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收我爲徒?
這中年道人說話真是奇怪,他的手段如此高明,收我做徒弟有什麼敢不敢的!難道是因爲我的身上的白虎凶煞,所以連他這個道門中人也不敢收我爲徒嗎?
我正自狐疑,這中年道人已經捻着下巴上的小鬍子進去臥室。我和我姥爺一前一後的跟着進去,臥室裡的屍蛾也跟着進了道人的赤色葫蘆當中。
那葫蘆嘴好像有一種強大的吸力,毫不費力的就能把屍蛾吸進去。而且葫蘆本身好像還有一定的辨別能力,只會把屍蛾吸進去,而不會吸收別的東西。
吸收的時候葫蘆通體都是紅色的光暈流轉,那玉質的葫蘆表面之下好像流淌着赤紅色的如同岩漿一般的液體,光芒豔麗耀眼。
這間臥室裡的便衣,基本上都被屍蛾咬傷了。
屍蛾被道人的赤色葫蘆所吸納了之後,那些被屍蛾包裹的人身上的傷口就顯露在我們眼前,這些人大都捂着傷口在地上打滾。
傷口鮮紅,沒有一滴血,大都是被咬去皮肉。
那皮肉中的筋脈,肌肉,裸露在外面,就好像身體被大範圍燙傷一樣,形成了凹凸不平的傷口。
這些人沒有被完全咬傷的,完好的肌膚也呈現詭異的黑灰色。
那感覺……
感覺有點像是殺人案的案發現場,那些死了好幾天的死屍身上的屍斑啊。
圓圓見道人進來,嚇得渾身顫抖。它煞白了小臉,已經不管她媽還被綁在角落裡,不顧一切的穿過了牆壁逃跑出去。
道人忙着對付屍蛾,也不管圓圓趁機飄走,用赤色的葫蘆繼續收納殘留的屍蛾。因爲葫蘆的嘴小,屍蛾的數量有十分龐大,所以他收屍蛾是要花一些時間的。
陳警官那是很關心自己的下屬的,他看着地上那些受了屍蛾咬傷的便衣,眼中閃過的是數道微冷的光芒。
我感覺他是恨上圓圓,還有我爸他們一家了。
只是圓圓跑了,我爸也跑了,就只剩下了我爸的小三兒留在這裡被抓了。這個女人在今天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是會被帶到局裡去錄口供的,陳警官的心裡面是有氣沒地方撒。
假若說,我爸的小三兒不肯幫我們解蠱毒,或者說出解藥的藥方。那隻能等我姥爺從苗疆來的朋友,來幫忙看看,看他們能不能解開大家身上的蠱毒。
能不能活下去,那都只能看天命了。
就聽陳警官在這時候問那道號爲凌翊的道人,“道長,您手段高明,不知道……不知道你能否救救這些被屍蛾咬傷的人?”
“他們中了屍毒,找個純陽命的男人幫他們用糯米吸出來就行了。至於身上的傷口,那是整容醫生的事情,我可做不來。”那道人眸光清亮,側眸看了神色悲恨的陳警官一眼,又笑了,“至於客廳裡的那幾被咬死的死人,我又不是閻王爺,自然救不了。”
這人果然是受人之託來的,我看他一點都不想插手這件事情,嘴裡面說的都是推托之詞。那眼睛裡雖然帶着不羈,卻給人一種宇宙般的深邃。
就好像把自己的內心,深深的埋進深淵中,讓人無論如何都看不穿。
這時候,我纔有心力去考慮這個道人,到底是誰請來幫我們的。如果不是他追殺圓圓,這批便衣恐怕
也會和我們一樣被困在鬼市裡。
我想想我姥爺和道門之間的聯繫,心想着會不會是姥爺請來的道門中人?可是姥爺從始至終都沒有和這個道人產生任何的交集。
我心裡面有了一個答案,但是禁不住奇怪,會是他嗎?
他爲什麼寧可找個差點遲到幫了倒忙的道人來,自己也不肯出現在這裡?我不見的那些過去和他是不是也有着莫大的牽連?
“不知道道長是受何人所託,來到此地幫忙?我……我雖然有找過你們道門中人,不過你們一向不理俗世,只答應了幫我處理我家中蠱的貓屍。”我姥爺他盯着這道人手中的赤色葫蘆看了一眼,終於是出言問他。
凌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角咧開了一絲笑意,“老爺子,道門當中也有分很多門派,你聯繫的那些牛鼻子未必就是我認識的。至於讓我來幫你的傢伙,他可是個大人物,唔……他……”
這道人說了一半話,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好像一瞬間就被人點了啞穴一樣。他掐着自己的嗓子瞪圓了雙目看着周圍。嘴裡雖然發不出聲音,卻依舊頑強不屈的對了個口型。
我看着像三個字,算你狠。
這我還不明白,那就真成了白癡了,有人控制了凌翊的聲帶,讓他在關鍵時刻不能說出那個暗中讓他來幫忙的那個人。
這附近還有別人出現嗎?
我張望四下,沒有我熟悉的身影,心裡面難免失望,也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質疑。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想要把真相問出來,“是不是玄青讓你來幫我的?”
凌翊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還是不能說話,那張略微有些滄桑的臉上,帶着一絲詭秘的笑意。好像是在無聲當中提醒着我什麼,這道人給人的感覺可真不像是正氣凜然的道士。
他身上隱約中帶着如同黑夜一般的神秘,目光舉重若輕,好像世間任何一件事情他都能悄然的置身事外。
即便是受人之託,也只是忠人之事罷了,從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可我從凌翊的表情上來判斷,幾乎就能夠確定,這件事情一定和玄青有關聯。
玄青,你現在就在我身邊嗎?
爲什麼不出來見我呢?
“道長,你怎麼了?玄青又是誰?”我姥爺看到凌翊不能說話,難免擔心,所以就出言去問他。
玄青是誰?
就連我都不知道玄青是誰,我目前只知道他是一隻鬼,還是陰間當中十分有權勢的鬼。權利大的,可以操縱整個鬼界。
但這些話,我要怎麼對我姥爺說?
我沉默了,凌翊也沒法說話,我姥爺這幾句話也沒了人回答。陳警官不關心這些,他挨個的檢查,那些便衣的傷勢,還要統計死亡的人數。
此刻的陳警官,大概是因爲悲痛過度。那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極爲的沉默和冷冰,讓人輕易不敢靠近。
人一旦有了負面情緒,那是會加速蠱毒的發作的。我把鍋裡面有些涼了的雞蛋遞給我姥爺,還有陳警官,讓他們先把體內的蠱毒緩解一下。
臥室裡的屍蛾收的差不多了,凌翊給葫蘆塞上了玉塞,才喘了一口氣,說出一句話來,“我沒怎麼了,剛剛一時岔氣,岔氣……
纔沒把話說完。”
這個叫凌翊的人,把葫蘆重新系在了腰間之後,在這間房子的窗前看了一會兒那隻吊死的黑貓,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這可是頂級的月靈金瞳貓啊,居然就拿來做蠱蟲的宿體,太浪費了。如果用作通靈,就可以任意出入陰陽兩界了。”
他的嘴裡一邊說着可惜,另一邊又從道袍裡掏出了兩張黃紙做的符籙。這符籙的符文我是認得的,是龍虎山的火符籙。
符籙被他纖細的的白皙的手指輕輕的一推,符籙就化爲一道火光飛向了那棵樹上的老貓只剩下一層皮的身體,熊熊的火光一下就點亮了靜謐的夜色。
但很快,又在黑暗裡熄滅了。
做完了這些事,凌翊打了個招呼,灰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當中。他說他答應人抓到圓圓的事情還沒做完,現在得去把逃跑的圓圓給抓回來。
我姥爺已經撥通了120,讓救護車來急救。陳警官則負責去電話到局裡,讓局裡面的人幫忙支援,開車過來把犯人給帶回去。
搞完這些,天都亮了。
我和我姥爺回家休息,我姥姥做了早餐。我吃完了之後,看了一會兒我姥爺從書房裡倒騰出來的古籍,翻看了兩眼,覺得昏昏欲睡的才趴在桌子上小憩。
我其實是想找和月靈金瞳貓相關的資料,但是書上的記載實在太少了。這種絕種的西域產的靈貓,上面只交了辨別的相貓之術。
昨天晚上的老貓,少說活了有上百歲了,應該是一隻極爲通靈的靈貓。它好像和我爸的小三兒保持了一種靈魂當中通靈的溝通,所以小三兒被綁住了,還能操控這一隻黑貓。
我擔心,派出所的審訊室關不住我爸的這個小三兒,萬一她又耍了什麼手段出來。那也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受牽連,所以我即便很困,很累了,還是想從書上找到蛛絲馬跡。
黑貓,和主人之間保持某種特殊的聯繫,那並非只有月靈金瞳貓才能做到。
貓驚屍,幾乎人人都知道。
就是貓驚着了屍體,死屍就這麼和殭屍一樣詐屍了,其實就是被貓的靈魂上身了。傳說貓驚屍,那是很邪門的一種現象,屍體活過來之後是會吃人肉喝人血的。
我們院裡以前就有個養黑貓的老太太,那隻黑貓很喜歡她,也很黏她。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種默契,相互的就形影不離,似乎還形成了特殊的聯繫。
她死了以後,居然有人看見她的身子靈動如貓的出現在菜市場買菜。這事兒啊,還是我舅來出面化解的,我舅出場費可高了,那一次可是免費的。
據我舅舅說,老太太的屍身,就是被黑貓的靈魂給佔了。就好像是驗證了我舅舅的話,衆人在老太太獨居的房間裡,看見了被吊死在電扇之上的黑貓已經發臭的屍體。
那小三兒,倘若養了很多隻黑貓,事情就麻煩了呢。
我一邊趴着,一邊迷迷糊糊犯暈的想着辦法,冰冷麻木的後背上好像被一件寬大的厚衣服蓋住了。我心裡面並沒有什麼明晰的想法,更不知道來的人是誰。
只是條件反射的就在迷迷糊糊當中摟上去那個人的腰肢,“玄青,你告訴我,凌翊你是找來幫我和我姥爺的對不對?我不見得記憶是不是被你偷走了?你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