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大海站在聚魂棺與容天齡之間,將手中紅符紙,分別拍在容恆和容天齡身體的額頭上,容天齡的屍身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容恆和容天齡的眼睛都是一片血紅。
福大海,手結法決,口中唸唸有詞,我只覺得他打出的手決,和所念的梵語,都無比玄妙,我卻半點也參不透。
隨着福大海手決的變幻,和梵語的誦唸,容恆和容天齡的眼睛漸漸發出紅光,兩雙眼睛,四道紅光,交融在了一起。
我的鬼瞳中,容天齡的魂魄化成了黑氣,順着那交融而成的兩道紅光一點點從容恆的身體中向容天齡的身體裡流去。
福大海變幻了一下手決,開口說道“主人,當年你救我一命,我以苗人祖先起誓做你二十年奴僕,爲了遵守我的誓言,我聽從你的命令進宮做了太監,這二十年,我是非不分,善惡不辨,都是爲了完成我的誓言。
就在剛纔,子時已經過去,二十年的奴僕期限已滿。
容將軍,我本可以現在就罷手,任你自生自滅,但到底主僕一場,我還是要把這復生咒唸完。
只是,小公子的身體和魂體都受傷太重,若不管他,只怕他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就擅自做主,把他僅剩的一絲魂魄與你的魂魄一起送入你的身體,他的魂魄太過微弱,不會對你產生影響,希望將軍能容他。”
說完,福大海便繼續念動復生咒,在最後一個音節發完,紅紙符詭異的消失在了空氣中,兩人眼睛同時一閉,紅光消失。
容恆的身體直直的倒了下來,顯然已經斷了氣了。
眉絡叫了聲容恆,她想爬起來,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容天齡卻睜開了眼睛。
他一步便從聚魂棺中走了出來,面無表情,轉動脖子,發出一陣咔咔之聲,他伸手摸着脖子,他的脖頸之間,還有縫補的痕跡。
他突然便仰頭大笑起來,笑聲震天。
“本將軍,終於復活了,哈哈哈,終於復活了。”
容天齡轉頭看向福大海,福大海躬身後退兩步,又靠在了一邊。
容天齡猛的握緊了拳頭,看着他,福大海卻絲毫不懼,眼中根本就沒有他,容天齡慢慢鬆開了拳頭,把目光轉向眉絡。
眉絡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容天齡從地上撿起一塊撕掉下來的紅綢子,在手上扭成一股繩,惡狠狠的看着眉絡道“你殺死我的兒子,本將軍賜你絞刑。”
眉絡側地放棄了反抗,任由容天齡將紅布繞在她的頸間,慢慢收緊。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大喝“惡魔,住手。”卻是阿刀,拿着刀砍了過來,容天齡一閃,那刀鋒落在紅布上,將紅布砍斷。
眉絡歪在地上不住咳嗽,容天齡以然站了起來,嘴邊帶着邪笑,道“當年,那個孱弱的嬰孩,如今已經成了武林高手了,你這是要殺你的救命恩人嗎?”
阿刀卻不說話,只是將刀向容天齡劈去,他一早醒來,目睹了容天齡殘酷的殺人手段,容天齡在阿刀的眼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只是容天齡乃一
帶悍將,阿刀雖武藝高強,卻也不是他的對手,幾招下來,均被容天齡輕鬆躲過。
“天快亮了,沒時間和你耗了,小娃娃。”容天齡說着,一甩手中的半截紅布,那紅布便像匕首一樣,向着阿刀射去。
彷彿匕首一樣的紅布,帶着血一樣的紅芒,向着阿刀射去。
“死去吧。”容天齡像魔鬼一樣猙獰的喊道。
阿刀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舉起手中的刀,去擋那紅布。
鐺的一聲,紅布與刀撞擊出了金屬的聲音,阿刀被震的後退了一步,才重新站穩腳跟。
我見他雙眉緊皺,活動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他的虎口隱隱有些發紅,他的眼睛也隱隱的有些發紅,有一種叫做戰意的東西,慢慢的在他身上發酵着。
阿刀的嘴角,突然帶出了一絲笑,他看着容天齡道“樑國一代悍將,果然名不虛傳,我阿刀此生有機會與你一戰,也是死而無憾了。”
“呵,小娃娃,想死還不容易,不過你倒是挺對本將軍的胃口。
殺了你,倒也可惜,不如我收你做義子吧,我的三個兒子都死了,你要是做了我的義子,與我一同打天下,誰還能是我們的對手?哈哈哈”
容天齡肆無忌憚的大笑道,好像天下已經在他的口袋裡了一般“到時,我的便是你的,可好?”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很熟悉,當時在死水溝時,他也是用差不多的招數去忽悠吳璟的。
吳璟不會上當,阿刀自然也不會。
“呸,我寧願一死,也不會與魔鬼爲伍的,大不了和你同歸於盡。”阿刀凜然道。
“同歸於盡。”容天齡,嗤笑一聲“你還真看的起自己,小娃娃,死的只會是你,接招吧。”
他說完,一把扯下身後的大紅披風,呼的一下向阿刀拋去。
阿刀的視線,一下子被遮住了,但他雖驚卻不亂,一刀劈下,將披風一分爲二,容天齡卻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容天齡趁着這短短的空隙,幾步來到綠兒身邊。
綠兒原本是站在旁邊,想與阿刀一起對付容天齡的,但看見眉絡躺在地上,已處於半昏迷狀態。
她臉色蒼白如紙,身上大紅的嫁衣已經被血染透,下身似乎還在緩慢的向外滲血,在這樣下去定會因失血過多,而丟掉性命。
綠兒便去到眉絡身邊,將她半抱在懷裡,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來給她服下,我猜那應該是止血或補血的藥丸。
綠兒要照顧眉絡,手裡拿的那把少了一根尖刺的方天戟便被她放在了地上。
容天齡來到她身邊,將手對着那方天戟一伸,五指一抓,他的手掌心像是突然生出了磁性一般,那方天戟忽地就向着容天齡的手心飛去。
我一驚,容天齡空手,阿刀對付他都已經很吃力,若他拿到兵器,後果不堪設想。
綠兒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就在容天齡來到他們身邊時,她就已經將眉絡放下。
她也伸手去抓地上的方天戟,並且已經將方天戟的一頭抓在了手中,而她的力量顯然
不夠,不能阻止那股子吸力。
綠兒便只能隨着方天戟被容天齡手心的那股子吸力,給吸了過去。
方天戟一落入容天齡的手中,他對着綠兒大喝一聲,道“鬆手。”綠兒卻死死抓住不放。
容天齡見狀,一手抓着方天戟的另一頭將綠兒甩的在空中飛了起來,綠兒緊緊抓着方天戟。容天齡的力量很大,綠兒被甩的高高的。
我被這場景驚的一身冷汗,如果綠兒一旦鬆手,被甩出去,不被甩死,也會被摔殘的。
阿刀,大叫着,綠兒姐姐,便衝過來,向着容天齡,一刀劈下,容天齡斜眼看見了他,嘴角滑過一抹冷笑,將綠兒向他的方向甩去。
阿刀一驚,硬生生的將刀砍下的方向改變,才險險避過綠兒。
容天齡哈哈笑着,將方天戟揮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圓,綠兒就像一個即將斷線的風箏,而阿刀再也找不到,下刀的空隙,好似只有等到綠兒被甩飛,才能與他決一死戰了。
那感覺就像一隻貓,在耍兩隻耗子,這是惡魔容天齡最愛使的變態手段。
那時,在死水溝時,也就是這樣,折磨一個人,讓另一個人在一旁乾眼瞧着,卻素手無策,痛苦萬分。
此時也是這樣,等到綠兒支持不住,被甩飛,被摔的半死不活時,他在來慢慢的折磨阿刀。
我緊緊握着拳頭,刻着玄奧符咒的白瓷瓶,硌得我手疼,我仍是緊緊的抓着它,只有這樣我才能稍稍平熄我心中,此刻正熊熊燃燒着的火焰。
我嘗試着召喚鬼瞳中的陣法,但失敗了,在這異時空,我雖然可以開啓鬼瞳看見鬼物,但卻無法召喚法陣。
法陣就在那裡,我的意念,甚至都能感覺的到它們的存在,但就是無法召喚,像是有種法則在阻礙着我與法陣之間的感應,在試了幾次後,我不得不無奈的放棄了。
作爲一個從將來穿越到過去的人,冥冥中的自然法則是不允許,我做出改變過去的行爲的。
我只能再次告訴自己,我只是個旁觀者,對於一千年前就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是無能無力的,我此次的任務是,帶回眉絡的血淚。
我不由的看向眉絡,綠兒餵給她的藥,已經有了效果,她已經醒來,並且努力的半趴在地上,靠雙手攀爬着,遠離了三人戰鬥的地方。
她一路爬着,經過了樑王和樑王妃的身邊,她哽咽道“父王,母后,落兒對不起你們,如果有來世,落兒還做你們的女兒,在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她用顫抖的手手一一將兩人的眼睛合上,然後繼續爬,在由衆人的鮮血匯聚成的血海中像一條即將乾死的魚,努力的向前爬着,她來到,三個哥哥的身邊,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大睜着雙眼,死不瞑目。
她一一替他們把眼睛合上,嘴裡不停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大哥,二哥,三哥,小妹對不起你們。
灰將軍和小白的肉泥,被她用手捧了起來,放進了二公子的懷裡,做完這些,她看向容恆屍身躺着的地方,眼中露出了又愛又恨的複雜光芒,然後一咬牙,向着他爬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