共子詢沒有想到的是,褚一刀竟然解釋了。
”我的未婚妻被人抓住了,他們的目的是我,所以我要去那裡把她揪出來。“褚一刀的聲音乾澀不堪。
共子詢真想撬開褚一刀的腦袋看看,現在他的大腦是不是結成果凍了啊!怎麼什麼話都說,就不知道猶抱琵琶半遮面一樣麼?反正只要說出不威脅這些人的目的不就好了麼?
誰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和組織一夥的?然後把他們倆抓走,那也不用去救明月了。
對面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像是懷疑褚一刀的話的真實性。
”那裡很危險。“領頭人的表情很複雜。
褚一刀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們的時間很緊急。”
領頭人從地上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一圈,那個看起來很書生的人說話了。
“您很坦誠。”他的普通話特別的流暢,“之前把你們抓住不好意思,不過,也請你們理解,我們這裡的情況特別特殊。“
說道‘特殊’這個詞以後,領頭人走出了門,共子詢疑惑的看了一眼門口,然後小聲的對那個很書生的男人說:“那既然沒我們什麼事兒了,我們能不能先走一步,畢竟,救人這個事兒特別的緊急,真的特別急!”
很書生的男人沒有說話,然後門簾再次被掀開。
小男孩在父親的陪同下怯生生的走了進來,當然,共子詢是從他的步子上體會到他的怯生生,因爲這個孩子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表情,除了猙獰。
“他說看見你買了一些醫藥,所以纔跟着你的。”領頭人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表情裡都是慈愛。
褚一刀想起之前在第一個落地站休息的時候,他確實補充了一些雙氧水之類的液體藥物。
“是,我以前是一個外科醫生。”褚一刀說。
“那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孩子的病!”領頭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褚一刀給孩子做了簡單的檢查,隨後他的神色變的異常的嚴峻。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種症狀的?”褚一刀用手指了指孩子臉上出現的角質層。
領頭人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臉,很痛苦的說:“從他們在前面不遠處的沙漠建場子開始,孩子的身上就開始出現了問題,最開始是免疫力不好,稍稍降溫/挪地方就要感冒發燒,渾身都痛。”
孩子輕聲的應和道:“骨頭都痛。”
“我們最開始以爲是頻繁換地方菜讓孩子生病的,因爲附近周圍的孩子都有這樣的症狀。我們沒有辦法,現在環境遭到了破壞,能供得上牛羊吃草的地方越來越少,我們必須要不斷的換地方,讓牛羊吃過草的地方養一養。”領頭人痛苦的說着。
眼看着對話就要被領頭人的哽咽給打斷了,很書生的那個男人道:“後來,我們慢慢的發現,大家的身體都開始不太舒服,有時候剛換了一個地方,家裡有的孩子就開始渾身抽搐,生病,叫痛,慢慢的,有的孩子臉上就長出了這種角質層。”
“你懂的還挺多啊!”共子詢說道。
比較書生的男人有點害羞的搖了搖頭,“一點上過一點學,自己看書查了查。”
“大家都生病了,然後我們就查原因,後來才知道是水的問題!”領頭人憤恨的用手打了一下門框,氈房發出‘嘎吱’的一聲綿軟的響聲,好像隨時要傾倒一樣。
“水被污染了,被附近的工廠。”
“喝了重金屬污染後的水後,確實會有一系列的反應,孩子的這種情況,像是砷中毒,砷使許多酶受到抑制或失去活性,造成機體代謝障礙,皮膚角質化。”褚一刀說道。
“我們帶着孩子去一些醫院看了看,但是都說是重金屬中毒,我們最開始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想着孩子身上的問題一定要治好,我們大人也就這樣了,但是沒想到醫藥費那麼貴!我們就是靠着遊牧來自給自足的生活,稍微困難一點的人家,孩子都上不起學的,現在還要承擔這麼貴重的醫藥費,我們實在是受不了。”領頭人說。
“後來,戰生告訴我們最好去找當地的環境部門,然後投訴,看我們可不可以找回自己的權益,然後得到治療。”領頭人說。
“你們失敗了?”褚一刀一針見血。
領頭人的表情灰白。就在這個時候,小男孩又開始渾身抽搐,他張開的嘴巴里,口舌都生了瘡,樣子特別的嚇人。褚一刀趕緊制住這個孩子,但是孩子沙啞的叫聲在這樣寧靜的夜裡還是顯得特別的嚇人。
微風輕輕的吹開門簾,褚一刀發現,許多人家的氈房都像是點着燈。沒過多久,氈房裡開始熱鬧起來,仔細一聽,便是各家的孩子都犯了病。
共子詢看着這些孩子的病情,心裡特別的沉重。
現在的人到底怎麼了?共子詢既是質問別人,也是在問自己。
到底是拜金主義的風尚推動了現在的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追逐金錢的慾望,還是對於財富的追求本來就是一種原罪?
“我想給看看這些生病了的孩子。“褚一刀將藥箱裡的止痛藥放在手上,掰開小男孩的嘴給他餵了一片,然後對被喚作戰生的男人說:“他們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必須趕緊送到正規的醫院,把體內的重金屬排出去,然後再進行一段時間的治療。”
“可是我們沒有錢。”領頭人驚喜過後,便開始考慮這個他們一直頭痛的問題。
“找特殊的慈善機構。”共子詢說:“或者,我來出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