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諍曾經一直以爲是自己前世對母親不夠關心。筆`¥`癡`¥`中`¥`文
母親屢屢被祖母磋磨,他也只管埋頭讀書,從不像大哥那樣一邊替母親分憂,一邊侍奉母親膝下,給母親解心寬。
那也就怪不得母親偏向大哥。
他這一世就努力的也想做個好兒子,每每在祖母教訓母親時,他都會及時出現,先替母親擋了祖母的責罵,再在祖母跟前陪着說些好話。
誰知他做的竟然還不夠。
就在妙妙陪着衛國公太夫人第一次來承安伯府做客時,他倆那會兒還沒有聖旨賜婚,他母親得知他祖母意欲將他和齊妙或是別的貴女湊成一對,就又一次急得不得了。
他當時還刻意的往好了想,想着他母親只是怕他中了祖母的圈套,在自家宴請時鬧出醜聞來。
誰知後來等建康帝給他和妙妙賜了婚,他母親雖然沒說高興不高興,卻是最少十天都板着臉,跟他沒有一句和氣話。
再後來母親就不停的挑剔,每次只要他稍微流露一句要去見妙妙,母親就不停的敲打他,彷彿少敲打他一句,他就必然和妙妙在婚前做出醜事。
如果此時要叫高諍說,他重新回來後可曾遇上過什麼難題,他真的只想說,哪怕他幾次設計仇人,幾次幫*分析、躲避嚴重事態,都沒有他在他母親面前活得累。
那他此時一邊揹着齊妙往聽雨堂走,也便一邊在心裡異常後悔,後悔他沒有早早叫妙妙知道,其實他母親根本不是面上表現的……那副端莊慈母樣。
母親對他來講,其實更像是他的繼母呢,即便他真是母親親生的。筆)癡(中&文
而母親在沒有髒躁之症前,幾乎將家中所有人都騙過了吧?
家中所有人不但以爲母親脾氣好極了,還都會以爲母親疼他也不亞於疼大哥吧?
哈,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母親騙過了,至少菲菲那丫頭大概從一年多以前,就發現了些許的不對,後來發現得更多?
要不然菲菲怎麼就去告訴妙妙,請妙妙抽空……找人替他縫些衣衫?
齊妙一路趴在高諍的後背上,先還有些美滋滋的,想着雖是自己那會兒沒有及時跳起,卻順勢演了個苦肉計,能叫高諍徹底看清他母親的真面目,彷彿也不錯。
就算到了現在,她都沒想到自己能忍住當場嚎啕大哭、再忍住跟她婆婆發飆呢!
若是她當時就哭嚎起來,且不說多難看,只說她夫君對她的內疚和歉意,就沒有她含淚忍痛、一聲不吭換來的那樣多吧!
更別論她若是當場將婆婆罵個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她的忤逆不孝可就徹底遮過去了她婆婆的胡攪蠻纏,大錯特錯的反而是她了!
可等到路都走了一半了,她卻突然覺得不對勁了。
他怎麼一句話都不說?是被他母親的過分打擊了,還是怎麼?
“謹言你可別嚇唬我!”齊妙在他耳邊輕呼。
“你若是心裡不舒服你得說出來啊,有心事憋在心裡容易憋出毛病來!”
高諍心裡的確很憋屈,倒不是因爲重活一世還是沒看清母親,以爲多做些什麼便能換來一個真正的慈母。
他憋屈的是他當時怎麼就沒及時制止秋紅,別將那滾燙的藥碗往炕邊端。
他太清楚母親深藏着的真脾性了!
紮上銀針便小心翼翼不敢動的母親……只是母親用來換取孝順、聽話、乖巧兒子的伎倆好麼?
那他當時怎麼就只顧得給母親捻鍼,卻將這茬兒忘得乾淨!
他便苦笑一聲:“妙妙你好好趴着,別再逗我說話了,這路說遠不遠卻也不近呢,我說多了話容易喘不過氣。”
齊妙怎麼會信?
別看他看似瘦瘦高高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樣子,他的身上……可都是結結實實的肌肉呢!
朗春園離着聽雨堂纔多遠?她又多輕巧?揹着她就至於多說幾句話喘不過氣?
只是她的目的也不是別的,她只怕他心裡憋屈出毛病來。
朗春園的正房裡熱得很,出來後心裡憋着事兒一直不說話,這十月底的冷風再一撲,病了怎麼辦?
而如今她已經引着他說了話,她也就放了心,再稍稍一偏頭,就瞧見富媽媽也打着眼色叫她放心,她便又好好趴在他的肩上,衆人便一路回了聽雨堂。
“富媽媽去叫竈上負責燒地龍的婆子將正房燒得稍微熱一點,我瞧着這幾天是要變天的樣子。”
“妙妙這個腳傷卻不能穿襪子穿鞋,最好這樣晾幾天,可別着了涼。”
高諍輕手輕腳的將齊妙放到牀上,便這般叮囑富媽媽道。
富媽媽應聲去了,高諍又吩咐繡紅去擰兩個熱手巾來。
等繡紅拿着手巾來了,他便叫繡紅給齊妙擦臉,自己卻接了另一個,仔仔細細將她的腳底板擦了又擦。
齊妙只覺得腳心兒被他擦得直癢癢,便咯咯笑着欲躲。
卻被他又將她的腳往懷裡放了放:“這腳底沾了湯藥黏膩得很,等再換個手巾擦一遍。”
……等富媽媽回來了,高諍又將這燙傷怎麼護理交代了一遍,他便笑對齊妙道你先歇着。
“我去東屋再給你配一瓶藥油去,配個比方纔抹的更管用的。”
齊妙主僕幾人眼瞅着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富媽媽的雙眼立時立睖起來,咬着牙沉聲道,若不是二爺一心向着縣主,我一定要叫承安伯夫人好瞧。
“我瞧着夫人她這是徹底瘋了呢!”繡紅也低聲附和富媽媽說道。
齊妙忙擺手,又悄聲將她故意沒躲開那湯碗的話講了:“媽媽過去不是總教我的,說是很多時候與其跳腳對着幹,還不如扮豬吃虎?”
富媽媽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欣慰,反而心疼的越發要掉淚。
扮豬吃虎若是這個扮法兒,她可寧願自家縣主不會!
縣主嬌滴滴的長到這麼大,哪裡吃過這種苦頭,兩隻嫩生生的腳丫兒被燙成這樣兒!
說起來也怪她!當年她總以爲自家縣主是要進宮的!便教了這種話!
那宮裡是什麼地方?那種地方誰敢整天明刀明槍和人對着幹?
可這承安伯府算個屁,這種地方用得上扮豬吃虎麼!
“媽媽小聲些!”
“朗春園那位到底是我婆婆,是高諍的親孃不是?我是有多麼不想好好和夫君過日子啊,還敢和婆婆真刀實槍的打架?”
齊妙忙擺手,卻不知又在不經意間動了動腳,那燙傷又令她疼得倒吸幾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