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往東南八十餘里,有一青龍山,青龍山下有一潭,名曰青龍潭。
青龍潭附近,方圓數十里,只有幾戶膽大的獵戶人家。
青龍潭中有一不足百米直徑的小島,島上岩石縫隙中生滿了荊棘,一棵巨大的楊柳樹上,棲息着幾隻魚鷹,而樹下,卻盤坐着一個落魄老僧。
這老僧衣衫不整、鬍鬚扎髯、一副鬱郁之色,眉宇間更顯幾多凝結,煩悶。
正午時分,一葉輕舟徐徐靠岸,一面善和氣的老人,手捧瓷盆來到老僧身旁。
“大師,吃些東西吧。”老人捧着一碗熱飯,外帶一些素菜,非常慈祥的看着老僧:“大師啊,你來這好些天了,每天不吃不喝,這樣下去,這身體如何支撐得住?還是吃點東西吧,要不然你會活活餓死的。”
老僧微微睜開眼,對着老人施禮道:“多謝施主,貧僧不餓。”
老人聽了這話,突然冷冷的說道:“老和尚,你快點餓死吧,省的讓我操心。”
“……”
不瘋和尚疑惑不解,不知這老人家怎麼突然說出這番話來。
老人說完話,便將瓷盆砸在地上,閃身上了輕舟,揚長而去,速度極快,只留下一絲殘影。
地上的瓷盆化作了淤泥,盆中的米飯素菜也盡化作了污穢不堪之物。
不瘋和尚見狀,搖頭嘆息,“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處……”
“這荒無的孤島,又何來善心的老人?”
“可這老人的行爲,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他究竟是爲了什麼?”
不瘋和尚想不通,便不再去想,繼續唸經贖罪,懺悔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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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多久,天空突然泛起陰來,陣陣邪風呼嘯而至。
不瘋和尚停了下來,感嘆道:“該來的,始終要來,躲是躲不過的。”
突然,荒島上的荊棘都動了起來,它們轉瞬之間化作無數精怪,將不瘋和尚團團圍住。
而不瘋和尚卻淡然面對,從他的臉上既看不出恐懼,也看不出驚訝。
“呼呼呼!”
三個老者,突然隨風而至,出現在不瘋和尚的面前。
中間一個老者,一席青衣,頭生獨角,眼綠髯紫,面目猙獰,脖頸間卻很不相配的掛了一竄佛珠。這老怪物身旁,站着同是青衣打扮,一白臉一黑臉,兩個怪物。白臉怪物面無血色,就和死屍一般,一副女人臉,卻雙眼赤紅,格外駭人。而那黑臉怪物,生得一身尖刺,仿若刺蝟成精,除了脖子下面沒有刺,其它地方不是黑皮就是尖刺,微微鞠腰,一副老態龍鍾狀。
“和尚,你在這困了幾年,難道就不想離開?”中間那獨角紫髯怪,開口問話,聲音極其宏亮,粗野。
不瘋和尚看着怪物,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蟐蟒精?”
“……和尚,我是誰,不關你事,我只問你,你想不想離開?”獨角紫髯怪,不大和氣的問。
“快說!”黑臉刺蝟精,大叫了一聲。
不瘋和尚搖了搖頭,打了聲佛號,什麼也沒說,坐在了地上,自顧自的念起了經來。
“不識擡舉!”
黑臉刺蝟精,上去猛踢了不瘋和尚一腳。
誰知,不瘋和尚掙扎着做起來後,繼續唸經。
“我踢死你!!”
黑臉刺蝟精,又要踢打不瘋和尚,獨角紫髯怪一把攔住,冷喝道:“行了,老三你怎麼可以這樣?”
“大和尚,不如,你加入我們吧?”獨角紫髯怪話音一轉,突然蹲下身子說道。
“呸!”
不瘋和尚突然吐了口痰到獨角紫髯怪的臉上,隨後繼續唸經。
“給我打!”獨角紫髯怪這下真的怒了!
“啪!”
“啊!”
“噗!”
不瘋和尚被幾個妖精一齊毆打,妖精出手極重,不瘋和尚連吐幾口鮮血,妖精仍然不住手。
獨角紫髯怪對着捱打的不瘋和尚冷笑着:“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子看的起你纔給你三分薄面,要不然老子早把你生吞了……給我打,往死裡打……”
“大哥,我們乾脆吃了他得了,這老傢伙皮糙肉厚,打得不過癮啊!”黑臉刺蝟精,嚥了咽口水說。
白臉的人形妖,也停了下來說道:“大哥,我好久沒吸活人血了,還是讓我吸乾他吧。”
“是啊,老大,你看二哥那臉白的……快讓他吸血吧……”黑臉刺蝟精說。
獨角紫髯怪,眉頭一皺,疑問道:“我說你們兩個搞什麼名堂?平日裡打人,也沒見你們手軟過,今天這是怎麼了?”
兩個怪物面面相視,他們覺得折磨其他人,這沒什麼。但折磨一個不反抗的僧人,的確沒什麼意思。僧人不同於一般人,僧人是有功德善果在身的,折磨他,妖孽的罪孽很重。還不如給他一個痛快的,這樣反倒沒什麼罪孽。
獨角紫髯怪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這也是他自己不出手毆打不瘋和尚的原因。
就在三個怪物說話的時候,突然颳起一陣颶風,不但捲走了空中的烏雲,還把三個妖怪吹得東倒西歪。
陽光重新照射地面之時,張三帶着麻依依,出現在大楊柳下。
“大師,大師!”
“大師!你醒醒!”
“三哥,大師他好像快不行了。”麻依依急着說。
張三正皺眉思索的時候,就聽那妖怪大叫一聲。
“呔,來人好大膽。”獨角紫髯怪伸手怒指張三。
張三起身,怒視三個妖怪。
獨角紫髯怪看了看張三,冷哼一聲說道:“我還以爲是誰呢,不就是一個鬼嗎?兄弟們上,打死他!”
黑臉刺蝟精,和白臉人形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動。
有些時候,他們聽這個老大的,但有些時候,他們不敢聽這個老大的,因爲這個老大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不懂腦子就發號施令。要不是白臉人形怪經常出謀劃策,這個老大早完完了。
刺蝟精見張三實力不弱,心中隱隱害怕。
“二哥,我們怎麼辦?”刺蝟精擔心的問。
誰知,白臉人形怪還沒來得及說話,張三突然大吼一聲,這聲吼,比雷聲還要響,三個妖怪被震的渾身直顫……
張三突然一閃身,來到三個妖怪身旁,出手快如閃電,眨眼之間便將三個妖怪扭斷了脖子。
三個妖怪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就死了,身子也變成了原型,一條死蛇,一堆白骨,一隻刺蝟……
隨即,張三又放了把鬼火,將小島上的荊棘怪,全部燒死。
不多時,不瘋和尚醒了過來……
“大師,你醒了!”麻依依驚喜的喊道。
張三跑了回來,看着不瘋和尚,疑問道:“大師,你怎麼淪落到了如此田地?”
不瘋和尚甦醒過來之後,見來人竟然是張三和麻依依,老臉頓時羞紅了起來,竟然要揮掌自斃……
張三一把攔住不瘋和尚,急問:“大師,你到底怎麼了?”
不瘋和尚不語,什麼也不說,只是盤坐唸經。
站起身,麻依依對着張三說道:“三哥,我看,咱們還是不爲難大師了吧,他不願意說,咱們強求,也沒用啊!”
張三頓了頓,轉頭對着盤坐的不瘋和尚說道:“大師,你是出家之人,有些道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正所謂出家人四大皆空,對於大師你來說,不管什麼事情,大師你都應該放得下,看得破纔對。佛門有句話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師你乃是得道高僧,就算犯了一些過錯,那又如何?修佛修心,大師你難道連這一關都無法看破嗎?”
不瘋和尚聽了張三的話,微微一怔,睜開了眼,若有所思的思索着。
見不瘋和尚的反應,麻依依以爲他想通了,連忙跟着說道:“大師,您在我們心裡,可是高僧,您應該什麼事都看得破纔對啊。”
“哎!”
不瘋和尚突然嘆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貧僧破戒了,貧僧破的是心戒,色戒。貧僧罪孽深重,也因此無法修得金身。兩位施主好意,貧僧心領了。”
“大師,你……”麻依依很想問,大師怎麼破了色戒?
張三心中一動,猜到了罪孽根源,是自己的前身老爹張大財主,“大師,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阿彌陀佛,貧僧決定,在此靜修,直至圓寂。”不瘋和尚說完這番話,便再次靜坐了起來。
“也好,大師你多多保重!”張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便走,“妹子,我們走。”
“大師,您多保重。”
麻依依跟不瘋和尚打了個招呼,連忙追着張三而去。
“三哥,我們去哪?”
張三皺了皺眉,嘆息道:“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