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容,李偉斌就冷笑一聲:“和尚看來也不是六根都清靜。”
陳建就忍不住在心裡喊了一聲糟糕。
圓覺若是清靜的和尚,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分明是自己人,可李偉斌卻忒不會說話,專門往人家的痛處去戳,這讓人怎麼下得來臺?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眼看着圓覺忽而擡頭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偉斌,便急忙喊了一聲:“行了!世子的吩咐,大家都忘了嗎?!眼下難處已經擺在眼前,你們不說同心合力解決了這個禍患,反倒是還在想着互相攻訐,實在是愚蠢!難不成, 你們就打算這麼一直鬧到天亮?我可提醒你們, 一旦天亮,附近百姓們可都是會上山的。”
寺廟雖小,到底也是白各莊唯一的寺廟。
何況附近的村民們也多有上山來打柴的。
若是耽擱到明天早上,事情難免會引人注意。
圓覺冷冷閉上眼睛。
李偉斌也終於不再多說了,坐在他對面冷冷的哼了一聲。
月色淡淡,照的地面都是一地的銀光,圓覺沉默半響終於開口:“動手吧!”
分明已經事先用過迷藥了的,怎麼還會有人清醒着並且做出了反擊?
這麼一會兒功夫,圓覺已經趕到門口, 冷冷的拔出了腰間的刀, 手在空中揚了揚,帶着自己的人往西廂房而去。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和尚們每天在一起朝夕相處,互相都是對彼此十分熟悉的,聽見這動靜,哪裡聽不出是自己同伴的聲音?
這慘叫聲聽起來尖銳又淒厲,驚得人從脊背開始發麻,陳建反應最快,馬上便跑到了門口問外面守門的和尚:“這是怎麼了?!”
原本已經隱入雲間的月亮不知何時又已經冒出來,此時散發着淡淡光暈。
當然,這其中必定也得死個把和尚,否則這事兒太難圓過去。
三人一時都安靜下來,靜靜地等着火勢起來。
韋嘉朝對此嗤之以鼻:“你父親貪墨軍餉,害的多少將士屍骨無存?這樣的人,我母親告他是爲民除害,爲國盡忠!至於今天,是你該想一想,你做下錯事的時候,可曾料到你們也會有今天!”
誰知道卻沒有看見意料之中的火光沖天,反而有慘叫聲劃破夜空。
這寺裡是圓覺做主,這裡的人也都只聽圓覺的命令,他跟李偉斌是吩咐不了這幫和尚做什麼事的,現在圓覺下了命令,總算是有個和尚快步出去了。
他看着那個和尚出去, 低聲問起圓覺來:“大師的意思是?”
韋嘉朝原本還凌厲的招式在聽見這個聲音之後頓時緩了緩,目光沉沉的看向對面,緩緩挑了挑眉:“鄭鈞啊?”
韋嘉朝當真是食古不化,韋家的人都是這樣,自以爲是硬骨頭,天天一副自己正義凜然的樣子,惹人生厭,鄭鈞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死到臨頭,還在嘴硬!
圓覺對上了對面韋嘉朝的眼睛,冷冷扯了扯嘴角:“韋大將軍,真是好久不見。”
陳建跟李偉斌兩人都無話可說,畢竟這寺廟裡的確有太多隱秘,也禁不住查, 一把火燒了反而也是好事。
圓覺猛地一腳踹開了西廂房的門,也就在此時,一個身影飛撲出來,緊跟着圓覺便察覺到有一股勁風朝着自己襲來,他反應也快,馬上便舉起了手裡的刀往空中一擋,這麼一擋的功夫,他就知道對方功夫極好,因爲他握着刀的虎口都已經發麻了。
也是因此,他們又驚又怕。
和尚們也都面色驚異的看着西廂房,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
鄭家成年男子一概斬首,女子沒入教坊司。
也因爲閃得快,他總算是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鄭鈞以前是登州衛副指揮使鄭謙的大兒子,鄭謙當時坐鎮大同,底下卻發生兵變之事,譁變直接導致大同死傷士兵六千餘,乃是太祖立朝以來最大一場兵變。
這個罪名極大,刑部大理寺會和都察院,三司會審定的罪,查明鄭謙中飽私囊,剋扣兵餉,導致遲遲無法領到兵餉的士兵們不滿,乃至引發譁變,最後直接導致大同無法參與當時的瓦剌之戰,害的先太子和平江王戰死。
他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圓覺一眼,冷冷笑了一聲:“沒想到你竟然當和尚去了,既然當了和尚,怎麼不好好的修你的佛法,爲你那些親人贖罪,反而變本加厲,助紂爲虐?”
而兵變的起因,是鄭謙克扣兵餉。
但是相比起陸明薇她們付出的代價來說,這點兒代價實在不值一提。
剛纔西廂房一直毫無動靜,所以接到圓覺的吩咐之後,幾個僧人便去隔壁打算推倒燭臺放火,緊跟着就有慘叫聲響起。
好在圓覺自己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察覺到對方的動作迅疾力度又大,他順勢便往後一仰躲過了第二招,隨即便飛身出了走廊。
西廂房裡已經恢復了安靜, 彷彿剛纔的慘叫聲只是他們的幻聽。
“燒寺。”圓覺垂下眼睛,雙手合十還唸了聲佛號:“便說是火勢太大,我們營救不及,所以纔會讓諸位施主葬身於火海。”
算一算時間,那個時候鄭鈞應當已經成年了,他竟沒被斬首,也不知道是如何逃脫的。
陳建鬆了口氣。
鄭謙直接被判了凌遲。
但是大家都知道不是。
見韋嘉朝認出自己,圓覺也並不慌,他反而有一種微妙的得意和快感,獰笑着看了韋嘉朝一眼:“我記得,當時是韋太夫人親自呈上我父親罪狀,告了我父親十大罪,韋大將軍,那個時候你們可曾料到,你們也會有今天?”
他們難道以爲自己真的就只有這麼點兒人手?
他伸手放在嘴邊打了個呼哨,頃刻間,周圍便亮起了火光。
而圓覺自己並不慌張,用看死人的目光冷冷盯着韋嘉朝和他身後的西廂房,沉沉喊:“放箭!”
幾乎是同時,房檐上便冒出了不少趴在上頭的弓箭手。
顯然是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