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直都在追尋着長生不老,希望能夠過上悠久的歲月,可是,當真的擁有了這一切後,纔會知道,任何的得到,都是註定要付出代價的。
白皚皚的大雪覆蓋了大地,純色的白,卻白的透亮,就和遠處的那抹身影一樣,即便漫天的大雪下,她也可以玩的不亦樂乎。
微微的伸出手,他發現自己的喉頭乾澀,卻仍舊想要呼喚她的名字,“甜沁……”
想伸手抱住她,卻發現一招場景皆散,得到的不過是一場幻覺。這裡仍舊是黃泉路上的忘川河畔,而他已經變成了三生石。
兜兜轉轉數萬年之久,在最後不過是迴歸了最初的本體。
地府難得的下了一場大雪,可大雪的遠處卻十分的熱鬧,那是地府萬年來不曾迎得的喜悅。
而在這一天,她終究要完全成爲他的妻,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府的新的女主人,王后。
“王后。”
多麼諷刺的稱呼呀!
他這麼想着,原本以爲自己不會再感覺到疼痛,可是到最後,聽着遠方的歡鬧,他發現自己身上佈滿了鮮血,那是因爲疼,是因爲那腦海深處,仍舊的不甘心。
他曾經可以一手打斷,讓她徹底成爲自己的女人,可是到最終,他依舊心軟了,哪怕曾經發狂的想要得到她的愛,得到她的心,但在最後的歲月裡,他仍舊不想看到她的眼淚。
她就應該無論何時都那麼的快樂,天真的笑,無恥的笑,無賴的撒潑。
回想起曾經的那段歲月,卻是他有記憶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但最終被他一手扼殺了。
他毀掉了所有,毀去了自己,差點也毀了她,因爲他想要報仇。
但終究,他還是在最終的時候,清醒了,用自己的手給了她一生的幸福。
當初被封印的時候,他憎恨過,憤怒過,心心念唸的想要着報仇,可最後的最後,他卻完全沒有想到從她嘴裡知道最後一處封印在何處。
因爲他害怕解除了所有的封印,他就無法做到這樣的坦然了。利益的驅使,滿心的妄念,會摧
毀他,然後利用他的手摧毀她。
他不想她死,他想她活着,所以即便是憎恨,也心甘情願的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可是,如今想來,還是有那麼些的後悔呀!
他也曾呼喚過她,也曾再度見到過她,可是她的記憶力已經沒有了他的存在,不再記得梓堯是誰。
她只記得,當初有個壞人叫做妖王紫月,曾經聯手姬嬰,想要殺了蒼麟,霸佔地府,最終被擊退。
但她一定以爲是蒼麟最終擊退了敵人,殊不知,是他自導自演了一場戲。
給他和她的戲,最終以悲劇收場。
“哎,”
一聲輕嘆,自他身邊想起,一張嬌小的臉氣鼓鼓的盯着他,眼睛烏溜烏溜的十分好看,和她的眼睛非常的相似。
他知道她是誰,她是沁心,甜沁的女兒。
但不知從何時起,沁心就時常來到這裡,來到他的面前,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這樣的撐着臉頰看着他,直到傳來他人的呼喚,她纔會離開。
他一直都覺得,沁心是她的女兒,她至少會出現在這裡一次,但在他越來越有限的清醒狀態下,她從未出現過。
就像是真的遺忘了他,不再記得。
“也許這樣是最好的。”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三生石本身的力量被他耗盡,他需要陷入長久的睡眠當中,不知道何時纔會醒來,也不知道醒來之後還會不會記得曾經的一切。
“也許,今天是最後一次了。”
他嘆息,心裡沒有後悔,只有遺憾,遺憾在最後的時間裡,依舊沒有能夠看到她。
“甜沁,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
沙啞的聲音漂不出去,因爲女媧的力量再度禁錮了他的自由,他知道自己應該贖罪,所以甘願在最後化作三生石,守護着黃泉路。
“三生石,我知道你是誰。大家雖然沒告訴我,但我記得,你是妖王紫月,是深愛媽媽的梓堯,也是爲媽媽付出生命的大恩人。可是身邊沒有人願意提起你,連媽媽都忘記
了你,但我記得,我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知道是你用自己的血在保護我,也知道你是很愛很愛媽媽的,所以梓堯叔叔,沁心纔會這樣時常來看你,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被人遺忘。薛叔叔常說,只要心中有善,靈魂所向,就一定是好人。沁心知道自己無力回報你的恩德,只有向天祈禱,願你安康,在再度化靈之時,定然可以遇到一個屬於你的妻子,與你攜手一生,就和爸爸媽媽那樣子。梓堯叔叔,沁心要去人間歷劫,不知何時才能夠回到地府,希望再度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獲得新生。給你最美好的祈禱,再見了,梓堯叔叔。”
她來來回回在三生石面前遊走許久,卻第一次開口對三生石講話,因爲她即將遠行。
或許是因爲媽媽的遺忘,她心底仍舊有着愧疚感,所以最終沒有忍住,說完這一長串的話,她也沒有久等,就離開了。
梓堯看着她一路小跑,消失在黃泉路上,忽然覺得實現有些模糊,他本以爲自己又該陷入沉睡了,誰知道一滴溼漉漉的東西劃過他的臉頰,冰涼卻又溫暖。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淚。
原來他依舊會哭,因爲她真摯的一番話,留下了眼淚。
原來他依舊會覺得心疼,因爲甜沁始終不記得她。
或許整個地府,能夠記住他的,也就只有沁心一人了。
可她也要離開了。
“或許,我也該像她說的那樣,等待再度化靈的時日吧!”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當歲月變遷,日月交換,許久之後的某一天,一道強光打落在三生石上,當塵埃散去,三生石邊上緩緩地形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影子,立於天地之間,傲然於世。
三生石,再度化靈。
而化靈當日,甜沁一身鮮紅的長衫出現在奈何橋上,看着新生的梓堯,眼眶裡逐漸溼潤起來。
淚水被風聲吹落,落在她的手背上,可她卻非常開心。
“太好了,梓堯,你再度化靈,希望這一生的你,能夠尋得屬於自己的愛戀。願你安好,我的梓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