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砰、砰、砰

如家米鋪裡面的飯廳,黃晟和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一起,坐在飯桌旁,安靜地吃着飯。

兩人沒有說話,一個下人打扮,鼻子下面留着鬍鬚的青年男子站在一側,靜靜站着。

少婦大眼小鼻櫻桃嘴,皮膚光滑,穿着稍微保守的藍色長衫和藍色長褲,正是快活鎮許多人議論紛紛的米鋪老闆娘徐婷,其實是黃晟的老婆任婷婷。

而那下人打扮的青年男子正是黃晟一直以來的貼身僕人,添丁。

當初黃晟不得不離開,而添丁放棄了黃晟給他的鉅額遣散費,選擇繼續追隨,讓黃晟好一陣感動。

黃晟面無表情地一口一口扒着飯,而任婷婷看着黃晟則欲言又止,想說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飯廳裡的氣氛有些壓抑。

突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近。

黃晟擡頭,就看到一個小姑娘聲影從外面跑了進來,後面遠遠跟着一個盛裝女子。

小姑娘是藍馨,或者說,是黃曉馨。

而後面,那盛裝女子,則是錢瑪麗。

當初,石堅被黃晟殺了,錢瑪麗得救,因爲全家都死了的原因,錢瑪麗選擇暫住在黃府,再後來,黃晟逃亡,錢瑪麗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也選擇跟黃晟一起離開。

黃晟也就隨她去了。

錢瑪麗在店鋪的經營上很有天分,這些年,幫了任婷婷不少忙。

黃晟擡頭看到黃曉馨的時候,黃曉馨也正好擡頭看着黃晟,大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彎,跑着衝進黃晟懷裡。

黃晟顯露在外面,沒有變動的半邊臉頰,也微微動容,嘴脣微微上翹,放下了碗筷,張開了雙手,將衝過來的黃曉馨抱起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黃曉馨用自己的兩隻小手臂將黃晟緊緊攏住,臉貼在黃晟胸前,喃喃道,“爸爸,曉馨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寶寶。”黃晟輕輕撫摸着黃曉馨的頭髮,溫柔地說道。

一旁的任婷婷看到父女情深的樣子,臉上也不自覺露出欣喜的笑容。

她最怕的是,黃晟壓抑着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壓在自己心裡,自己一力承擔。

她看到會很心疼。

黃曉馨繼續喃喃說道,“爸爸,你這次出來一定要陪我玩很久。”

聽到這話,黃晟就是一陣沉默。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黃晟迴應的黃曉馨,將頭從黃晟懷裡擡起,睜着大眼睛看着黃晟,“爸爸,不行嗎?”

黃晟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摸着黃曉馨的頭髮。

任婷婷看到黃晟就是樣子,心裡也是一陣疼惜,她道,“女兒這點小小要求,你都不能答應嗎?”

黃晟眼帶歉意轉過頭看着任婷婷,輕輕地搖搖頭。

黃曉馨眼裡就開始出現淚光。

錢瑪麗也走到了飯桌前,靜靜地坐了下來。

任婷婷蹙眉看着黃晟,“其實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一家人待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爲什麼要想着復仇,天天只顧着修煉,連女兒你都沒陪過幾次?”

聽到任婷婷這話,黃晟黯然,他把任婷婷摟了過來,靠在自己肩膀上。

良久,他才用低沉的聲音道,“你說的我都想,但是,還不是時候。”

不說茅山的追兵會源源不斷,就說過幾年後就會發生的各種戰爭,生靈塗炭,在這種殘酷的戰爭面前,任婷婷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只能是一場夢。

所以黃晟他必須抓緊一切機會,儘快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守護他們一家人的平安。

任婷婷不懂黃晟心裡的急迫,她只是心疼黃晟,這五年來活得太壓抑,靠在黃晟的肩膀上,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溼了黃晟肩膀衣服一大片。

好一會兒,任婷婷才哭完,抽抽搭搭地問黃晟,“那你什麼時候,又繼續閉關?”

“等下。”黃晟殘忍地說着,聽到這話,就連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錢瑪麗都擡頭驚訝地看着黃晟:剛出關就要繼續閉關?

黃曉馨一聽,什麼話都不說,就死死攏着黃晟的腰。

而任婷婷,則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道,“我給你準備東西。”

“恩。”黃晟輕輕點頭。

黃晟又輕輕撫摸着黃曉馨的頭髮,然後望着任婷婷錢瑪麗她們,說道,“我重新閉關這段時間,可能會陷入深層次的冥想中,對外界的感應會有所減弱。”

“你們不要隨意外出!家裡有18具銀屍在,會護得你們安寧的!”

“恩。”任婷婷和錢瑪麗點頭。

黃晟把目光投到自己懷裡的黃曉馨上,“曉馨,你也一樣,這段時間不要隨意外出。”

“哼。”小女孩還在生黃晟的悶氣,頭也不擡。

“曉馨。”黃晟的語氣加重了一點。

黃曉馨纔不情不願地道,“知道了。”

任婷婷這時突然道,“晟哥,要不你教我也修煉吧?”

黃晟有些詫異地看着任婷婷,這麼多年來,她是第一次提出這個要求。

“我想陪你。”任婷婷輕聲道。

“爸爸,我也要修煉,爸爸,我也要修煉。我要像爸爸一樣厲害。”黃曉馨在他懷裡也叫了起來。

黃晟楞了一下,才點頭,“好。”

“什麼時候?等下就教我們!”任婷婷道。

“等我出關以後吧。”黃晟輕聲道。

他的靈力其實還裹着試試陰氣,黃晟怕啓靈的時候,對她們有影響。

到底任婷婷跟黃曉馨,在黃晟的心裡跟初六是不一樣的。

任婷婷也黃曉馨明顯露出失望的神色。

而錢瑪麗露出的神色卻是猶豫不決。

“恩。那吃飯吧。”黃晟卻是視而不見,反而道。

“好。”

一家人吃過飯,任婷婷和錢瑪麗去給黃晟準備重新閉關需要的用品,而黃晟則單獨把添丁叫到一旁。

“老爺,您找我什麼事?”添丁眼睛看着黃晟,問。

“老爺?”黃晟輕聲念着這個詞語,心裡頗有感慨,一轉眼,十年過去了,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十年了,他也從18歲的小夥子,變成了28歲的中年人了,而添丁對他的稱呼,也從“少爺”變成了“老爺”了。

或許自己真的是老了。

黃晟看着添丁,微微一笑,道,“添丁,你知道的,對我不用這麼拘謹的。”

添丁露出憨厚一笑,道“習慣了,老爺。”

黃晟搖搖頭,進入正題道,“添丁,我有一件重大的事情,想託付給你。”

黃晟連“託付”這個詞都說出來了,添丁頓時臉色變得異常鄭重。

黃晟卻是依舊平靜地說着,“七天之後,如果我沒有從出關的話,你就帶着婷婷、曉馨她們,收拾好盤纏,離開這裡,前往香江。”

這樣,才能避開接下來的一系列內戰,纔能有機會……..有機會活下去。黃晟心裡道。

添丁卻是陡然色變,“老爺,您不是開玩笑的嗎?”

“你覺得我像是跟你開玩笑嗎?”黃晟靜靜道。

添丁仔細看着黃晟,想要從黃晟眼眸裡,看到黃晟戲謔的神情,可惜沒有。

從黃晟露出在外面的那隻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平靜。

死寂般的平靜。

添丁的臉色就難看起來,像是哭一樣,他問,“夫人知道嗎?”

黃晟搖搖頭。

“那我跟夫人商量一下。”

“不要!不準!”黃晟語氣堅定地道。

“那怎麼辦?老爺,這次閉關這麼危險,要不您就別閉關了!”添丁憂心忡忡道。

黃晟卻是搖搖頭,“躲不開的。早晚會有這麼一關的。”

只要他想進階金丹期的話。

九叔說過,在進階金丹的時候,神魂、靈力、法纂真文融合一體的時候,意識會處於一種迷濛的狀態,會遇到種種不可思議的迷境,只有明悟己心,堅定自我的人才能走出來。

至於什麼迷境,則是各人各有自己機緣,各不相同。

如果看不破,想不開,走不出,意識就會永遠陷入這種狀態中,直到死亡。

黃晟早在好幾年前,一身靈力就達到了10000點,十股靈力,但始終無法將十股靈力交匯,靈力也就一直困在10000點這裡。

黃晟也不是沒有嘗試過結丹。

事實上,他嘗試過數次。

但每次運用秘法準備將神魂靈力法纂真文融合的時候,一股無邊的黑暗就要籠罩住他的意識,讓黃晟心裡升騰出無邊的恐懼,然後,在這恐懼之下,黃晟可恥地退縮了,停止了秘法的使用,將神魂、靈力、法纂真文重新分開。

有時候黃晟還在想,是不是頭戴的金箍讓他冷靜,要是像以前那樣暴躁衝動的話,說不定就直接上了,還在猶豫什麼!

但是讓黃晟摘掉頭頂的金箍,他又猶豫了。

因爲這一關真的是生死關了!

不過這些都不需要跟添丁講,他又對添丁繼續道,“如果那時候,銀屍還在的話………你帶着它們一起上路,我會跟它們下命令,讓它們聽從你的吩咐。不過,它們靈智有限,你不能給它們下太過複雜的命令。”

添丁還是苦着臉,他問,“老爺,那您呢?”

“我?”黃晟一愣,才道,“如果我還活着,就帶着我走吧。”

“老爺,我覺得您還是跟夫人商量一下吧,這事關重大。”

“茅山派的人已經追來了。”黃晟嚴肅地看着添丁。

“老爺,啊!真的假的,那………”添丁臉露不安。

“去吧。按我說的來。還有絕對不允許讓夫人知道,這件事只有我知你知。”黃晟卻是不管了,直接打發添丁離開了。

因爲黃晟知道,添丁最後還是會聽從他的吩咐的。

添丁帶着滿臉愁容離開了。

而黃晟則重新回到關押茅山道士的那個房間裡,董小玉需要把它封禁起來。

如果他真的走不出這一關的話,那麼,他不敢賭恢復自由的董小玉,會做出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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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的另一邊,芙蓉和她哥,加上初一十五,衆人齊心協力,終於幫那個焦急鎮民,把他老婆的孩子接生下來。

他老婆生的是一個女兒。

接生的時候,出了一盆血水。

焦急鎮民就把血水倒在門外的一道水溝上。

水溝那裡有一棵裹着泥土的藥草。

這棵藥草其實是芙蓉她哥在山上採到,回到鎮子的時候,被小孩子衝撞,這棵藥草掉了出來。

血水淋在這棵藥草上,頓時將泥土沖走,露出一個心臟般的肉團來。

血水滲透進去肉團中,慢慢地,肉團居然一縮一漲起來,就像人的心臟一樣。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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