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來了,稀疏的雨點敲打著窗戶,沈君茹靜靜的走到窗前,向窗外望去,天地間灰濛濛的一片。香樟樹葉在雨中微微的搖擺,雨滴順著草葉滑落,煙雨下江南,萬物有一種朦朧的美。可她不喜歡,確切的說是現在的她不喜歡,五年前的她是很喜歡在雨中漫步,打著粉色的傘,穿上碎花裙子像一隻雨蝶在雨中翩翩起舞,現在她不會了。每逢雨夜她就會想起那個心碎的夜晚,她就是大雨中失去了她一生的摯愛,她無法忘記左峰在她的懷裡流盡了身體裡的最後一滴血液,冰冷的雨水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沈君茹輕輕的拉上窗簾,不想再多看窗外一眼,回到牀上躺下,淚水無聲的從眼角滑落,她輕語道,“峰,在那一邊你還好嗎?”她想起左峰用命救的那個漂亮的小姑娘,深愛著她的大男孩,還有可愛的胖子。左峰的葬禮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了,他們還好嗎,是不是還在追尋靈異事件?黑衣人是不是有了眉目?她在思念中她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沈君茹拉開窗簾,連日的梅雨終於停了,久違太陽的露出了笑臉。推開窗戶,一股帶著泥土清香的溼潤空氣撲面而來,深吸一口氣,舒適的涼爽從肺部傳到全身。沈君茹伸了一個懶腰,頓時覺得精神百倍。昨晚在夢中她又夢到左峰了,在夢裡她和左峰在雨中漫步嬉戲,因此她覺得的滿足。她輕聲對空空的房間說了聲,“樂,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就多睡一會兒吧。”然後輕輕的關上房門,輕輕的離開房子,生怕驚醒房中並不存在的睡熟的人。
沈君茹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還是在上大學的時候,他的男朋友叫左峰,是一個幽默的家夥,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快樂的。而在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她的幸福結束了。左峰一夜未歸,天亮之後,人們在學校旁邊的荒山上找到了嚇瘋的左峰。她不甘心,通過不懈的努力她發現左峰的發瘋與校園內的自殺事件有關。幾年後一男一女一胖子找到她,從她嘴裡瞭解到了自殺事件的一些情況。之後沒過幾天左峰從精神病院消失了。再找到他時,他爲了保護學妹被女鬼詭異的匕首所傷,流盡了全身的血液。左峰的葬禮之後她就很少與三人聯繫,被左峰救的女孩經常給她發短訊,告訴她三人正在追查事件幕後的真兇,一羣稱作合閣教的神秘黑衣人。
現在沈君茹在一家化妝品公司工作,是市場推广部的主管,她的下屬多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女孩子們在暗中叫勁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每天上班就像是選美,比誰漂亮,比誰會化妝,比誰的衣服貴。沈君茹看到她們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學生活,在她看來,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傲氣。正因爲有了這幫女孩的存在,每到中午休息時間,公司裡的單身男青年就往市場推广部跑,每個女孩身後都有兩三個追求者,今天是星期五,來的人比往常還要多,爭搶著約女孩週末出去玩。
午飯之後,閒下來的女孩們在辦公區聊天。
“你們昨天看新聞了嗎,前兩天咱們市出了兩件離奇的死亡案件,有兩個中年人在家中猝死,詭異的是他們笑著死的,一天之後,從他們咧開的嘴裡長出奇怪的植物,專家說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瓜苗。”說話的女孩叫做方悅,是沈君茹的得力下屬之一,赫赫有名的推广部三大美女,同時也是市場推广部資歷比較老的員工,在沈君茹來之前她就在這裡工作,她沒什麼業餘愛好,工作之餘除了逛街購物之外,大把的時間都花在了看鬼故事鬼電影上。閒著沒事的時候喜歡給同事們講鬼故事。
“我看了,我看了,真夠嚇人的,晚上差點就失眠了。”搶著說話的女孩叫嶽孜然,同是推广部的三大美女,在她身上,能看到江南女孩的柔美,身材很好,工作能力不錯,只是膽子實在是太小了,一隻蟑螂也能讓他尖叫半天,還有一個缺點是胸大無腦,沒有自己的主見,別人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她的存在證明了上帝造人是公平的,不會把所有的好都放在一人身上。
另一個女孩嗲聲嗲氣的說道,“不要說這些恐怖的事情了,我的背後直冒涼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叫黃馨,推广部三大美女最後一個,她的特點用一個字就足以概括──騷,用兩個字就是很騷,三個字就是非常騷。她總愛在男同事面前展示她曼妙的身材,然後嗲的他們渾身發抖,迷的他們死去活來,然後讓這些傻乎乎的男人去買她想要的衣服、化妝品、珠寶首飾,她一招手,上過她當的男人還會再次上當,大把大把的鈔票只爲求她一笑,因此被公司的女同事冠以狐狸精的稱呼。
“我看了天氣預報,週末的天氣很好,沒雲沒雨,氣溫也不冷不熱,大家週末兩天都計畫怎麼過啊?”說話的女孩叫做安菲菲,她的樣貌雖然比三大美女差了一些,但是她有頭腦,有高學歷,工作能力也很強,剛剛加入公司不久。她有句話總是掛在嘴邊,比她聰明的都沒她漂亮,比她漂亮的都沒她聰明,因爲有些過於鋒芒畢露,所有人緣並不怎麼好,尤其是黃馨,特別喜歡與她作對,她剛來的時候處處爲難她。但是沈君茹很看好她,經過一番磨練之後,她一定會得到公司的重用。
“那咱們去野營吧,遠離城市的喧囂,在大自然中尋找一片淨土,夜晚在山林裡仰望繁星,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最後一個女孩叫做於巧巧,酷愛旅遊和野營,她的口頭禪是,保護大自然,熱愛大自然,與大自然親密接觸。在所有的女孩當中,她的體力是最好的,大學時學過散打,進過校隊,普通男人都打不過她,曾經在街上見義勇爲抓過小偷,屬於沒人敢惹的類型。
“我知道一個地方,離市區不是很遠,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風景怡人,特別適合野營。”終於有男人說話了,他叫張牧野,總經理的秘書,在公司內屬於實權派,是黃馨的衆多追求者之一。
於巧巧問道,“市區附近還有這樣的地方,居然我還不知道。是哪裡,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張牧野回憶後說道,“是靖安縣城,距離市區大概只有一小時的車程,去年我和我朋友去過一次,夜晚我們圍坐在篝火旁,烤著雞翅膀,唱著歌,喝著啤酒,耳邊是蟲鳴鳥叫和潺潺的溪水聲,微風吹過樹林發出嘩嘩的聲音,在那種環境下,你所有的煩惱會一掃而空,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於巧巧說道,“我去!”
方悅也說道,“我去!”
“我也去。”女孩們爭搶著要去,聽到黃馨也要去,張牧野心裡樂開了花,“車輛和野營器具食物等全交給我吧,下了班我就去安排,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我一定讓你們渡過一個畢生難忘的週末。”
這時恰好沈君茹路過,隨口問了一句,“你們這羣瘋丫頭週末又去哪裡瘋呀,一個個滿臉的興奮,玩歸玩,下午的工作還是要按時完成的,下班前交給我檢查,誰沒完成小心我扣她這個月的獎金。”衆女呵呵一笑。都知道沈君茹是在故意嚇唬大家。
嶽孜然說道,“我們去野營,沈君茹姐一起去吧。”
沈君茹微微的笑了笑,拒絕了她的好意,說道,“你們女孩子的事情,我一個老女人就不參與了,我可不想起反襯你們年輕漂亮激情四射。先祝你們玩的開心!同時要注意安全,下星期的工作很多。”
沈君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幾個女孩都知道,半年多來沈君茹一直悶悶不樂她們也看在眼裡,幾個女孩把沈君茹圍在中間,非要沈君茹一同去野營。沈君茹平日對她們都不錯,她們想讓沈君茹去散散心,早日走出心裡陰影,眼前絕佳的好的機會能錯過。“沈姐你就去吧……”抵不住衆女的苦苦央求,沈君茹只能答應道,“去,去,我去。你們別搖了,再搖我的骨頭就快散架了。先說好了,如果到時候我體力不支,你們可要揹我,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野外。”
“不會的,我們誰也捨不得扔下你,你就像我們的親姐姐一樣照顧我們。”得到沈君茹答覆。幾位女孩滿心歡喜的鬆開手,笑嘻嘻的工作去了。張牧野向沈君茹擺擺手,也回去工作去了。
沈君茹回到辦公室坐下,她又想起左峰來,自從左峰瘋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出去玩過了。她就快忘記旅遊的感覺了。
翌日清晨,沈君茹還在睡夢中被電話鈴聲吵醒,接起一聽,於巧巧的興奮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沈姐,我是巧巧,我們的車到了你家樓下了,就差你一個了,你快點下來吧,我們等你呢。”
“我馬上下來。”沈君茹迅速起牀的洗漱,簡單的化妝了一下就出門了,她不想讓年輕人等的著急。
經過五十多分鐘的車程,一行人來到了靖安縣城。正如張牧野說形容的,風景確實很好,靖安城中貫穿著一條碧綠水帶,蜿蜒曲折,繞山丘,穿田澗,河水泫泫流淌,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幾個女孩不停的拍照,留下自己最美麗的笑臉,山美,水美,人更美,沈君茹的心情不錯,含笑看著幾個女孩笑鬧,銀鈴般的笑聲在田野間迴盪,年輕真好!自己年輕時也有燦爛的笑容,左峰就說她笑起來最好看,是她心中的蒙娜麗莎,所以總逗她笑,想到左峰,她的神色又黯淡下來。
午後時分,女孩們玩的累了,這纔想起還沒有找到宿營的地方,張牧野開車帶著衆人在縣城附近轉了一圈,他選的幾個地方於巧巧都不滿意,最後在縣城邊上找到了合適的宿營地,背靠樹林,面臨溪水,是個不錯的地方。五個女孩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將各自的帳篷搭好,然後進鑽進帳篷裡睡覺去了。
沈君茹獨坐在溪水邊,望著不遠處的村莊,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村莊上空似乎籠罩著一層看不清的灰霧。起初她以爲看錯了,揉揉眼睛,灰霧是真實存在的。可是其他人卻視而不見。她想起胖子曾經說過,普通人是很難看到鬼的,但是隻要見到一次,以後就會經常看到不乾淨的東西。她將視線轉移到村莊不遠處的小土包,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瀰漫,左峰離開的那個夜晚,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回到營地,她想叫醒女孩們馬上離開,可女孩們一個個都睡的很熟,她喊破了喉嚨女孩們也不願意起來。司機張牧野也趴在車上打起了呼嚕。沈君茹心存僥倖的對自己說,“就一晚,不會有事的。”她猶豫著要不要給那三個人發短訊,有他們在,會安全一些。最終她還是將手機收了起來,因爲一看到他們三個,她就會想起慘死的左峰。
在太陽落山前,女孩們才醒了過來,睡了一覺之後,女孩們又恢復了體力,笑著鬧著去撿乾枯的樹枝做柴火,在營地中央升起了篝火。女孩們圍在篝火邊,一邊烤著食物,一邊聊天,篝火映紅了她們的臉,在她們的頭頂上是滿天繁星,背後是風景如花的山林。夜色遮蓋了沈君茹的臉龐,沒人注意到她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家靜一靜,”方悅示意大家安靜,“我給大家唱一首歌吧。”她的嗓子很好,唱歌很好聽。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鼓掌歡迎。
“湖水是你的眼神,夢想滿天星辰,心情是一個傳說,亙古不變地等候,成長是一扇樹葉的門,童年有一羣親愛的人,春天是一段路程,滄海桑田的擁有,那些我愛的人,那些離逝的風,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那些愛我的人,那些沈澱的淚,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湖水是你的眼神,夢想滿天星辰,心情是一個傳說,亙古不變地等候,成長是一扇樹葉的門,童年有一羣親愛的人,春天是一段路程…………”
悠揚的歌聲在營地上空飄蕩,方悅的歌聲像風中清脆的風鈴,又像是山澗叮咚的泉水,衆人有一種陶醉的感覺。
“啊……!”嶽孜然尖利的叫聲劃破夜空,歌聲驟然停止,方悅有些憤怒的看著嶽孜然,黃馨憤怒的喊道,“嶽孜然,你幹什麼,嚇死我了。”嶽孜然臉色嚇的鐵青說不出話來,她顫抖的舉起手,指了指衆人身後的樹林。
衆女孩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樹林裡什麼都沒有。安菲菲也不高興了,責備的說道,“你膽子也太小了吧,林子裡你害怕的東西多極了,你是看到毛毛蟲了還是大老鼠了?”
嶽孜然深吸了兩口氣後,感覺好多了,用發顫的聲音說道,“我剛纔看見林間有個老人,灰白的頭髮,灰色的衣服,死人一樣的臉色。”幸虧附近的村民沒有聽到她的話,聽到了一定會嚇一跳,她形容的不正是前幾天在鐵蛋家暴斃的送屍官羅老鬼!
沈君茹面色複雜的坐到嶽孜然身遍,輕聲的安慰她。女孩們繼續玩鬧,沒人把嶽孜然的話放在心上。
十幾分鍾之後,又一聲尖叫劃破了寧靜的夜空,這次尖叫的是女孩當中膽子比較大的於巧巧,她同樣是用手指著樹林,嘴裡喊道,“有人,真的有人。”
衆人望去,真的看到一個老人,他下半身沒於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上半身,正如嶽孜然形容的,像極了死人,借著篝火的光亮,可以看到他灰白的眼球一動不動的盯著衆人。女孩們被嚇壞了,縮成一團。
老人的聲音破敗的風箱,他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女孩們嚇壞了,張牧野也嚇的不敢說話,沈君茹壯起膽子答道,“我們是城裡化妝品公司的員工,利用週末來野營的,要是吵到您休息了我向您道歉,我們不是故意的,希望您不要生氣。”
老人很長時間不說話,等的衆人有點著急,老人又開口說道,“你們千萬不要去那邊的小土堆,千萬不要去,切記,切記!”
衆女孩不明白,方悅好奇的問道,“爲什麼呢?”遲遲得不到老人的回答,方悅擡頭往林間一看,老人消失了。沈君茹都沒有發覺老人是怎麼離開的,只覺眼前一花,老人就不見了。她起身去林間尋找,哪有老人的身影。被老人這一打斷,女孩們興致大減,也沒心情再玩下去了,都回帳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