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封奕然的時候,老人用探究的目光把他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精神矍鑠中還帶着戒備。
他狐疑地問道:“你說……你是我們家小姐的老公?”
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他一直都以爲,莫家已經絕後了。
對老管家來說,莫振華父子倆並不是真正的莫家人,就憑他們當年的所作所爲,就不配姓莫!
前些日子突然有人找上門來,聲稱是子晴小姐的朋友,找老管家找了很久了。
這讓老管家難以置信。
他心裡認爲死了多年的人,奇蹟般的還活着,並且還派人來找自己,他能不激動嗎??
懷着忐忑的心情,不顧家人的反對,老管家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鍾毓安排的航班。
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裡,他毫無睏意,腦子裡全都是當年在莫家工作時的場景,還有莫先生夫婦倆的樣子。
雖然他們走了那麼多年,但音容笑貌還是那麼清晰地存在老管家的腦海裡,恍如昨日。
老管家也曾經因爲子晴小姐的遇害而難過落淚,那是個只有四個月大的嬰兒啊!
還是那麼漂亮那麼可愛的小女孩,那些人竟能下得了手,真該讓他們下地獄!!!
幸好上帝還是眷顧子晴小姐的,讓她能幸運地活了下來,並且順利地健康成長,如今還結了婚有了兩個孩子。
哦不,很快就是四個孩子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老管家開心得一連好幾天都睡不着,他在那一刻就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來看看蕭子晴了。
希望一切都是真的,沒有誰弄錯,也不是惡作劇,子晴小姐好好地活着!
封奕然對着這樣一位老人,是不可能擺着一張冰山臉的,他能親自到機場來迎接老管家,可見他對這位客人的重視。
小心地扶着老管家坐到車裡,封大少才鄭重地遞過自己的名片:“您好,我正是子晴的丈夫,封奕然。她現在雖然也叫子晴,但卻是姓蕭,不姓莫。”
老管家雙手接過那張鉑金勾邊的名片,只覺得這薄薄的一片,卻蘊含着無限的重量。
這個年輕人的言談舉止都很有教養,長得也很俊逸,光看這氣質,就絕非池中物。
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名片,老管家卻被“希聖國際”這幾個大字給震住了。
這是那個整天都在新聞中看到聽到的大集團嗎??不會是同名,而眼前這個是山寨的吧??
也不對!
光是他們現在坐着的這輛勞斯萊斯幻影,就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就算是山寨版要充面子,也不至於租個這樣的車啊!
那多貴!
老管家收好名片,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唉,我知道子晴小姐被好人家收養,還激動得跑到教堂去感謝主,感謝聖母。”
這簡直是神蹟啊!
當年莫振華是鐵了心要除掉莫先生一家,甚至不惜做些犯法的事,他對蕭子晴又怎麼會手軟?
否則,也不會這麼費盡心思地讓人帶蕭子晴到中國才動手了。
能從一個滅絕人性的混球手裡逃過一劫,蕭子晴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是她命不該絕,也是上帝的安排,老管家堅信這一點。
“很感謝您還這麼關心我的妻子,這段時間就請您在我們家裡安心住下,我們一定會給您最好的照顧。也希望您能和我們多說說莫家的事情,無論是我還是我的妻子,我們都不希望她的親生父母死得不明不白。”
老管家難以置信地看着坐在身旁的年輕人,他很震驚,居然還有別的人知道莫先生夫婦的車禍並不是一個意外!!!
當年出事後,老管家也覺得很不對勁,總覺得事情太蹊蹺了。
可是莫家早就沒了人,莫振華又是心機叵測的混球,總不能把這個疑慮告訴他。
況且,老管家心裡幾乎已經認定,那起交通事故不是意外發生,而是認爲策劃造成的。
背後的主謀,沒準兒就是莫振華。
不敢聲張,也不敢報警,老管家接受了莫振華的安排,領了一筆遣散費,就回到了家鄉。
他和其他的傭人一樣,對於莫先生一家的不幸遭遇,絕口不提,更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任何人。
只是每年的某一天,莫先生夫婦的忌日時,老管家都會專程從老家趕來,到他們的墓前去獻上一束花,默默地站上半天。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個習慣他保留下來了,風雨不改。
如果說剛纔在機場回來的路上,老管家對封奕然的話還半信半疑,那下車之後,他就信了。
不是他勢利,而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只有能力和莫振華不相上下,甚至比莫振華要更勝一籌,纔有可能贏得了那隻老狐狸。
這幢極盡奢華的別墅,比小區裡的其他別墅都要大氣很多,佔地面積幾乎是別人家的好幾倍。
霸氣的存在,往往說明主人的經濟實力。
姑爺可以和莫振華抗衡,自然是老管家最想看到的局面了。
進門後,封奕然就吩咐吳媽給老管家安排客房,還讓人準備了點心和下午茶--
封大少知道,老外多半都有這樣的作息習慣,他儘可能地尊重這位老人家。
“姑爺……”老管家拘束地站在客廳裡,叫住了正要上樓的封奕然:“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子晴小姐?”
這是他此行的最主要目的。
其實能不能找莫振華算賬,他已經不關心了,事情都過了那麼久,當年出事的時候小姐又還小,何必讓仇恨佔據小姐的生活呢?
現在這樣大家互不相識,井水不犯河水,也沒什麼不好。
封奕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老管家:“不好說,還要看她什麼時候方便。您在這裡稍作休息,或者到客房睡一下倒時差,可以見面的時候我會讓人去請您。”
這麼不確定又官方的回答,讓老管家有些泄氣。
姑爺這是不想讓他見到小姐麼?還是小姐對自己出生的那個家,並沒有一丁點的好奇?
吳媽端着茶過來,看到老管家臉上那失落的神情,就知道他是誤解了封奕然的意思。
她倒了一杯茶放到老管家面前:“您可別多想,我們大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夫人懷孕了,最近比較嗜睡,如果被人吵醒就會不高興。等夫人睡醒了,大少就會讓你們見面的,不用擔心。”
在封家服務了這麼多年,吳媽幾乎是看着封奕然長大的,對他的脾性很瞭解。
只是封大少向來寡言少語,不喜歡對誰解釋,更不喜歡爲自己辯解,哪怕被人誤會也無所謂。
老管家聽到吳媽這麼說,這才安心地坐下來品嚐下午茶。
樓上的主臥室裡,一如吳媽所預料的一樣,封太太果真抱着一個枕頭,睡得正香。
封奕然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海棠春睡圖,不禁有些嫉妒那個柔軟的枕頭--
雖然那是他自己睡的。
他多希望老婆是抱着他睡,而不是一個死氣沉沉的東西。
幫蕭子晴把被子蓋好,封大少就躺在一旁看雜誌,不時留意着身旁的人,看她睡得好不好。
封太太的作息時間並沒有因爲懷孕而改變,每天無論睡的是哪一覺,她都是睡到自然醒。
瞭解她的習慣後,吳媽也吩咐家裡的下人,不要隨便去打擾夫人的睡眠,她愛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吧!
所以封奕然等到老婆醒來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
“老公?你回來了?”翻身的時候撞到一堵肉牆,蕭子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封奕然轉過頭吻了她一下:“小懶豬,捨得起來了嗎?你再睡下去,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前兩天不就是這樣嗎?白天睡多了,到凌晨兩點的時候,她居然還兩眼發亮地窩在沙發裡看電視劇,毫無睡意。
平時會慣着她,不表示封大少會無條件的放任她的壞毛病,熬夜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蕭子晴打了個哈欠,難得的順從:“好吧,那我就不睡了。”
伺候她起來穿衣服,封奕然又抱着她去浴室裡洗漱完畢,這纔打算跟她說正事。
不然以他老婆剛起牀那腦子的狀態,估計也比一鍋漿糊好不到哪裡去,對她說的話百分之百都是聽不進去的。
“你說要帶我去見誰?”蕭子晴依舊在打哈欠,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睡神,怎麼都睡不夠。
封奕然倒了一杯溫水喂她喝:“我說要帶你下去見馬克思。”
馬克思正是老管家的名字,地地道道的老外,卻因爲在莫家工作多年,所以學會了中文,說得還挺流利。
可是這個名字卻讓封太太誤會了。
她當即氣呼呼地掐着封大少:“你胡說什麼呢??你纔去見馬克思!我還不想死!開玩笑也不換個新鮮點的。”
男人頭疼地扶額,誰說孕婦的腦子不好使?他老婆的思維跳躍也未免太快了吧?
跨度還不是一般的大。
“我說的馬克思,是法國莫家以前的管家,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蕭子晴怔住了,消化完這句話後,氣急敗壞地又打了封奕然一下:“那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他人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真是的,早講不就完了嗎?害她耽擱了這麼長時間。
在封奕然的陪同下,蕭子晴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下樓,見到客廳裡那頭髮花白的老人時,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迎面而來。
老管家也站起身,看着由遠及近走來的人,他的雙眸漸漸溼潤了。
那樣的神態,那樣的五官,分明就有莫先生夫婦的影子,錯不了!絕對錯不了!
他激動的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拉住蕭子晴的手,老淚縱橫:“小姐,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