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的靈丹已經從渾圓形變成了與自己長相一致的人形，這意味着從靈丹境到靈魄境的晉升已經完成。到了這一步的靈脩者，靈力將要開始由液態向固態的昇華，直到完全轉變的那一刻，將成就靈王境。
靈蘇婉睜開眼，看到的是那矇矇亮的天空——她的突破經歷了一整晚的時間。
能夠感受到靈力強度相比突破前有着飛躍式的提升，但考慮到是契約魔獸帶來的收益，這次突破可能會導致根基不穩，需要花上一段時間去鞏固了。
突然的，她有點感慨，若是自己還在靈雲閣的話，已經可以有靈玄那樣的地位了吧？靈魄境，無論放在哪個靈脩者勢力都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背後有腳步聲，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來了。靈蘇婉拍了拍沾滿泥土的衣服，笑道：“怎麼樣啊，身體治好沒有？”
“我打算回總部一趟。”
“……”
“你也一起來，有契約魔獸，你可以隨時召喚自然之靈，我也不用再留在這裡了。”
突破帶來的好心情一下就涼了幾分，靈蘇婉忍不住白了墨含怨一眼——又開始自說自話了！
“啊啊，可憐我剛從那邊跑過來，現在又要跑回去，好折騰好累的啊。”
墨含怨嘴角抽搐，直接轉身就走，一副你愛來不來的態度。靈蘇婉憤憤地咬着牙，氣鼓鼓地跟了上去。
……
十年前，血噬組織總部，鬼王專屬房間。
雙臂僵硬而疼痛，趴在桌上的紅髮青年木然地醒來，陰暗的房間、模糊的視線、空白的頭腦，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
他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大腿已經麻木，也不知道自己保持着難看的姿勢睡了多久。
現在是幾點，早晨還是夜晚，自己在哪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這個密封的房間根本沒有出口，好在書架底下的抽屜裡放着少量食物，讓他暫時不至於捱餓。
那寫有“墨含怨”三個字的小本子被他放在了書架第二層正中央，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名字。他理所當然地認爲這個小本子有着特殊的意義，因此將之放置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再沒有收穫任何想要的信息，這書架固然藏書上萬，但現在連離開房間都成問題，又來何研讀的餘力。
他拉開書架底部的抽屜，剩下的最後一個麪包有股發酸的氣味，想來已經變質。紅髮青年沉默片刻，一口咬下了麪包的一角，面無表情地咀嚼、下嚥。
突然的，背後有一點微涼的感覺，似是有什麼東西出現了。他下意識地想回過身一看究竟，卻發現有什麼東西抵在了咽喉處，讓他停下了吞下面包的打算。
那是一張白色的卡牌，牌身上似乎刻了什麼字，但他看不清。
“太過懈怠了。”可以聽出在背後的是個男人，好在語氣裡並沒有惡意。
“你是誰？”紅髮青年問出了個理所當然地問題。
“……你在胡說什麼呢？”背後的男人似是愣了下。
“你認識我，而且是熟人。”紅髮青年回過身，白色卡牌順着他的動作劃過了咽喉，但沒有對他造成傷害，“那就先告訴我，我是誰？”
呆滯、驚愕、懷疑，複雜的表情在男人的臉上變化，而紅髮青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還記得這個嗎？”男人揮了揮雙指間夾着的白色卡牌。
紅髮青年搖了搖頭，他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至少現在看清了，那張卡牌上刻着的是“儲”字。
“這是你的鬼牌。”
“我的？鬼牌？”紅髮青年接過卡牌仔細地觀察，但看不出半點端倪。
“不錯，你是‘鬼王’，我們組織的‘鬼王’。這是你之前借給我使用的‘鬼牌’，是你最爲仰仗的力量，所以在借給我之後就一直留在總部裡待命。”
“組織？”
“……也不記得了嗎，你能想起的最近的事情是什麼？”
“……”
“什麼都記不得了？”
“嗯。”
還真是刪的徹底啊……男人感到有些頭痛，在心裡暗歎了一聲。
“墨含怨，你的名字。”男人說着頓了一下，“……同時也是組織序號五十三的鬼王。至於我，夜幽憐，序號五十一，代號黑死。”
“五十一。”
“……要叫代號，不要叫序號。”
紅髮青年點了點頭，至於是否真的把話聽進去了，夜幽憐對此感到十分懷疑。
“這下麻煩了，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恐怕也沒有以前的實力了，‘鬼王’的位置恐怕也……”
“等一下！”紅髮青年打斷了夜幽憐的話，“我不明白，位置還有組織什麼的，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忘了說了嗎。”夜幽憐無奈地道，“我們組織名爲‘血噬’，是一個……”
“殺手組織。”
……
直到現在，墨含怨都還記得那一天的經歷。記憶不知所蹤的最初，自己與夜幽憐的第一次見面……或者說，是自己這邊單方面的“初見”。
儘管當時對夜幽憐的一家之詞持懷疑態度，“剛好在食物吃完時出現”、“爲什麼剛好在鬼牌借給你時失憶”，有着諸如此類疑點，但在之後一段時間的相處裡，夜幽憐知無不答的態度以及所述皆爲事實這兩點打消了墨含怨的猜忌。
“你是什麼出身我不清楚，但我們是一同建立組織的同伴，我所知道的以前的你，是出色的暗殺者。”這是墨含怨在詢問自己的過去時，夜幽憐給出的回答。
在此之後，由夜幽憐單獨輔助墨含怨進行康復活動。讓夜幽憐驚喜的是，儘管對鬼牌的運用並不熟練，但墨含怨很懂得暗殺的要點，潛伏、隱忍、一擊必殺，乾淨利落的手法完全不輸老道的暗殺者。
——“鬼王”是血噬組織的頂尖暗殺者，以前是，現在也是。
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墨含怨作爲血噬組織的高層之一，從事暗殺工作十年。儘管還是想不起過去的事，但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只需要知道“過去”與“現在”一樣就好。
然而這一天，他得知了自己身體的秘密，在已經沒有了記憶的過去裡，自己出於某種原因，吞噬過一株曼珠沙華之靈。
……
中瑛帝國，血噬組織總部。
兩人回來之後，墨含怨第一時間見到了夜幽憐。
“怎麼樣，身體的暗傷治好了嗎？”夜幽憐關心地問道。
“沒有。”
“……罷了，反正只要你以後不喝血，也不會出什麼事。”
“嗯，我先休息了。”
夜幽憐有些訝異，他還是第一次聽墨含怨這個工作狂人說這種話。
回到獨屬於自己的房間，靈蘇婉忍不住問道：“你不是想找回過去的記憶嗎，不問一下黑死嗎，他肯定知道一些的啊。”
墨含怨輕嘆道：“他不會說的。”
吞噬魔獸來提升身體素質，自己會這麼做，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爲了暗殺的工作，那樣一來夜幽憐必然是知道此事的，可他從未提起過，也就是說……
——某些關鍵的細節被五十一隱瞞了。
但問題是他隱瞞了什麼，墨含怨沒有任何的頭緒，都已經相處十年了，但他沒從夜幽憐口中得知多少過去的事。
那就只能從頭查起了。
墨含怨從書架上取出了一個五本厚實的無名書本，將之放在了一旁的木製長桌上。
“這是什麼？”靈蘇婉一眼看去，這五本書上都積了層薄灰，想來是很久沒動過了。
“記錄暗殺委託的卷宗。”墨含怨拍了拍書本，飄起的灰塵沾在臉上，讓他忍不住皺眉，“這是十年往前的暗殺記錄，或許能從中得到一些信息。”
“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
“啊，那你慢慢看啊。”
“嗯。”墨含怨隨意應了一聲，在長桌前坐下，翻開了第一本厚實的記錄，仔細地翻看以往的委託。
這本記錄的是十二年前的暗殺委託，委託日期、暗殺目標、委派殺手、過程明細、委託報酬、牽涉人員，文字形式的記錄雖做不到詳細具體，但整一年份的委託都有大致的記錄。
奇怪，由我執行的委託呢……
短暫的翻找過後，足足十分之一的厚度過去，墨含怨都沒有找到由“鬼王”完成的委託。一本書一年，一年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鬼王沒有執行過任何委託。
墨含怨忍不住加快了翻頁的速度，而直到近半本書過去，他才找到了一項由鬼王完成的委託。
——日期：中瑛帝國一百一十三年。
——暗殺目標：自由與平等組織，外交部長安夫華城。
——執行殺手：鬼王。
這是半年來鬼王唯一的一次暗殺委託，記錄的暗殺過程也就簡單的“暗殺完成，未留痕跡”八個字。
墨含怨再往後翻找，直到整本書都翻到底，他也沒找到第二項由鬼王完成的委託。
一年時間，竟然只完成了一次委託，這與自己的行事效率未免差距太大……是因爲當時受了什麼傷，只能安心靜養嗎？
他不知道，沒有絲毫印象。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無所事事的靈蘇婉正坐在另一個凳子上，把玩着那條自己送給她的蘊靈石手鍊。
“啊呀，看你這表情，是沒什麼頭緒啊。”
“嗯。”
“那就給我也看看啊，沒準我能看出個什麼來啊。”靈蘇婉嘴上說着，也不等墨含怨同意，就拿過了他剛剛看的那本記錄。
組織的暗殺記錄可是機密，你怎麼就這麼拿去了……墨含怨雖然無語，但抱着“萬一她還真能看出什麼”的僥倖心態，他也就默許了。
於是，兩個異類就那麼同桌而坐，翻看着這幾本多年以前的破舊記錄。
而也就是在這過程中，靈蘇婉發現到了一些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