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中毒
(以下情節爲真實個案現場勘查改編,情節力求嚴謹。)
趙傳海說着話就打開臥室內衣帽間的推拉門,這裡被隔離帶圍起來,表明還沒有重點勘查。
他蹲下來,將手中的便攜式足跡勘查燈打開,不斷調試不同的光譜,終於景秧看到全黑的衣帽間地面上出現凌亂的足跡。
老趙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蹲在門口,逐個和電腦中之前輸入的樣本比對。衣帽間有十來平米,三面牆壁上全都掛滿了衣服。至少有兩面壁櫃裡是女裝,可能是王全武老婆的,光是冬裝就佔了一面,裡面全是名貴的服飾。
在衣帽間的中央位置,老趙發現幾顆細微的顆粒,因爲在紫光燈下有光譜反應這才顯露出痕跡。他拍完照後擡頭看了一眼,正上方有個中央空調的出風口。這個出風口並不大,也就十寸大小,上面的柵格板很新。
老趙搖了搖頭,繼續在衣帽間裡搜尋,只是順手就將那幾顆微粒裝入物證袋裡。景秧本來想出去透透氣,他對現場勘查並不內行,現在看着也只是看看熱鬧。可左月硬拉着他,不讓他走開。
對地面足跡的比對進行了有半個小時,老趙直起身子,環顧了四周以後,盯上掛滿冬裝的衣櫃。這種衣櫃做得很大很深,裡面還裝着燈,一旁有可摺疊伸縮的鏡子。
他並沒有撥開衣服,而是很小心的趴在地上,先用手中的勘查燈照着衣櫃的底部。一開始時的幾種光譜下,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但老趙依然趴在地上,看來是有什麼引起了他的注意。
果然就在老趙將燈調到最後格時,一雙腳印淺淺的顯露在衣櫃的最裡面。老趙輕輕的將頭扭到旁邊,這才長出了口氣。
人都有個心理盲區,就在對自己第一個選擇盲目信賴。罪犯也是人,而且比普通人理緊張,不管他心理素質有多好,在犯罪過程中總會出現情緒異常,這就給現場勘查帶來機會,那怕是他掉下一根頭髮、一個手印、一隻腳印都可能讓罪犯顯出原形。
而老趙一開始說的那個案例,就是因爲當時那個兇手太過相信自己隱藏的能力,這就在他心理上存在某種盲區,最終讓老趙鎖定他的身高、年齡、還有習慣,爲抓捕罪犯提供了重要線索。
景宏大廈命案,他昨天就已經知道大部分詳情。這個富商有錢又謹慎,光是電梯出入口就安排了四個保安員,還在所以窗子上裝有紅外報警器,還在家裡安排了三名保安員。要知道這些都是他從武警隊裡招的退役人員,與其它地方那些社會閒散人員不同,這都是很專業的安保人員。
兇手是怎麼進來的,這纔是整個命案中關鍵的所在。
“兇手年齡三十到三十五歲,有輕微內跛,身高在一米六八至一米七二之間,偏瘦。應該練過功夫,雙腿肌肉發達,性格沉穩,有短暫的駕駛經歷,最重要的是他……”趙傳海本來正對着錄音筆說自己的判斷,但就在他要下結論時,突然沉默了。景秧正站在門口,看得不是很清楚,一聽老趙說到關鍵處不出聲了,他也奇怪的往裡湊,以爲老趙發現什麼重要證物。
但他只看到老趙呆在那裡,有十來秒的時間,老趙基本是一個姿勢。
“趙老師、趙老師,您是發現什麼了嗎?”景秧也不是特別熟悉趙傳海,更不知道他的工作習性,只是他感覺有問題,這才低聲喊他。
“啊!”趙傳海似有掙扎,猛的一下往仰起倒在地上。
“快……通~風~管上面~有……”老趙說話間已經非常困難,景秧一時看不清衣帽間的具體情況,還是左月反應快,趕緊找到開關,燈找開時,景秧就看到老趙的嘴脣也已經發黑,看來是中毒了。
“快,快通知他們,有人中毒了。”景秧急得大吼,抱起老趙就往外跑,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景秧真不知老趙會中什麼毒,他們都穿着勘查服,手上還戴着手套不可能中接觸類毒藥,最有可能是空氣類的,但他和左月都沒事,這就說明毒藥是有針對性的。
他想起老趙說的通風管,難道是通風管上有毒,爲何只有他一人中毒!景秧現在也沒時間想太多,他只知道必須先把老趙抱到通風的地方,然後儘量讓他平臥。
老趙這時已經陷入暈迷中,脈搏也很微弱,毒藥的毒性非常猛。景秧迅速幫老趙脫下衣服,一邊讓趕過來的同事往這邊扇風,以利於毒藥的消散。
醫生大概只用了一刻鐘就趕到了現場,然後大量的葡萄糖水被注入老趙體內,幾乎是同時抽血的,輸氧的也在有序進行。
邢廳長也趕過來了,一到就在大聲訓斥着:“你們這是怎麼辦事的,一個國家級的痕跡專家被人下毒,你們居然就會不知道。國家養着你們有什麼用。我要求你們第一,今天之內就要把下毒的方式找出來,不能再有人中毒了;第二,三天內要有重大突破,不得找藉口;第三,這件事情信息全面封鎖,不得向外泄漏半點信息。”
人是他邢廳長要來的,這才第一天就出了大事,怎麼不讓他上火。
還好這時景秧正領着省廳的一個專家去到衣帽間,不過這次他不敢大意,找同事拿來防毒面具給這位專家戴好,他記得老趙還沒給腳印拍照的,這可是重要物證,還有老趙的分析結果,有了這兩樣他們至少能將排查範圍縮小。
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當景秧帶着這名專家再次走進衣帽間時,不管專家怎麼調勘查燈的光譜,那雙原本應該顯現的腳印消失了。燈還是老趙的燈,但不管怎麼調試,衣櫃底板下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景秧站起來,感覺頭有些暈,不是中毒了,而是被眼前的事情擾暈的。怎麼可能!明明就在這裡的腳印,半個小時不到就憑空消失了。
專家疑惑的看着景秧,從防毒面具的鏡片後面傳來的是質疑的眼神。景秧知道如果老趙醒不來,就沒有人會知道剛剛這裡還有兇手留下的腳印。不對,老趙還有錄音筆,他趕忙在原地尋找,他記得當時慌亂中這支錄音筆就掉在衣帽間裡。沒有,什麼也沒有找到,而那位專家的質疑已經越來越嚴重。
景秧還記得疑犯的特徵,可沒有老趙的證明,他記得的這些將不會有太大作用。景秧明白現在的處境,他在臥室也能聽到邢廳長的訓話,現在他爲有找到突破口才行。
景秧想着老趙中毒時說的話,通風口!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但是他是怎麼發現的,景秧不停的在腦中回放着當時的情況,老趙應該不是一開始就發現通風口有問題,而是在中毒後明白過來的,當時老趙已經中毒倒地,對,就是倒地!
景秧出不管專家詫異的眼神,他走到老趙當時倒地的地方,也學着老趙倒地時的樣子,往後一仰,可惜他力度沒掌握好,一下就把後腦勺磕到了,但他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看到通風口裡有一張人臉,只有在這個特殊的角度才能看的人臉。
就在他還想再次確認時,他感到頭真的有些暈,如果不是他戴着防毒面具,估計現在他已經步老趙的後塵。
“快出去,毒很重……”景秧跌跌撞撞的推着專家往外面跑,他能感覺到胸口中的噁心。
專家這時也反應過來,兩人扶持着跑到大廳中,這時邢廳長還在指揮着衆人。
“發生了什麼事!”左月還在外面忙着處理雜事,根本沒發現景秧帶着人又進去了,這時看到兩人穿着防護服跑出的狼狽樣,就知道又出事了。
“別過來,可能身上也有毒!”景秧大聲阻止,他知道現在的毒性比毒老趙時更重了。
“大家快出去,可能通風口裡都會噴毒。”說完景秧抄起一把椅子就砸在一扇落地窗上,從玻璃的碎裂到散落,沒有一個人敢近前。終於一陣風吹了進來,景秧這才鬆了口氣。
邢廳長這時早就跑到電梯口,下行的按鍵被他按了不知多少下,額頭上的冷汗也被他擦了又擦。沒有人知道他暗罵了景秧多少代,也沒有人知道他把秘書的亂安排咒了多少回。
又是一陣強勁的風吹進來,正在拆除的塑料小屋突然發出一聲輕響,散落在地上。嚇得在場的人都是一哆嗦,就在他們回頭望時,只看到原本只是染着少許血漬的落地窗上,顯露出一幅詭異的畫面。
很少有人能看得懂這是幅什麼畫,但專業人員卻知道組成畫面的是一個個指紋,這些指紋按特定規律排列在落地窗上,只在中間位置留出一個大字型的人體模樣。
景秧當場就驚住了,他沒想到兇手還會留下這樣的東西,原本他只是期望能找到一兩個殘留的指紋就不錯了,因爲這扇窗子保潔員每天都會清洗,能留下的只會是兇手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