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木急道:“那個陸無魂,不是說什麼‘三星齊集絕日月’麼?術士不是會借星力麼?你試試……”
“沒用!他說殺破狼指的是人,不是星!”我搖頭道:“殺破狼是紫微的一種命格,也就是七殺、貪狼、破軍的合稱,殺破狼格局表示着一種動盪和變化。殺破狼座命的人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卻有着一舉成名的英雄體質。古代那些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多半是屬於這種命格。”
“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明末也確實出現過殺破狼,傳說,張獻忠就是七殺,李自成是破軍,至於貪狼是誰。始終沒有定論。而且殺破狼也不會把星力借給誰用!”
“那……”葉木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麼。
吳子奕忽然道:“王魂,你覺不覺得自己很像是七殺命格?”
“我?”我一下愣住了:“我連自己的生日時辰都不知道,憑什麼斷定自己就是七殺命格!”
“不對!”吳子奕搖頭道:“七殺是一顆堅毅勇敢的星曜,象徵“威勇”,可主“肅殺”,可司“生死”,可掌“刑罰”。具有運用帷幄的能力,擁有衝鋒陷陣、冒險犯難的特性。對朋友,不管如何,一定力挺到底,不管對錯,一定是站在朋友這一邊。”
“你的性格的確跟七殺有些相似,而且你從術道一路走來,確實發生了一次人生上的重大轉折,而且也是遠離故地纔有了發展,這一切都符合殺破狼的命格。”
“最重要的是,你在命運的推動下,從一個掌棺人,得到了刑臺,不也代表着掌生死,掌刑罰麼?”
我知道吳子奕是在安慰我,如果我真是七殺命格,纔有可能在絕地裡找到一絲生機。
但是,命運這種東西,無法解釋,也無法琢磨。仔細想想,如果沒有一種神秘不可知的力量推動我前行,我怎麼可能一步步接近冥衛,一步步接近刑臺,天下的術士那麼多,冥衛的後人我也見了不少,爲什麼只有我越來越接近冥衛的核心?
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間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驚叫,接近着就是密集的槍聲。當我跑到外面一看,原本躺在大殿裡睡覺的傭兵,全都站起來了,一個個端着槍往破廟左側牆上瘋狂掃射,破廟的牆上已經被他們給打出來一個窟窿,一羣人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都住手!”我幾步搶過去壓住隊長赫達的手臂:“怎麼回事兒?”
赫達臉色慘白的道:“剛纔,剛纔有人敲我的腦袋,我躺着沒敢吭聲,然後艾倫開槍了,我也跟着他開的槍!”
我轉頭看向了艾倫,後者顫抖着聲音道:“我看見巴德了。我看見巴德了。他剛剛就躺在我邊上,他殺我啊!”
巴德就是那個被剔成骨頭的傭兵,當時睡在屍體邊上,弄了一身血的就是艾倫。
我沉聲道:“你看見什麼了?慢慢說!”
艾倫道:“我正睡着覺,忽然覺得有人在我邊上摟我的脖子,我用手推了一下,結果覺得手上沾了好多血啊!等我睜
開眼睛,正好看見,巴德側着身子躺在我旁邊,狠狠的盯着我的眼睛看,他眼睛,他瞳孔……瞳孔放得很大,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的手還搭在我身上……,我就開了槍!”
我抓過艾倫的手看了一下,他的手掌上的確沾着一層血跡,就像剛剛殺過人。
我轉頭道:“誰放哨,哨兵哪去了?”
“我們去找……,哨兵在井邊上……”
我跟着赫達他們出去一看,正看見一個哨兵拉着吊水的繩子,死命的往外面拽,還有一個人,下半截身子沉在井口裡,兩隻手抓住繩子從井裡往出爬。
赫達正要上去幫忙,哨兵忽然一鬆手,井口上的人,像是被什麼東西拖住了身子,一下子掉回了井裡。水井裡頓時發出咚的一聲,染着紅色的井水立刻順着井口迸到了井外。
赫達氣急敗壞的叫道:“你怎麼鬆手了?”
哨兵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剛纔巴德就在繩子上,他趴在繩子上使勁抽我的手……”
赫達頓時打了一個寒戰,再看哨兵的手背,果然帶着幾個漆黑的手印,就像是被人狠狠抽過一樣。
“救命啊——”
赫達還沒說完,聲嘶力竭的呼救聲就從井底下傳了出來,那種聲音彷彿不像是一個人在喊,而是一隻掉在了井裡的貓,聲音尖銳的直刺耳膜。
“別過去!”我擡腳把想要過去救人的幾個傭兵給踹了回去:“那人已經死了!”
趕過來的荊恨蝶忽然叫道:“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死了?你沒聽見他在呼救麼?”
“他剛纔就已經死了!”我沉聲道:“你剛纔沒看見,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麼?還有,只有吊死鬼的腳才彎不過來。如果,他的腳能動,他早就爬上來了!他現在是在拉替死鬼!”
我的話一說完,本來圍上來的傭兵又一個個的退了回去。
“胡說!”荊恨蝶怒氣衝衝的道:“如果他已經死了,剛纔爲什麼有鬼打哨兵的手?你給我解釋一下!”
這個時候,老山根也跑出來了:“救不得,救不得啊!陷魂井不掉活人哪!能趴在井沿子上往出爬的都不是人,不信你問問那個人是怎麼掉進去的?”
我看上那個哨兵:“你說怎麼回事兒?”
哨兵道:“剛纔我和德利正在吃東西,他說,他渴了想要喝水,就去井邊打水,然後,他失足掉進去了。我就用繩子去拉他……”
那個哨兵剛纔一直都在低着頭跟赫達說話,到了這時,我在看見他一張一合的嘴脣下面露出一排鋸齒似的牙,牙縫裡分明還塞着幾條鮮紅的肉絲。
我伸手掐住了哨兵的脖子:“你剛纔吃的是什麼?”
“是……是德利……”哨兵說話功夫,脖子一下子伸長了半尺像是捕食的蛇頸龜,猛然把腦袋給調了過來,張嘴咬向了我的手腕。
我反手一下把他整個給扔了出去,對方在地上連滾了兩圈之後才站了起來,我身後的傭兵毫不猶豫的對他扣動了扳機,他卻在密如暴雨
的子彈當中連走了三步,直到密集的火力將他的衣服全都撕開之後,他才低下腦袋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腹腔:“我忘了,我用自己內臟招待過德利,然後他才用自己腿回請我……”
“死——”吳子奕擡手一槍打了過去,子彈穿過哨兵眉心帶着猩紅的腦漿落進了草叢,那個哨兵才緩緩的倒了下去。
我冷聲道:“到附近看看,有沒有德利的屍體。”
沒過一會兒,幾個人就從草叢後面拖出來一具兩腿被咬爛的死屍。
我看了一眼屍體:“哨兵的腹腔裡什麼都沒有!肯定還有別的東西在吃人,小心一點。”
我話音沒落,井口裡忽然傳來一聲爆響,混着血跡的水柱從井底沖天而起,在空中攪成像是人頭一樣五官猙獰的水球,居高臨下的猛撲了過來。
我仰頭之間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對方的目標就是我自己。可是在我擡手的時候,葉木也跟着舉起了雙掌,掌心也正對着自己頭頂,掌勢也是霸王巨鼎,我稍稍一愣,將餘光掃向了身後,那也傭兵不是在舉槍就在後退,甚至有人已經撒腿往遠處跑了過去。
“壞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鬼物的目標就是自己,所以每一個人做出不同的反應。鬼物不是想要殺人,是想把我們衝散。
果然,人頭飛到距離我們頭上幾尺的地方,就轟然崩做暴雨似的水珠,那些傭兵被冷水一激跑得更快了,
“別亂跑!回來……,回來……”我連喊了幾聲,只有少五六個人在我的警告下停下了下來。剩下的傭兵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一個個竄進夜色當中。
遇險往暗處跑,是傭兵逃命的習慣,越是隱蔽的地方越能躲過敵人的追殺。
可是,在我看來,他們的行爲無異於撲向燭火的飛蛾。或許,他們能在臨近火焰時感到一剎那的安全,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更爲慘烈的死亡。
術道中人都有一個常識:“遇事千萬不能亂跑,即使跑,也不能往黑影裡去。那是鬼魂最喜歡伏擊活人的地方。”可是,不懂術道傭兵卻偏偏跑上了一條死路。
僅僅幾個呼吸之後,距離我們不足百步的地方,就傳來了一聲尖利的慘叫,接着人在臨死之前呼氣的聲音,一下下的傳了過來,雖然一聲比一聲虛弱,卻又一聲比一聲讓人揪心,只要是有感覺的人,都會覺得他們的心臟在跟着呼氣聲一起抽搐跳動。
剩下的人,甚至能清清楚楚的感到一個生命,就在他們附近被殘忍的終結。雖然他們沒有親眼目睹這個過程,卻仍然感到陣陣的寒意。
黑暗中的聲音並沒有因爲他們的恐懼而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利齒撕裂皮肉,啃斷骨骼的聲音傳了過來……
咽喉吞嚥肉塊的聲音傳了過來……
舌頭舔食鮮血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沒人想去看那一小塊陰影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那些足以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卻一個接着一個的從我們腦袋裡蹦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