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彎下身子開始摸索,因爲他的身材高大,彎曲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使得他胸腔裡面的氣體受到擠壓,並且,因爲之前車禍撞到腦袋,現在他猛地低頭更是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男人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冷靜以下自己的大腦。隨後,他便繼續摸索起打火機了。
但是越是着急,就越是找不着。
而且,因爲他的彎腰,他沒看見那東西從之前別他打破的車窗上爬了過來。
因爲常年的經驗,那男人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不對。
然後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儘管他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打火機的冰涼的金屬的機身。
不能回頭。
就像在草原上被狼盯上了一樣。當草原上的狼找到了獵物以後,它們往往尾隨在獵物的背後,然後伺機而動,找到了時機以後,它們並不會餓虎撲食,而是選擇用自己的爪子搭在人的後背上,當人一回頭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它們則乾脆利落的咬斷人的喉嚨。
男人無聲的吞嚥了一下口水,然後瞬間發動,他一手撈起了打火機,另一隻手則按住了啫喱水的噴霧。
在他有動作的同時,身後的那個透明狀的東西也一下子竄了進來。
完完全全像有自己的意識形態一樣。
像甜甜圈一樣包圍着車身的凸起的泥土像被噴射到半空中的煙花,又像是公園裡面的噴泉忽然被按下來暫停鍵一樣。
不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本來還連在一起的土地瞬間崩盤,就像天女散花一樣,土屑隨意的飛舞,透過車窗衝到了車子的裡面。
褚一刀注意到,之前隱藏在那些封土堆下面的透明怪物有一些隨着土屑我那個車窗衝進去了兩團,剩下的則隨着土屑的落下重新回到了地裡面。
隨後,地面就像燃放過煙花以後的廣場一樣,只剩下了一些翻起又落下的土堆,而剩下的那些透明裝的怪物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知道躲到哪裡準備再次襲擊別人。
車子裡面的男人面對這他一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挑戰。
他的動作很快,但是那怪物的動作比他的還要快。他一手已經按開了打火機,透明狀的怪物似乎有點忌憚火光,但是打火機的燃燒範圍有限,與此同時,男人所在的車內的空間也有限,否則他倒是可以旋轉起來,那樣保護自己的範圍可以更大一些。
但是條件有限,這男人剛把打火機打着的瞬間那透明狀的怪物躲了一下,隨後就變化成像一條蛇形一樣的東西‘刺溜’一下子往下滑去,看樣子是直奔着他的腿去的。
要是被它束縛住腳,那真的就糟糕了。
男人對自己也是下手挺狠的,衝着自己的腿狠狠的噴了兩下啫喱水,然後就用打火機要把自己的褲子給燒着了。
啫喱水都是噴霧狀的,即使這個時候把銀牙咬碎,也不一定能擠得出來多少東西,更何況他現在還穿了一條牛仔褲,怎麼也燒不着一條褲子啊。
就這麼一個錯誤的決定,男人的腿已經被透明狀的怪物給束縛住了。他也是很機靈,看這招不行,直接用打火機燒那透明狀的物體。
這次倒是有效果,因爲那透明狀的東西一碰到火,就和充了氣的氣球碰到火產生差不多的效果,氣球是整個直接就爆炸了,這個透明狀的東西是一邊發出噼啪聲,一邊往外迸濺着透明的液體然後破碎。
要不是性命危在旦夕的話,感覺用火燎這個東西也是挺好玩的。
男人剛感覺這個東西有那麼一點的效果,隨後剛剛露出的一點笑意就瞬間的凝固在了臉側。他的胳膊動不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兩條胳膊被那變了形的透明狀的物體給束縛住了,手腕以上的部位完全動不了。
“在我年少無知的時候,我曾經看過一本很難看的書,是一個外國的作家寫的,叫什麼卡的,那本書的名字叫做《變形記》。”
司機在地上撿起了自己的頭套,罩在了腦袋上以後,一臉鬱色的對站在他身邊的赫連明月說。
“卡夫卡。”赫連明月沒什麼感情色彩的說。
那司機好久沒聽見赫連明月說話了,猛地聽見她不高不低的聲音,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呢!他伸長了自己的脖子,然後收穫了赫連明月同學的一個大白眼兒。這才知道原來她說的‘卡夫卡’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
“嘿嘿。”司機傻笑了兩聲以後,用手捋了捋假髮,隨後他忽然像看見眼前有新大陸一樣,“嗷嗷”的叫了兩聲,叫的同時,一隻手的幾根手指還弓着往前指。
“你看啊!”
原來是褚一刀衝到了那輛車前。
褚一刀跑的速度特別的快,幾乎就是幾步的功夫,就衝到了車窗前。
褚一刀的目的不能再明顯了,那就是救那個男人。
司機撇了撇嘴,覺得沒有必要。
車子裡面的司機已經快要窒息了,他的手腳被固定住,就像是被針定在相框裡面的蝴蝶標本一樣,除了滴溜溜轉的眼睛讓人能看的出來他的掙扎於絕望,其餘他只能以任人宰割的姿勢絕望的等待着。
他覺得窒息。
因爲那個透明狀的東西先是展開來罩在他的腦袋上,把他的腦袋整個包裹了起來。隨後,在他已經別的口鼻流出涎液的時候,它又迅速的打開。
隔絕了空氣以後再猛地和它親密接觸,讓男人的肺有種炸裂的感覺。
他近乎貪婪的往自己的胸膛裡面吸氣,然而,那怪物似乎成精了一樣,純屬想折騰他,剛從他的腦袋上緩緩的滑下來,隨後便變成成一個類似圓柱狀的東西,然後從端口分成兩個茬兒,隨後猛地插向了他的鼻孔。
這一招太損了,簡直不能再損了。正常打架這種路數也是不太上道的吧!
胳膊都被固定住了,現在猛地被這東西堵住了鼻孔,男人心心裡的防線頓時被攻破了。他剛纔怎麼都沒鬆手的啫喱水瓶子還有打火機都掉在了地上,聲音被地毯給吞沒了。
男人用了自己的全部力氣用餘光看了一眼後備箱所在的位置,隨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一聲悶響。但是因爲缺氧他的眼睛閉上了卻不想睜開了。隨後,他感覺有液體迸濺在他的臉上,之前一直像兩條蟲子一樣要往他的腦子裡面鑽的透明條的勢頭驟然停止,隨後那股力道猛地消失,嘩啦嘩啦就像流鼻血一樣的從他的鼻孔裡噴濺出來。
那種感覺特別的酸爽,類似於吃了東西嗆到了最後從鼻子裡噴出來的感覺一樣,整個喉頭火辣辣的,眼睛也不停的流眼淚。
手腳上的束縛也緩緩的變鬆,求生的慾望死灰復燃一樣,之前已經脫了的力氣一點點的恢復過來,使得他手腳同時發動,把還黏連在身上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部甩掉。
褚一刀手持着匕首,仍然警戒的看着車子的背部,生怕還有那種投名狀的怪物隱藏在角落裡,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猛地撲上來,宛如叢林裡面‘春風吹又生’的野火。
男人手撕了剩下的東西以後,隨後從車子的地毯上撿起了打火機還有啫喱水。
做完了這一切以後,他擡頭狐疑的看了一眼褚一刀,不過這一眼很快就錯開了,不過他還是想不明白褚一刀爲什麼要冒着危險來救他,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目前和褚一刀是對立的關係,而那些透明的怪物殺死他的話,還可以給褚一刀他們一行人增加一些逃生的時間。
但是褚一刀沒有這麼做。
男人再度擡起頭和褚一刀對視了一眼,兩人簡單的看了一眼之後就已經確定了短暫的聯盟現在開始了。
男人看了一眼褚一刀手裡的刀子,要是他沒猜錯的話,剛纔褚一刀就是用這個刀子劃在了那個透明怪物的體表,然後那東西便像是戳破了一樣爆出漿來,然後破碎。
所以,這是不是一個解決這些像橡皮糖一樣難纏的怪物的一個方法。
但是刀只有一把。
“你看看還有什麼尖銳的東西?“
褚一刀看出了這個男人的想法,便開口說道。
男人手臂一撐,便跳到了前面的駕駛座裡面,然後開始了翻翻找找,褚一刀在他的身後守着,以防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
車子裡面沒什麼東西,男人翻了半天也沒有什麼收穫。
因爲在翻找東西,他的頭一直低垂着,但是眼睛的餘光還是能看見點東西的。
就看現在,他的眼前忽然有一道影子閃過,他本能的往後靠,自己的身子貼在了座椅的後背上。
椅背沒有完全的包裹他的後背,但是使他的襯衫和身體貼在了一起,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原來已經溼透了。
剛纔是有多緊張!
男人不自覺的呼出了一口濁氣,然後他的瞳孔一縮,因爲此刻他的面前的玻璃上粘貼了一層那透明狀的怪物!
不僅如此,之前的那些都層層的堆疊在上面,剩下的那些仍舊前仆後繼的往上撲,顯然,它們沒有意識到前面的那層玻璃已經隔開了它們和男人。
褚一刀推了一下顯然已經晃神了的男人,隨後大聲道:“小心!”
男人便如驚弓之鳥一般往別的方向望過去,原來,他的眼睛上方的位置懸着一個小小的透明狀的怪物,顯然是剛纔被他撕扯碎掉的巨型投名狀怪物的一點殘碎的餘骸。
但是就是這餘骸也是差點要了他的老命,畢竟他的目標是奔着他的眼睛去的。
剛纔要不是褚一刀叫他,就憑着那麼近的距離,要是那個東西真的滑下來掉在他的眼睛上,然後把他的眼睛糊上,那可真就是和睜眼瞎差不多了,難受的是,如果發生了這種情況,能對抗這個透明狀怪物的兩個有效的方法都不能用啊,一個是用火燒,另一個則是用刀子劃。
想想也是可怕。
男人打算原路返回,但是褚一刀卻指了一下他的面前,那些投名狀怪物彷彿看不見前面有一層擋風玻璃一樣,還在繼續的往上衝。
之前那些隱藏在地下的那些透明狀的怪物不知道收到什麼信號的刺激一個個的都冒了出來,然後不要命的一層疊着一層的往玻璃上撞,還撞不上人。
那男人明白了褚一刀的想法,於是繼續坐在那裡。
褚一刀對在不遠處的赫連明月做了一個手勢,赫連明月趕緊拽過來還在擺弄他的頭套的司機,然後耳語了一聲,司機恍然大悟,然後小心翼翼的隨着赫連明月的腳步往林子的深一點的位置走。
褚一刀看着擋風玻璃上面的透明狀的怪物積攢的差不多了,順手從座椅上扯下來一個椅套,然後拿在手裡。坐在前面當‘誘餌’的男人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脣,然後搬着自己有點麻酥酥的腿也跟着下了車,與此同時,他的手裡還握着那瓶啫喱水還有手裡的打火機。
男人剛下了車,便感覺自己的頭暈乎乎的,整個人特別的噁心,想吐,頭頂上倒是看不見太陽,熾烈的陽光都被上方那茂密的樹林給遮擋住了,但是熱量卻是透過林子的縫隙往下鑽,男人覺得自己的頭裡面好像有一個高壓鍋似得。又好像是腦子裡面在做着什麼複雜的化學反應,可能是關於加入某種催化劑以後反應就會發生爆炸的那種。
褚一刀在前面,就看見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痛苦的蹲下來自己的身子,雙手抱住頭,痛苦的呻吟着。
他的表情嫉妒的痛苦,鼻子皺在一起,上下眼皮不是正常的閉合狀態,而是狠狠的擠壓,就像是以前看過的電影裡面搞笑的情節------要用眼皮擠死蚊子一樣。
剛纔下車的時候還是正常狀態啊!現在怎麼弄到這麼痛苦。
褚一刀的第一反應是看一下除了前面的擋風玻璃,他們的四周是不是還有那種詭異的透明狀的怪物,但是實際上顯示沒有。
到底除了什麼狀況?
褚一刀看擋風玻璃前面的那些東西還在糾纏的熱烈,就暫時放了心,然後去看那男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褚一刀走到他的面前,然後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以前在醫院的工作讓他見到了形形色色飽受着病痛折磨的患者。他們一律的神色憔悴,形容枯槁,眼睛裡灰濛濛的,嘴角向下耷拉,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病痛肆虐而帶來的那種難忍的感覺。
然而,這個難忍此刻表現的更加的強烈。
他的整張臉完全不可以用簡單的慘白來概括,而是像牛皮紙一樣蠟黃蠟黃的,不禁讓人想起了油盡燈枯這四個字來。
短短的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嘔!嘔!”男人在褚一刀接近的時候竟然不受控制的乾嘔起來了。
只是乾嘔,又嘔不出來什麼東西,但是就那聲音也是讓人很驚愕了。
眼看着他的手都快伸到嘴裡去探了,褚一刀趕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給制服住,就看他剛纔那架勢,感覺他要把拳頭塞進嘴裡面。
要是真這樣,那還不要了命了。
處在這個時候的人特別的危險,褚一刀感覺都有點按不住他了,整個人像一張飽滿的弓一樣,時不時的就彈一下子。
他的臉色變得超級可怕,褚一刀努力的按住他,然後褚一刀發現這個人的眼白兒網上翻,有種小時候玩壞的洋娃娃,眼珠子一直往上翹一樣,感覺要憋過氣兒去了。
褚一刀按住他的肩膀,此時他已經不那麼強烈的掙扎了,整個人癱在地上,控制不住的一抽一抽的。
褚一刀用了巧勁兒掰開了他的嘴巴,然後發現他的舌頭看起來不是很正常。
褚一刀仔細的又看了一眼,忽然他的神色一變,然後整個人的身子往後退了一下,隨後,有一個泛紅色的東西忽然從那男人的嗓子眼兒裡噴了出來。
噴出來的不是血,而是一個像電視裡面常見的巨型魷魚須的東西。不過魷魚須是由上到下面逐漸變細的,而這個東西則類似一個圓柱形,不過它們也有共同之處,那就是上面都覆着一片小吸盤。
吸盤這種東西,用來固定住身體,也用來透過這個吸盤來從母體吸附營養來供應受體的生存。
那東西被男人噴出來的時候還在緩緩的蠕動,並且透過吸盤向外不斷的滲血,但是它很快就適應了外面的環境,一動一動的,像是在尋覓下一個獵物一樣,但是褚一刀絲毫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他當即利落的揮刀把這個東西給斬成了好幾段。
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噁心人,被剁開之後更是如此,褚一刀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去,但是要是噴出去的話估計對這個東西也沒什麼影響,因爲它的腹腔內全是血和一些柔軟組織-------全是從男人的胸腔裡面吸食出來的。
褚一刀最開始還沒分辨出來被斬斷的軟體動物裡面的混着血液流出來的東西是這個東西自身的還是源自於男人的體內,直到他看見類似胰臟的東西。
褚一刀把他的拳頭攥的死死的,太陽穴的位置也蹦了兩蹦
這個東西太霸道了!但是他卻又把他們全部斬草除根,一點也不留的衝動和想法.
這個男人必死無疑,很多時候,當人的腹部中了一刀的時候,並不是刀傷對於器官的損傷有多麼的嚴重,或者是失血過多導致的死亡,而是因爲到底劃破了胃部,流出來的胃酸滲入胸腔,造成的大部分的器官的衰竭。
這樣的死亡更折磨人,而且需要被痛苦折磨十多分鐘左右。
就剛纔的那一瞬間,這個男人就遭受了如此痛苦的折磨,並且將繼續受十幾分鐘的痛苦。
褚一刀的心情很是複雜。
同時,他的眼神迅速的像周圍看了一眼,待到他看見赫連明月和那司機的時候,他的心臟猛地一蹦。
“你別過來!”褚一刀衝着赫連明月喊道。
赫連明月和那司機一樣,手裡都抱着一堆乾巴巴的枯枝落葉什麼的,現在褚一刀一說話,她倒是沒吭聲,也沒前進沒後退,而是不自覺用兩條胳膊緊了緊手裡抱着的東西。
司機猴尖猴尖的,看見褚一刀的面前躺倒了一個人,然後還不是什麼好狀態的樣子,並且,褚一刀的神色緊張,還不讓赫連明月過去。
結合這一系列的現象,司機丟下手裡的東西,頓時就要往後跑,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褚一刀有點無奈,他不想讓赫連明月過來這個危險的地方,但是那膽小怕事的司機又靠不住,一點也不像個男人,他只能單槍匹馬的做事。只不過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畢竟,現在實際上能幫助他的其實也就是那個司機,但是那個司機總是膽小怕事兒,現在還要跑掉了。
褚一刀想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