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禍事,讓薛愫有些猝不及防。上一世明明沒有這場劫難的,看來是好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偏差。以後還要發生多少未知的事,薛愫不得而知。
薛愫守在薛恆牀前,詳細的向他詢問受傷的經過。
薛恆忍着身上的疼痛,避重就輕的說道:“本來都好好的,我還獵到了一隻野雞。二哥一直帶着我,他也看中了那隻雞,說來獵來送給姐姐。後來讓給了我。大家玩得都很高興,直到我去追一隻野兔,從山崖邊滾落了下去。後來是世子救了我。”
薛愫聽得有些稀裡糊塗的:“世子?哪個世子?”
薛恆笑道:“就是表姐夫呀,沈家的世子爺。”
薛愫一怔忙問:“你二哥只說了曾家的幾個兄弟還有徐家兄弟,怎麼他也去了,還有哪些人?”
薛恆笑答:“還有古家的少爺。”
薛愫要是早聽說有這兩人在的話,說什麼也不會讓薛恆跟去,和這些人混在一處。不過聽說是沈銳救了他,那就是恩人了。這份恩情是得回報才行。
薛恆又繼續說道:“是世子第一個發現我的人,他身手真好,力氣又大,硬將我給拽上來的。不然要不是樹枝掛住了衣服,要不是世子及時救了我,說不定就沒命了。”
薛愫道:“真是老天保佑,怪不得我一下午都心神不寧,眼皮也跳個不停,沒想到真出了禍事。阿彌陀佛,等會兒我去給爹孃燒炷香。定是他們在保佑你。還有沈世子那裡,等你痊癒了能下地走動時,就去他們府上給他磕個頭吧。也算是感謝他的搭救。”
薛恆對沈銳早就有些崇拜,如今又親身經歷了這樣的事,對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能說沈世子說半天,只是見姐姐對這個人有些成見。倒不好在跟前太過於讚揚。
薛愫見弟弟沒多大的事,總算放了些心。到父母的牌位前恭敬的上過香,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誠心的祈願:“爹。娘。請保佑恆兒平平安安。護佑我們姐弟一世安穩。”
薛恆出了這樣的事,曾鴻那邊遣了錢氏送了滋補身子的藥材來,就想徐家兩位兄長也遣了小廝過來問過話。曾鵬更是親自來看過好幾次。
薛恆獵來的那隻野雞。薛愫命葉娘子給收拾了出來。她特意的留下了幾枚漂亮的長長的羽毛。插在了書房的花瓶裡,算是薛恆初次圍獵的見證。
葉娘子配了錢氏送來的紫參燉了野雞湯,本說要送一碗給秦老夫人,但想着她是吃素的。只好作罷,只好送了些給薛太太。餘下的讓丫鬟服侍薛恆喝了。範氏連根雞毛也沒見着。
薛愫同晚霞兩個送了雞湯回來,卻見院子裡的燈影下跪着一人。
晚霞提着燈籠看了一回,她眼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鳴少爺吧。他怎麼跪在那裡。”
薛愫倒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徑直走了過去。卻見曾鳴直直的跪在臺階下,身上還負着荊條。薛愫見狀有些哭笑不得。無奈的笑道:“二哥倒博古通今的,上演這麼一出典故來。你這樣讓我如何是好。你快起來吧。天色這麼晚了,地上也涼,倘或跪出什麼毛病來,你讓我怎麼和姑母交差。再有那地上也髒,仔細弄髒了你的衣服。”
曾鳴脖子都紅了,垂着腦袋,真切道:“我對不起妹妹,實在沒有臉面再來登門。你也別管我讓我在這裡跪一個時辰吧。”
薛愫更是無措:“你再這樣,當心姑父又得訓你。恆兒他的腿保住了,這就是萬幸。你也別太自責。畢竟你也不可能隨時都盯着他。只希望恆兒能長一回記性。”
曾鳴想,要是妹妹能罵他一頓就好了。這樣弄得他更是難受。跪在那裡也不起來。薛愫見他油鹽不進,只好暫且不管他。到薛恆房裡看了一回,見他依舊端端正正的跪在那裡,不管自己怎麼勸他也沒用。薛愫只好回自己的屋,此刻已是二更天了。對於曾鳴的執着她很是頭疼,只好叫來了聞鶯,悄悄的吩咐了她幾句話。
聞鶯會意便去辦事。過了還沒半刻鐘。薛太太叫了兩個小廝來,將曾鳴給架走了。
薛愫這才得以安心的睡覺。
翌日,薛愫剛起牀,就先到弟弟的房裡看望過。問他身上有沒有大礙,夜裡疼得難不難受。
薛恆笑道:“疼倒是疼,不過還好,還勉強能忍住。”
“那你就好好的養病什麼也不用想。學堂裡你暫且不能去了,就在家看書吧。有什麼不懂的,我讓鵬兄弟下了學過來教你。”
薛恆的乖順的答應着。
薛愫這才些許的放心。又拿了錢給葉娘子,讓她在薛恆的飲食上好好照顧。
巳時,沈家竟然遣了僕人也送了藥材過來。
薛愫不敢懈怠,命人在花廳上看茶,好好招呼。她又親自過去道謝。
“弟弟能撿回一條命,全是世子的功勞。等他好些了讓他親去府上給世子磕頭。”
那人笑說道:“薛小姐太客氣了。我們世子說,兩家本來就是姻親,哪裡有見死不救的。還請薛小姐不要太往心裡去。讓薛公子好好養腿傷。以後痊癒了儘管上沈家串門。”
薛愫聽着這番話,沒有一絲不妥的地方。又暗中讓聞鶯拿了二兩銀子做了賞錢。那人倒大大方方的謝了,也不多坐,便起身告辭。
薛愫心中來回的想,這個沈銳倒和她所認識的那個人竟然有些不一樣。她以爲會是個冷酷暴虐的紈絝,沒想到竟然也有如此細心體貼的地方。看來傳言有假。不過真是如此就好了,至少苓表姐過去日子也好過一些。
每日下學,曾鳴和曾鵬兄弟倆都會相繼過來探望薛恆,給他說學堂裡的事,說些玩笑話給他聽。又或者是陪他看幾頁書,講幾段夫子教授的課業。這樣薛恆雖然在家養病,但課業也沒落下。
曾鳴有了藉口,早晚都要來敷春堂一回。一是爲了瞧薛恆,二是順便看看薛愫。
這樣過了一個來月,天氣越發的轉冷了,薛恆的腿傷也好了大半,走路沒有太大的問題,也回了學堂繼續唸書。
雖然薛恆已經漸漸痊癒,可曾鳴還是每天往敷春堂跑,似乎已經成爲了習慣。
這天薛恆下了學,從明暉堂回來後。薛愫等着他一塊兒用飯,薛恆卻笑道:“姐姐不用等我的。姑母已經請我用過。今天我在姑母那裡吃了炒鹿肉,味道可香了。”
“我一早就看見那塊鹿肉了。姑母還送了一塊給我們。我讓葉娘子幫忙醃着,過陣子再吃,沒想到你倒先嚐了鮮。”
薛恆笑了笑,就回書房溫書習字去。薛愫獨自簡單的用了點晚飯。想着夜深漫長,又不好馬上睡覺。因此拿了針線走到了薛恆的書房。
薛恆正在燈下臨字。寫好了一篇又拿給薛愫瞧,薛愫點頭:“倒有些長勁了。”
薛恆笑道:“明天學裡休沐,我去槐樹衚衕找徐五哥玩好不好?”
“明天休沐?”
“是啊,姐姐忘了麼?”曾家族學的規矩是每十天休一天。看來她也過忘了。薛愫微微頷首道:“去什麼槐樹衚衕。你徐五哥不也在學堂裡,天天都見着嗎?我看你該去趟永鄉侯府。世子救了你,你一直沒去道謝呢。”
薛恆拍了拍腦門,歉然道:“姐姐不說我還真將這麼重大的事給忘了。好,我明天就去沈家,徐家那邊讓福禧捎句話就行。五哥也不會怪罪我。”
薛愫便讓王安上午先往沈家跑一趟,奉上拜帖,帶上禮物。若是世子在家下午就過去探望,若不在只好再尋別日。
幸好沈銳也在家休沐。
薛恆換好了外出的衣裳來見薛愫。薛愫見他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夾袍,皺眉道:“會不會冷?”
薛恆道:“我不怕冷的,又不比姐姐嬌弱。我這就去了。若是回來得晚,姐姐也不必等我吃飯了。”
薛愫卻正色說:“你過去磕兩個頭,說幾句話就回來。誰讓你留在別人家裡用晚飯。天黑得又早,晚上可不好趕路。”
薛恆笑道:“要是世子強留,我也不好推辭。姐姐,我這就去了。你不用擔心。”
薛愫點頭答應着。跟去的是王安。
望着薛恆遠去的身影,薛愫想,她明明不想和沈家有任何牽連的,卻接二連三的事讓她避之不及。沈銳救了她弟弟,她讓薛恆過去磕個頭,還了恩情。希望此事就算完了。以後各自過日子,再也互不干擾就好了。
未曾料到薛恆這一去,竟然起更時纔回來,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薛愫見了,已經氣個半死,慍怒道:“我讓你去做什麼來着,是怎麼交代你的?你多大的年紀就喝這麼多的酒。還是已經忘了父親的服還未滿?”
薛恆被姐姐這麼一吼,酒意就醒了一半:“姐姐彆氣,只此一次。以後不會再犯了。世子他真是個豪爽的人,又不拿架子。說話也爽快。他還教給我好多道理,都是姐姐一輩子也不會教給我的東西。真是受益匪淺。”
薛愫聽着臉色也變了,那沈銳能教出什麼好東西?薛恆醉得厲害嘴裡的話也多了起來,她覺得聒噪,忙讓廚房裡做了碗醒酒湯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