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陰暗,潮溼,慘叫不斷。
這是葉青腦海裡一向對牢獄固有的印象!
可是,在走進這牢房的時候,葉青腳步微微頓了頓。
乾淨,還有陽光射進來。
心底止不住的泛起一股微微的酸澀,嘴角牽強的勾勒起。
坐在那一席乾淨的被子上,葉青抱着雙腿腦袋深深的埋在腿上。
蜷縮成一團的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遠方,一身朝服的樑夏靜靜的看着這方,視線裡滿滿的全是那個蜷縮成一團的人兒,臉色緊繃,卻顯露出幾分病態來。
“青兒?”
熟悉的聲音傳來,葉青唰的擡頭,沒有瞥見那人影,不由得笑笑,她真是魔怔了。
樑夏,對不起!
道不同,不相爲謀!
腦袋深深的埋入雙臂之中,眼淚唰唰的留下。
“打開!”
樑夏的聲音冷冽的響起,身旁的牢頭哪裡敢不聽面前這年輕丞相的話,迅速的打開了牢門。
“青兒,爲什麼要刺殺皇上呢?”
樑夏蹲下身去,看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緩緩開口道。
聲音,低低沉沉的,沙啞迷離。
葉青嗓子好似被偷了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夏郎,對不起,對不起,我做不到看着你娶妻生子,做不到!”
“我錯了,是腦袋一時之間被矇蔽了,纔會昏了頭去刺殺陛下,纔會傻瓜一樣的以爲沒了皇帝,我們之間就沒有阻礙了,對不起!”
葉青淚如雨下,看着面前的樑夏,開口道。
“青兒!”
樑夏猛的一把把葉青抱入懷裡,動容的喚了聲。
是樑夏對不起你,是夏郎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還懷疑你是敵國細作,懷疑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對不起!
對不起,你入獄這麼多日以來,都不敢來看你。
青兒,樑夏一生獻給了這個西林,獻給了這個國家。
但是,這顆心,也只有這顆心,是你,僅有你!
再次被擁入這熟悉至極的懷抱,葉青心頭一抽一抽的痛,仿若有千萬把刀攪動着一般。
“青兒,夏郎不會負你的!”
樑夏道了聲,隨即利落起身出了牢房。
他要去求皇上,求皇上解除他和公主的婚姻!
他的一生,唯一一次忤逆皇權!
看着那蕭瑟的背影,葉青猛的咳嗽了幾聲,嘴角竟然溢出一抹血來。
對不起,樑夏!
葉青欠你的,只能來世再償還了!
你是個好人,更是個好官,是個忠臣!
有你爲夫,葉青很幸運!
那夜,天牢走水,一夜之間天牢成爲廢墟。
那夜,向來被皇帝倚重的丞相惹得龍顏大怒,險些被就地處死!
後來,鞠躬盡瘁的丞相大人一病不起,天牢刺殺陛下的死囚留下遺書,說是丞相大人的相好。
病重的丞相一夜被入獄,皇子之間爭權奪利瞬間爆發,君心力不濟,朝綱大亂!
這些,不過是最近兩三日發生的事情。
再次醒來的時候,葉青只覺自己好似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入目之處,卻乍然見到了一張熟悉之極的臉,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覺出不了聲。
東方輕雪見狀輕嘆了聲:“別慌着說話,嗓子燒壞了,慢慢調理會好的!”
何必如此狠心呢?
若不是他們那晚上去得及時,葉青很有可能已經葬身火海了。
“傻瓜,就算是不爲你自己想想,就不爲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嗎?”
東方輕雪嘆息了聲,算是明白葉青究竟來西林是幹什麼的了。
沒錯,西林的的確確失去了樑夏這個丞相,會朝綱大亂,這幾日乍然不平靜的帝都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何必賠上一生的幸福呢?
“王妃,他···”半晌,葉青纔開口吐出幾個字來,東方輕雪微微嘆息了聲。
“暫時無礙,只是還在牢獄之中!”東方輕雪開口道。
葉青慘白的一笑,入獄了嗎?
她留下的東西果然起作用了嗎?
入獄了,呵呵!
他是西林掌管實權的丞相,一朝入獄,那些昔日的朝堂仇敵會如何打壓他,那些早就視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皇子會如何對待他,葉青完完全全不敢想。
他是爲國爲民忠君愛國的好臣子,但是也是大權在握早就爲人除之而後快的敵人!
東方輕雪瞥了眼葉青的神情,怒了努嘴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現在罵她有什麼用呢?
一切都發生了!
而且,她做着一切還是爲了···
想着,側頭看了一眼坐在那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北天銘,心口微微有些無奈。
她知道,他心底不舒服,可是她口拙,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主子!”
葉青順着東方輕雪的視線看過去,一眼便瞥見了北天銘的背影,坐在那桌子前,是那麼熟悉!
北天銘起身,走到牀榻跟前,半晌纔開口道:“葉青!”
“主子!”葉青喚了聲,那聲音極度壓抑,東方輕雪都忍不住偏過頭去,北天銘看着榻上的人兒淚流滿面。
半晌,終究是沒有說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幾位皇子奪權爭位激烈,更是聯合出手對樑夏一方的人進行打壓。
老皇帝又是一個昏庸無能的,離開了樑夏的支撐,一事無成。
即使他拼盡全力想要保住樑夏,但是最終不過三日光景,還是被逼下旨,午門斬首!
當聖旨傳得牢房的時候,樑夏還呆坐在牢房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笑笑,偶爾又呆滯的。
讓守獄的牢頭獄卒們見狀都心生不忍,帝都誰人不知道丞相大人是個爲民的好官,但是終究沒落得個好下場。
最後的一頓飯極其的豐盛,樑夏看着面前的飯菜,倒是面色無波的吃得淡然。
入夜了,擡頭看向那小小窗子。
月光傾斜進來,是什麼時候,他和陪着她一起賞過月,巧笑嫣然盡在耳畔。
再回首,卻已是物是昨非盡枉然!
“樑夏”
明日便是斬首之日,東方輕雪還是不忍,難得偷出來進了牢房。
身邊,並沒有北天銘在側。
他體內的毒素爆發,身體正虛弱着。
樑夏擡頭看向面前的蒙面黑衣人,半晌,纔開口道:“她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