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間奏
“已經開始了嗎？”感受到自己的靈性瘋狂的外涌，斯諾的手指卻仍舊在琴鍵上跳躍，悅耳的音符交匯起來，化作與魯恩現有的音樂結構截然不同的風格。
旋律在空氣中流轉，艾爾米達大劇院下方的道路上，已經開始出現一些駐足傾聽的行人，作爲這個時代最主流的“娛樂”，音樂可以說是除了赤貧階級外都能享受的藝術。
北區雖然不比西區、皇后區那樣非富即貴，但也是貝克蘭德偏上流的區域，也正是因爲如此，這裡的行人有資格在午後獲得一段悠哉閒適的時光。
真實造物主的視線跨越大洋，聚焦在了斯諾的身上，那哪怕經過了收斂，那帶有狂亂意志的眼眸，也足以讓普通人直接瘋狂。
不過斯諾在傾聽者階段就獲得了精神抗性，又經常聽真造的囈語，早已適應了這種張揚而狂亂的靈性，那刺激而又危險的注視，反而成了爲他的演奏助興的酒釀。
嗯，就好像灌了兩瓶生命之水一樣。
帶着一點暈乎乎的感覺，斯諾手指的輪動越發的狂放，原本偏向柔和的演奏，也慢慢變得激烈起來。
添加了十份歌頌者特性的鋼琴將本就價值不菲的鋼琴提升到了一個藝術品級別的程度，此時甚至已經開始有從事相關產業的人士，開始考慮能否洽談一下這鋼琴的租借、使用——
沒有一個業內人士會覺得自己買得起。
大劇院外圍觀的人越聚越多, 斯諾的動作卻沒有停歇, 他的身體隨着節奏而起伏，似乎是在藉此發泄着自己此時心中抑積的緊張與不安。
忽然，遙遠的天空中隱隱有耀眼的光芒顯現，斯諾指尖的音符, 卻變得緩和起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按下了終止的音符，因爲, 他很清楚那光意味着什麼。
“0-08還是動用了流星雨……是因爲埃德薩克藉此進行了女巫‘扮演’, 還是克萊恩發現了什麼？又或者是……阿茲克先生那邊的問題？”
斯諾咕咚咕咚的往嘴裡灌着水，感受着身體中的靈性不斷的被各方所抽取, 嘴角卻翹起了有些猙獰的弧度。
他拿出一個鈴鐺輕輕地搖了兩下, 多多那金色眸子所帶起的流光一閃而逝，帶着斯諾早已準備好的信件，消失在了原地。
琴音再次響起, 不過這一次，已經不再是用各種俄羅斯小調組成的即興表演，而是這段時間排列出的經典曲目。
真造注視中的污染漸漸的減少，天堂製造中的惡靈越發的亢奮，斯諾靜靜地望着東方，演奏也越發的激烈起來……
但就在這時, 斯諾的指尖忽然一顫, 因爲就在這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原本平復下來的真實造物主, 那忽然劇烈起來的磅礴怒意。
神靈的憤怒，哪怕指向的不是自己，斯諾也在瞬間感受到了手腳冰涼, 他的大腦在顫抖，靈魂在沸騰, 一切的理智在那瞬間都幾乎融毀。
那幾乎將一切貫穿的刺骨寒意, 讓斯諾真正意識到了什麼叫做神威如嶽。
在神靈的憤怒下, 哪怕是平日裡最樂子人的那一批分魂也變得驚恐起來, 斯諾所追求的精神的統一，在這一瞬間完成了。
但他, 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主意識趁着那短暫的恐懼迴歸肉身，竭力的維持着這難得的狀態，但斯諾的心裡，卻充滿了抑鬱。
“早知道這麼簡單, 我開個毛的演唱會啊, 找個地方躲起來等着真造發火不好嗎？”
斯諾心情糾結的嘆了口氣,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情緒失控而已，因爲他很清楚, 如果不是這次演奏，真造不會如此集中注意力, 他那並非指向自己的怒火，也不會如此的熾烈的幾乎將自己的理智融毀。
進入半冥想狀態穩定精神狀態，斯諾的手指再次躍動起來，短暫停頓的音符再次奏響, 真造那一瞬間的怒意，也開始在故鄉的曲調中, 慢慢的平息下來。
“差不多快要開始了吧？”斯諾的身側浮現出有着三十六翼的天使, 他將插着吸管的水杯遞到他的嘴邊, 讓裡面的液體平穩的進入斯諾的身體。
隨着身體慢慢的恢復活力, 斯諾看向東方的眼神越發的犀利起來。
“能救一個是一個吧……”隨着念頭升起, 他指尖的動作忽然一轉，全新的樂章，開始奏響。
……
東區深處的一條街道上，老科勒抱着裝於紙帶內的火腿，急匆匆的往租住的公寓返回。
他警惕的四下張望，擔心那些餓得眼睛冒綠光的傢伙會撲上來搶走他的新年饋贈。
雖然如今東區的環境在熱情的管理下好了不少，但那也終究只是一部分地區，貝克蘭德東區的紙面人口就有一百三十五萬，而實際上的人口至少要翻上一倍，而整個貝克蘭德的總人口，也才五百萬而已。
換句話說，無論如何的開源節流，也不可能讓東區的所有人都能夠吃上飽飯。
就在老科勒警惕着可能從角落裡衝出的流浪漢的時候, 混雜着鐵黑色的淡黃霧氣蔓延開來, 能見度變得越發低了起來, 老科勒不適的擡起手捂住口鼻——
“今天的霧氣怎麼這麼難聞？”
他試圖加快步伐, 但很快，痛苦的感覺開始爬上他的身體，他的臉頰開始發燙，胸口開始發悶，喉嚨難受，呼吸不暢，他企圖安慰自己，只要睡一覺就會好起來，但那急速惡化的情況告訴他，他可能支撐不下去了。
他伸手抱住因爲跌倒而差點散開的裝有火腿的袋子，絕望的感受着死亡到來的明悟。
但就在他的眼前閃過已故的妻子兒女的音容笑貌之時，他隱約聽到了歌聲。
“歌？”意識已經模糊的老科勒腦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他連睜開都已經有些費力的眼睛中映照出了遠方淡淡的亮光。
那歌聲由遠及近，黑鐵與淡黃混雜的霧氣也彷彿避讓開來，身穿黑色服飾的男子從霧氣中走出，聽着那雜亂接近的腳步聲，老科勒在昏迷之前，聽到了讓他略微有些安心的話語——
“這個人還活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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