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陸陳海找我來吃晚飯。因爲他晚飯前要去五樓找一趟班主任,所以本來應該下樓找他的我終於不用在人羣中搜索他的身影了。
下課鈴打響後,我磨磨唧唧走出教室,發現他已經在等我了。
我們從與教學樓相連的實驗樓下樓,準備去吃晚飯,路過物理實驗室,學弟學妹們還在裡面上課。他們比我們晚十分鐘下課。
我感嘆着高三福利,陸陳海就冷不丁突然冒出一句,“你以後不要注意這間教室,裡面有東西。”
我愣了幾秒,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問了他怎麼回事。他只跟我說這間教室擺設有違風水之道,不是有關詛咒的事要我不要多管,小心玩火**。
我撇撇嘴,沒有再問他。
晚自習很快就過去了,和他回到寢室,學長早就已經到了。我打開手機準備寫點什麼,QQ上突然彈出一條消息,一個陌生人給我來的消息。他問我是不是在跟他同一所高中的三年級,是不是有一個懂道行的朋友。我給了他肯定的回答後,他跟我說要約我見面。
第二天晚上,我按照他給我留的地址,帶着陸陳海來到一食堂三樓。
三樓很寬闊,因爲樓很高,東西很少,所以願意上來的人並不多。我很快發現了那個縮在牆角的男孩。
他臉色有些蒼白,哆哆嗦嗦,眼圈還很紅,像是剛哭過一樣。
我給他發過我的照片,他見我帶着一個人並不驚訝,應該也知道他就是我那個懂行的朋友。
我們點了幾個小菜,各自做了自我介紹,他就開始給我們講他經歷的邪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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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是高中一年級的一個男孩,名叫林山,還是個物理課代表。事情要追溯到一週前,那天,他按照物理老師的話來我們高三樓找實驗室,準備下一節課要用的東西。
林山從物理實驗室旁邊的儲藏間將三十個打點計時器分別擺在桌子上,又將三捲紙帶放在了講桌上。突然,實驗室的門就無名的關上了。
在無人的教室突然來了這麼一聲,林山着實嚇了一跳,但他並未向不正常的方面想。直到他發現整個教室的窗戶都是嚴絲合縫的。
他對這個現象無比懷疑,畢竟他是物理課代表,關着窗戶即使教室外的走廊有風,沒有對流空氣,教室門也不可能突然關上。
林山跟我一樣,不見到邪乎事是根本不會往那方面聯想。
他躡手躡腳走到門邊,想將門打開,看看是否是有人跟他惡作劇。結果上課鈴就響了,班長帶着一隊的人打開門,還差點撞到他的鼻子。
他喜歡物理,於是這件事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然而那天晚上,非正常的事情又發生了。
據他說,當天晚上的事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記得他回到了家然後就難受睡覺了。但他家人說,他到十一點都沒有回家,家人擔心,便給學校打了電話。
學校對十點放學後的監控進行了全方位排查,才發現林山是進了物理實驗室,但是沒有開燈。
當時物理實驗室的燈是黑着的,巡查的老師圖簡單,也沒有去推實驗室的門。
那之後推門而入的班主任以及巡查老師打開燈,着實被裡面的場景嚇了一跳。他們本以爲林山是在裡面鑽研物理知識,誰想他居然一個人躺在物理實驗室的講桌上,直挺挺的。
當場的兩個老師都愣住了,半天才跑去查看狀況,幸虧沒什麼意外,他像是隻是睡着了。
林山的印象就是回家睡了覺,再次醒來卻是物理實驗室。
這件事只有他本人、他父母和兩個老師知道,他也從來沒跟別人說過。一覺之後,這件事便又被他拋在了腦後。
但第二天晚上又是如此。
他開始有些害怕了。
第三天晚上,他叫了一個同小區的同學跟他一同回家。但那天晚上他們路過高三教學樓時,林山突然就跟同學說,他聽到有人叫他。
他同學並不知道他的事,以爲他的前輩在這所學校的高三部,就讓他去了。而林山也鬼使神差的把要跟同學一同回家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支開同學,獨自一人走向了高三的教學樓。
結果那天晚上他莫名其妙的又一次來到了實驗室的講桌上。
因此他休了三天的學,在家又查這個又查那個,還找了很多神仙,都是什麼用都沒有管。
這纔在無意間看到了我的小說,才抱着一點希望來找到了我。
陸陳海的眉頭都擰到了一起,嘴裡嘟囔着“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
我突然想到他說過那間教室有東西,也是一個驚訝。
“你們找的神仙,他們都以爲是你被什麼附身了,其實問題是出在教室裡。我們有時間去看看。”
林山見陸陳海肯幫忙,激動的差點就哭出來。忙問什麼時候可以去解決問題。陸陳海遞給他一個小物件,挺醜的,應該是桃木做的。他說林山這是第一次去實驗室的時候被東西盯上了,拿一個辟邪的東西就不會有事了。至於那個實驗室的東西,如果實在想要他弄,他弄就是了。
林山自然是千恩萬謝,只是害怕還會有後患,只好又是央求陸陳海去把事情解決了。
陸陳海點點頭,隨便往嘴裡扒拉了幾口飯,就拉着我走了。
我想這回又能開開眼界了,於是軟磨硬泡都使出來,求他放學的時候去看看。
他瞥了我幾眼,說是怕我鬧到他家,晚上放學時去看看吧。
放學時已經是十點了,城市的污染讓外面的空氣都是霧濛濛一片。
我在三樓等着陸陳海,沒一會兒他就來了。他跟我在走廊嘮了一會兒,等人都走沒了,纔有所行動。他把走廊的聲控燈關了,讓我直直的往走廊的盡頭看,然後走下去,看看能看到什麼。
我自然是又激動又害怕,怕看到什麼,又期待會看到什麼,而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好眯着眼睛往下走着。
突然,在我視線範圍的最邊上貌似閃過一絲白影。
我“啊”了一聲,手立馬被抓住了。這不要緊,我“啊”的聲音更大了。
“看到了?”陸陳海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嗯”了一聲,一放鬆,臉就不自主的朝那邊看了過去,結果什麼也沒有。
陸陳海叫我別多想,拉着我出了教學樓。我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你在一羣人當中單獨被叫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可以感受到別人在看你的視線?”
我點點頭。
“這是因爲咱們的視線是帶有'熱量'的。所謂'熱量',只是在玄學角度說的。在鬼魅眼裡,咱們的視線都是大火爐。這也是人很難正眼見鬼的原因。而餘光恰好相反。所以就像小說鬼片裡講的一樣,主角瞥一眼能看到的鬼影,正眼一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點點頭,消化着陸陳海的話,轉眼就走到了寢室。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整天,陸陳海都沒有再說起這件事。我還以爲他不想管這件事了,用他的話,我也不想自掘墳墓,也一直沒提起這件事。沒想到當天晚上,剛熄了燈,就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爬上了我的牀。
果然,是陸陳海。
我一走出去,就見他神秘兮兮的抱着一團黑黑的東西。他揪我到了寢室外,跟我說今晚他要去會一會那個教室裡的小鬼。
我一聽就來了興致,懶得換衣服了,就跟他躡手躡腳溜進了教學樓。我問他怎麼不怕被紅外線監控看見,這小子居然說他在這所學校有關係,但又不能太明目張膽。
我們來到那間教室門口,只見門口還擺着幾隻桶。大概是打掃衛生的大媽留下的。
“我讓我叔給我留了個門,走吧。”
陸陳海一推教室的門,真的開了。他將手裡的東西放到地上,居然還是個活物。是一隻貓。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來他外祖父的事情,但也沒有多嘴,只是靜靜看着他。
他走進教室,還故意貼邊走,離得講桌遠遠的。他坐到了一張桌子上,我也跟他一起坐着,貓咪就臥在桌子下面。
他讓我不要說話,可以玩手機,等着看看貓衝哪邊叫。
我哪還有心情玩手機?他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便給我講起了這間教室之前發生的事。
“這所學校有幾千年的歷史,是抗戰時期洋鬼子開的。我要講的這件事還是聽我姥爺講的。
“也算是現代了,當時有個女生學習壓力大,跟男朋友分了手,還跟室友鬧了矛盾。總之她就是那天點兒背,一氣之下,就在這所學校的某一處上吊自殺了。
“當時這事鬧的挺大,據說十來年後那女孩的鬼魂還鬧事了。姥爺還去出了點力,他說當時那座高三新樓還未竣工,他趁那裡人多氣盛,就把那女孩困在了那裡。還給校長畫了張圖,就是這間教室的佈局。”
我聽的合不攏嘴,敢情這教室還真有隻東西,還被鎮着。
我盯着地面發呆,突然地面就多了兩隻綠幽幽的圓點。是貓眼。
陸陳海也發現貓咪開始動了,捏了我一把,叫我看貓在衝哪邊叫。
我心說當然是講桌啊。卻是突然發現,那隻貓咪好像是衝着門在炸毛。
我心裡一涼,想到剛纔還正大光明的從門進來,這鬼不會是在門口吧!
我被我的想法嚇了一跳,打了一個冷顫,想着剛纔可能從鬼的身體中鑽過去了,心就涼了大半截。
陸陳海也是“咦”了一聲,顯然結果也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他一拍大腿,還把我嚇了一跳。然而他說的下一句直接就把我嚇涼了。“她把這個局破了。”
我靠。“那她還想幹嘛?”
“你說呢?她想佔用那個男生的身體,但是時間不夠。她是太虛弱了,想出去出不去。”
我雖然還啥也不懂,但還是稍微呼了口氣。至少現在她還沒到能出教室挑事的地步。
陸陳海隨即說:“這間教室裡還有別的鎮魂的東西困着她。現在找到那東西放她走,他大概就不會鬧事了。
我心說會這麼簡單嗎?但還是祈禱最好是這樣。
陸陳海向門口走去,我也不敢動,只好在原地等他。突然,我在黑暗之中聽到了陸陳海在不遠處叫我。我“啊”了一聲,向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結果被桌子跘了一下,眼前一黑,臉上卻是火辣辣的。
等我再次有了知覺,我的身體是一晃一晃的。陸陳海正揹着我向宿舍的方向走着。
我愣了幾秒,突然想到了什麼,從他背上滑了下開,問他叫我做什麼。
“我沒叫你,你被鬼魅勾魂了。”
“啥!?”
“告誡你件事,以後晚上聽見有人叫你,一定要先看清是誰在叫你再答應。”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民間傳說,傳說鬼魅會在陰氣最重的時刻學人的親人叫人的名字,人若是答應了,魂就被勾走了,身體就會成爲那個鬼魅的軀殼。
“那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沒事了,幸虧你這人八字挺重,不然今晚你就交代了。”
“那隻鬼呢?”
“明天你就知道了。”
我真受不了他賣關子,回到寢室,室友們已經睡了,只給我留了個門。陸陳海也嫌麻煩,就跟我在寢室湊合了一晚。多了一個人,第二天還把我室友嚇了一跳。
我跟陸陳海吃完早飯,路過三樓那間教室,那裡已經貼上了封條,窗戶都用報紙糊了好幾層。陸陳海拿着從他那副校長叔叔那裡拿來的鑰匙打開鎖,把門壓了個小縫,我往裡一瞅,着實嚇了一跳。
只見裡面居然滿牆都是一個個血手印,不大不小,正是人手大小。地上還散着一層小顆粒。
還沒等我問怎麼回事,陸陳海就說:“那天我防萬一在門口放了幾桶黑狗血,真派上用場了。本來她要是不鬧事,就可以從這裡安全出去;但他碰了我的人,我就把她幹掉了。”
“誰他媽是你的人。”我臭了他一句,“你怎麼幹掉她的?這麼瘮人。這教室一時半會兒不能用了吧。”
“嗯。”他衝我痞痞的笑了一下,“那血手印都是她拍出來的。你看我地上撒着糯米,還澆了黑狗血。這兩樣可是辟邪驅煞的利器。她被困在這間教室裡暫時出不去,我再這麼一壓她,她就被壓死了。”
他說的全是行內話,輕描淡寫的。我聽的半懂不懂,正是所謂的不明覺厲吧。
他四處瞟了幾眼,立刻把門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