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周琍看了眼老爺子,彼此想的都差不多。

“你還記得那個送酒的宮女什麼樣麼?”周琍文嘉萱。

嘉萱皺着眉頭拼命的回憶,好半天才搖頭,“記的不是很真切了,她和別人穿戴都是一樣的,還真沒仔細注意啊。”

這時來了個宮女回稟,“回稟太后,王妃派人來詢問,側妃何時能回去,王爺再問呢。”

“她到着急了,上不了檯盤的東西,我能吃了自己侄孫女不成?”太后一肚子火此時再也壓不住,隨手摔了個茶盞出去,發出杯盞碎烈的聲音。

嘉萱突然擡頭,驚呼一聲,“我知道了,那杯酒是給我的,讓姐姐喝了。今夜王爺並沒有進宮參加宴會,他這幾日都在外面忙活部裡的事,幾乎都是很晚纔回來,有時候不回來的。那酒是給我喝的,對,沒錯,是給我喝的……。”

她想通了關節,一下跌坐在地上呢喃自語,“我害了姐姐,我害了姐姐……李輕雲……我殺了你!”她悲憤的咬牙哭泣,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就要往外跑,跌跌撞撞的幾次都摔在地上,眼裡猩紅一片。

“站住,回來!混賬!攔住她!”老爺子氣的拍了一下高腳茶几。

宮女聽到命令將她抱住,死死的攔住她。

“我要殺了她……!這個混蛋!她要毀了我……,毀了上官家,混蛋……,我跟你拼了!”嘉萱情緒一下失控了,情緒極其的激動憤怒悲嗆。

這二三年她過得並不好,頭一次明白了錦衣玉食並不能帶來快樂,在家時天天夢想着榮華富貴,佔據高位;如今嫁了也在朝着那個目標前進,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男人和生活,可是卻常常想起在家時姐妹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甚至是吵架鬧彆扭都覺得那麼珍貴。

李輕雲入府,一上來就給他難堪和羞辱,她受了挫丟了人,自己又何嘗好過,背地裡李輕雲沒少給自己下絆子,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用更陰險的辦法來對付自己,學會了該如何做一個端莊的王妃。

外面沒有了流言,別人管你家出了什麼事呢?她沒少受委屈也沒少受罪,炭是煙火炭一燒就嗆死人,吃食是自己陪嫁田莊上供給的,她根本不敢吃她給的東西,新婚就端了補湯給自己,非要看着自己吃下去,她一時氣憤就摔了,所以纔有了後來李輕雲把自己當奴才秧子一般折辱的事情。

嬤嬤說那碗補湯裡是絕育的藥,她沒給姐姐和太后說,說了也沒意義,她沒了證據,靠一碗絕育湯也扳不倒聖旨賜婚上了玉蝶的王妃,更不能因爲自己讓家族和李家對立。她咬牙忍了下來,後來姐姐給出了氣,她心裡很是快意。

但這也讓李輕雲痛定思痛,跟嬤嬤學會了很多陰狠的手段,見了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點證據都不會留下,他們斗的是如火如荼。

這樣的日子她憋屈極了,想要撕碎什麼。周衍知道,一直都知道,他不管也不問,只要別丟人到外面,別出人命他就不管,兩不相幫,已經算是很好了,總不能要他打死李輕雲吧,那到底是他的髮妻,自己要往後排的。

“嗚嗚……嗚嗚嗚!姐,我錯了!我錯了!”嘉萱跪在地上嚎嚎痛哭。

一句我錯了,承載了人生成長路上太多的辛酸與委屈,可惜人生如棋,我們都不能重頭來過,這個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可賣。

“站起來!”一道女聲從身後響起,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的堅定。

嘉萱起身回過頭來,望着倚靠在暖閣門邊明珠,一臉的憔悴蒼白卻又帶着潮紅,好像發燒的人在燃盡身體最後一點熱量。

嘉萱緩緩跪在地上,“姐,我錯了!”她捂着臉嗚咽的哭着,她錯了,選錯了路!

明珠輕笑了一聲,眼裡全是淚水,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走向她,一把抱住她,哽咽難言,眼淚撲漱漱的掉了下來,心頭感慨萬千,卻不知從何說起。

“嗚嗚!對不起,我害了你!對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好……!嗚嗚嗚!”嘉萱用力抱緊她,嗚咽痛苦,愧疚後悔傷心悲憤,等等複雜的情緒一下將隱忍強撐已久的嘉萱擊倒,顧不得場合顧不得有外人在,顧不得一切,盡情的發泄心中的委屈和傷悲,還有那些曾經有過的白日夢,有過的快樂天真,一去不復返了。

“別難過,我們要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姐給你出氣!天塌了還有高個頂着,還有我給你撐着呢。哭什麼?你做的很好了,你做到了守住本心,不害人不耍手段,也沒丟咱家的臉面,很好,我很高興,很高興!”明珠用盡力氣顫抖的一字一句的說着。

老爺子用大手遮住眼睛,掩蓋住他的情緒,什麼話也沒說,顫抖的雙手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皇帝陰沉着臉,怒吼一聲,“人死哪去了,給我去把李輕雲帶回來,把老三那個混帳給我找回來!去找李家人過來,我要問問他到底怎麼教女兒的,真是混賬!”

王全顫顫巍巍的站出來,行禮後問道:“皇上,怎麼處置?”

“白綾三尺處死!”皇帝冷眼瞥了王全一下,眼神如刀,凌厲而狠辣。

“慢!”

“慢!”

明珠和老爺子同時開口阻止,二人對視一眼,老爺子眼裡有着濃郁的愧疚,明珠坦然一笑,眼神澄淨含着晶瑩的光。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這等狠毒婦人,如何還能留下性命,公然皇宮安插人下藥,哪天是不是看朕不順眼,也給我一杯毒酒啊!”皇帝氣怒攻心。

明珠微嘆一聲,心下難免有幾分淒涼之感,果然還是爲了自己的安全,並不是爲了上官家,更不能是爲了我。幸虧沒對他抱任何期望。

太后眼眸一垂,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雙手交握放在白色狐皮暖手裡,卻沒人看到她緊緊的捏着雙手,用力掩蓋着心中悲憤難言的情緒。

“回稟皇上,臣女有話要說,請讓我說兩句話行麼?”明珠轉過身跪在前面,恰巧將情緒失控的嘉萱遮擋住。

“說!朕要聽聽你爲什麼不同意殺了李輕雲?”皇帝依舊憤怒交加,臉色很難看,嚇的宮女都躲出去不敢進來伺候,到現在說了半天也沒人來上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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