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過耳邊的話,將修捷廷似乎飄遠的思緒拽回來,他眉梢微動,正準備說話,卻聽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音傳來,緊接着步殺的身影出現在書房。
“主子,皇都急召!”
說着話,步殺將手中的聖旨遞到了他跟前。
此刻修捷廷臉上神情明顯有了變化,是激動,還有幾分隱忍的壓抑,還有怨懟,很多種情緒交雜在一起,很複雜。
十年了,那個所謂的父皇將他扔在了這裡整整十年,十年間,甚至連軍令都沒有,任由他在這裡自生自滅。
恨嗎?恨!不光是因爲他對自己的虧欠,還有那件不可原諒的事情!
他攥着聖旨,手中用力,抑制不住輕顫,半晌纔將涌起的情緒壓下去,展開,視線落在上面,臉色卻沒有了任何變化。
暮雲兮看不見聖旨上寫了什麼,她站直了身子朝修捷廷瞄一眼,嘆氣:“沒想到,二皇子做事還真是速度,這趟出門,看來是勢在必行了。”
修捷廷眼底一沉,隨即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暮雲兮剛纔的分析很對,這一趟兇險無比,不過,十五年的恩怨,也是時候清算了!
之後的半天,修捷廷都很忙,忙的連飯都沒有時間吃,暮雲兮也不吵他,看了一會兒書便回到自己的純熙殿。
純熙殿門口,除了往常一直等在門口的小牙,如今旁邊又多了一個龍千羽,還有醒過來不久的夜歸。
夜歸的臉上有些尷尬,看暮雲兮走過來,下意識低下了頭。
他這人也不能說是木訥,只是有的時候拉不下臉來,此刻他應該是想起了之前那不願意跟着暮雲兮的樣子,如今有些尷尬吧。
暮雲兮也不窄他的面子,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說道:“純熙殿的房子很多,你們自己選一間住把,我這邊沒那麼多規矩,隨意便是了。”
她是現代人,沒有什麼等級主僕的觀念,相處得不錯的,就算是朋友。
像步殺他們和修捷廷都算是沒朋友,好吧,相比之下,修捷廷在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丟丟不一樣的。
而相處不好的,比如玄凰和花錦月,就少接觸,也稱不上是敵人。
夜歸和龍千羽應聲跟着進了純熙殿,兩人各自挑了一個房間,跟暮雲兮住的房間不是很近,但是不至於太遠,距離控制在有事的時候能第一次時間衝過去。
暮雲兮其實想去找玄塵子,不管是問他醫術還是有關瞎子的事情都可以,然而,玄塵子卻忙的沒有時間理會她,她只能回來繼續看那本萬象物集。
視線一直盯着書頁上面的字,可是此刻暮雲兮卻總是集中不了精力,書中的內容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仔細回想之前跟火靈的對話,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這種不對勁又很含糊,具體也說不清楚。
昭陽殿。
四周的空氣凝滯,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玄凰和花錦月聽說修捷廷要去皇都,可是隨行中卻沒有她們的名字,兩人便坐不住,直接找了過來。
“主子,屬下從小一直跟隨主子,不管去哪裡都沒有離開過,這一次不讓屬下隨行,屬下是做錯了什麼?”
玄凰咬着嘴脣,委屈不斷在心口頂撞,連眼眶也紅了。
“我也想跟着一起去!”
也許是因爲之前的引誘讓修捷廷惱怒,花錦月的聲音有些怯怯的,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擡起頭來看他的眼睛。
修捷廷批閱信件的手停住,擡起頭,一個陰冷的眼神朝兩人掃過去,聲音之中沒有一絲溫度。
“什麼時候本王的話也可以討價還價了!”
一句話灌進兩人的耳朵裡,讓她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玄凰反應快,趕緊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請主子恕罪!”
到底是在主子身邊長大的人,對於他的脾氣摸得恨透,只是一個眼神,玄凰就明白了,這件事已成定局。
然而,花錦月想來自以爲她在修捷廷心中的地位不一樣,咬着脣角猶豫了片刻,開口。
“王爺,我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想在死之前,跟你們出去看看……”
說着話,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伸手輕擦,那梨花帶雨的樣子,招人可憐。
修捷廷面色凝滯,眉頭跟着擰了起來。
花錦月的身體的確是越發的不好了,蕭三元也說過,她的身體,除了從母乳中帶進身體的毒,還跟她的心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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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修捷廷本沒有理由拒絕,可是這一趟去皇都,可不是她們以爲的一路遊山玩水回家。
這個所謂的“家”卻是有着無數的豺狼虎豹!而這一路上,也是危險重重。
“這次不行!”
修捷廷直接冷聲拒絕,看花錦月還想說話,大手一揮:“好了,出去!”
他的聲音依舊是慣有的冷肅,如同命令一樣,讓人不敢挑戰他的威嚴。
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又咽回去,花錦月和玄凰不約而同的咬住了脣角。
步殺站在旁邊,眼看着兩人竟然還沒有動,趕緊上去拽一把,趁着修捷廷發火之前,將兩人拽了出去。
“放手!你拽我做什麼!”
一出門,玄凰的脾氣就上來了,她一把甩開步殺的手,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四大侍衛中只有這一個女生,步殺從小讓着她,也不計較,耐心跟她們解釋。
“好了,你也不要不甘心了,主子十幾年沒有回過皇都,突然急召,其中兇險難測,是無可預料的。”
“再兇險的事情我都跟主子去過,怕什麼!”
玄凰脫口而出,說着話的時候,餘光朝旁邊的花錦月斜一眼,這樣的經歷讓她在花錦月面前多了幾分得意。
花錦月眉頭皺起卻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捏住了帕子,來回絞。
玄凰冷哼一聲,突然想起什麼,憤憤道:“一定是暮雲兮在主子面前詆譭我,所以這一次主子纔會不帶我!”
“哎呀,這跟小神醫沒有關係!”
步殺知道玄凰看暮雲兮不順眼,聽她這樣說,緊忙解釋。
“這件事也是剛定下來的,小神醫根本就不知道,更何況,讓你留下是因爲之前王府中屢屢出現問題,主子不放心才讓讓你鎮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衝動了?”
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玄凰脾氣雖然大了些,可終究是理智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般衝動,讓人着急。
步殺的話,讓玄凰瞪起了眼睛,可是脣角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半晌,怒哼一聲轉身離開。
次日清晨,衆人稍作收拾便出發了。
暮雲兮的東西都習慣往醫療室裡放,沒什麼可收拾的,但是又覺得什麼都不拿會讓人懷疑,最終還是打了個包裹,裡面有兩三件衣服和她平常待在身上的常用工具。
此行帶的人不多,除了暮雲兮和小牙,還有步殺,無痕,夜歸,龍千羽。
想來周邊應該還有暗衛,不過他們躲在暗處,暮雲兮看不見。
而在衆人離開的時候,玄塵子也離開了王府,聽說是去幫修捷廷找藥去了。
暮雲兮有很多話,最終還是沒有問,想着即便是問了他也不一定回答。
一輛馬車,四匹馬,隊伍不算大,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衆人裝扮成商人一路前行。
暮雲兮和小牙跟修捷廷坐在同一輛馬車中,因爲出來的早,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犯困,隨着馬車晃晃悠悠,眼皮便更顯得沉了。
眼看她身子來回晃悠,修捷廷長臂一伸,將她拉到跟前,不過這一下,反而將她驚醒了。
“你,幹嘛!”
靠近的氣息讓暮雲兮瞪起了眼睛,下意識往後挪,這一次,他竟然沒有霸道的將她拽回去。
“困了就靠過來!”
修捷廷悠悠的拋出一句話,深眸如一汪不見底的潭,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我靠着馬車就行!”
暮雲兮縮了縮身子,餘光看到旁邊的正看着他們的小牙,臉上一紅。
“小牙!”
修捷廷這一聲,將小牙的注意力引到了他身上,銳利的眸子在小牙身上停留片刻,說道:“男人都應該會策馬奔騰,你是時候學騎馬了。”
小牙看着修捷廷,又看那看暮雲兮,張張嘴還沒說出話來,卻見修捷廷直接伸手掀開了車簾。
“步殺,這段路可以慢一些,邊走你教小牙學騎馬!”
話音落地,只見修捷廷大手一揮,小牙那瘦小的身子直接被他拎起來扔了出去。
“喂,你!”
暮雲兮瞪眼,可等她開口的時候,小牙已經被步殺接住。
“好了,你現在可以靠過來了!”
修捷廷睨着她,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卻看起來莫名的有幾分狡黠。
暮雲兮沒動,只拿眼睛瞪他:“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你都沒有問問小牙願意不願意學!”
不知道是當主子當慣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還是這傢伙的性子就是這樣蠻橫,從來不管別人的感受,真是霸道!
看着暮雲兮一臉的不滿,修捷廷眉梢一挑,也不說話,而是再次掀開了車簾,朝外面看過去。
“快……快點!”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小牙興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