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文芳掉了淚後便如釋重負,眼神也異常清亮起來,彷彿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成了聰明人,衛國公夫人徹底不再爲這個女兒擔心了。
樂亭孃兒倆今日給文芳上了這麼一大課,若這孩子還是不長進,她再擔心又有何用?
外加既知道齊文芳纔剛用過膳食,衛國公夫人就招呼着衆人一起離開了,又爲了叫女兒好好歇歇,就連劉常歆也被帶走了,帶到樂頤堂去用午膳。
齊妙本以爲祖母是有話交代表妹,誰知用罷午膳後,衛國公夫人只留下常歆喝了盞茶,便將那孩子又打發回萬芳園。
齊妙見狀也想告退,卻被她祖母沉聲留了下來;再擡眼看時,她就發現她祖母和母親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這是進了一趟宮受了什麼影響不成?齊妙難免擔憂的看罷這個又看那個。
倒是她祖母才一開口,就替她解了心寬。
“皇上今日給太子定下了兩位側妃,一位是山東孔家的八姑娘,一位是臨海侯的女兒。”
“而昨日正是這二人被薛氏胡指了一通,險些一個給了二殿下,一個給了三殿下,還都不是正妃。”
“可是妙妙你這是從哪裡提前聽來消息了不成,要不你怎麼就斷定薛氏打得果真是這個算盤?”
齊妙當然不能說真話,何況高諍早就依她所願將這事兒傳得二皇子和三皇子外家都知道了,她只需將先後順序打亂便可。
她也就笑着回道,恐怕是薛梅太過自以爲是,早早將風聲放出來的緣故吧。筆%癡#中¥文 bi@
“她以爲她威逼利誘一番,那兩位殿下的外家必然會言聽計從,殊不知誰家都不是傻子,還將這個消息不知怎麼傳到了外頭,我這不就也知道了麼。”
“只不過旁人或許只將這些話當作了風言風語,只有我當了真。”
衛國公夫人聽她說罷,又想起今早在長春宮,淑妃娘娘的確也說過孃家早得了消息,只是苦於不知如何防備,好在萬歲爺目光如炬,及時揭破了薛氏的陰謀詭計,也就笑着點了點頭。
齊妙過了這一關,就越發輕鬆了,卻不知她母親又輕嘆了一口氣:“雖然薛氏已經倒了,宮裡的幾位老太妃卻還想爲她說話呢……”
“看來這人雖然將六宮嬪妃都得罪的不善,幾個和她沒什麼利害關係的老太妃倒被她維護得極好。”
“尤其是那位方貴太妃,還說什麼等簪花宴之後便要親自去求皇上網開一面。”
“我看這裡頭或許不單是薛氏維護得好,說不準還得有些別的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母親的意思是說,薛氏一直抱着結交太妃利用太妃的目的?再不然便是早就私下和哪位太妃的王爺兒子互相勾結了?”齊妙輕輕挑眉。
薛梅若將太子和幾位年紀差不多的殿下都禍害的一團糟,將來得利的未必不是哪位王爺啊!
“我可沒這麼說!”樂亭立刻笑不可支,心中卻越發讚歎女兒還真是個七竅玲瓏心。
她只是稍稍這麼提點了一句,妙妙就能給扯到勾結王爺意圖謀反的大罪上去,若這個罪名真能落實,奉平伯府必然全軍覆沒!
好在這祖孫三代也知道,這種有關國祚的話題可不能再談,衛國公夫人又一次開了口,說的便是齊妙二哥齊堅的婚事。
“堅哥兒這親事還真是……可能兜兜轉轉又轉回忠親王府去了。”
原來昨日忠親王進了一趟宮,險些沒替薛氏背了個大黑鍋,建康帝有意補償這個老實聽話的兄弟,又想起兩人都是年幼喪母、經歷頗像,便問起襄華的親事。
又說衛國公府也上了摺子,求他給齊堅指婚,“若是你也看得上齊家那二小子,朕便將他指給你做女婿如何?”
忠親王正爲襄華的親事纔開了點小頭就沒下文了懊惱至極,很覺得若不是跟衛國公府結親,將來未必能找到這麼好的親家了,聞言卻也不流露欣喜,只是恭敬的說,臣弟一切都聽萬歲的。
其實忠親王心裡清楚得很,他這位皇帝兄長只是不想給他實差,便從兒女婚事上給他找補了。
不過這樣也好,能謀點好處就比一點兒沒有強不是?
“咱們家先放下給二哥和襄華議親,也是爲了跟皇上表態,如今咱們家表過態了,皇上也放心了,這門婚事能成也不奇怪。”齊妙笑道。
襄華的父親是位親王不假,可也就是個閒散宗室,從打被封了王就沒擔任過實職;之前她外祖母和祖母都說襄華好,恐怕也是出於這個考量。
若衛國公府與這樣的人家結親還不能令皇上放心,那、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妙妙說的正是。”衛國公夫人淡淡笑道。
她和樂亭當初看上襄華,可不是單看的這女孩兒性格人品,若簡單點說,就是全圖一個放心。
如今皇上放心了,他們家也放心了,忠親王府也得償所願,這不是圓滿得很?
……這一日夜裡,齊妙失眠了。
因爲她想不通,她那位皇上表舅如今明明是天下第一的精明,當年卻爲何被薛梅矇蔽。
不過後來天色漸漸發白時,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旁人誰精明誰愚蠢和她有什麼關係?
只要她不再像前世那麼天真懵懂好欺騙,她就不會再重蹈覆轍,甚至還有扭轉乾坤的力量不是麼!
當年她可沒給她大長公主外祖母任何提醒,她外祖母也就從不屑知道宮中的貴妃如何可惡,更沒上過什麼外命婦紛紛聯名、恭請立後的摺子。
她外祖母也從沒因爲要跟奉平伯府作對,便裝病留住好幾個太醫,繼而逼得薛梅猖狂本性畢露,敢於大鬧堂堂大長公主府。
當年的她和高諍也不熟,更別提藉助高諍之口,在太子面前給薛梅告狀。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不是一點一塊了,這都在她的妙手輕揮間連成了線。這條線便足以引起建康帝警覺了不是麼?
再說了,就連她那叔外祖父都不管後宅之事,只是娶錯了一個繼室夫人,自家後院便險些起火燒沒了,更何論建康帝是個日理萬機的皇帝?
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偶然,也不是源於誰對她齊妙的賞賜。
只要她用心籌謀,她想要什麼,都會成爲必然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