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率》只反饋了一個圖片位置信息。
趙奕接收到信息以後，還一邊聽着埃德米爾的話，一邊跟着不斷的點頭，找到空當指着屏幕的一個小點兒問道，“這是什麼？”
“哪個？”屏幕上的點和線實在太多了，用手一指也不確定說的是哪個。
“把圖片放大。”
趙奕提醒的說了一句。
埃德米爾把剛纔的位置放大，屏幕上還是有很多的點和線，但相對來說距離大了一些。
趙奕乾脆移動的鼠標，放在了屏幕上一個亮點上，“我說的是這個。”
“這個？”
埃德米爾有些不明白道，“是一個粒子發出的光子吧，這上面都是這樣的東西，粒子碰撞、衰變的產物，到探測裡會在磁場作用下會減速，從而釋放出光子。你爲什麼問這個？這個點和其他也沒有不同。”
反正他看不出來。
屏幕上的點和線實在太多了，趙奕指的那個位置和其他的點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埃德米爾繼續道，“這上面的點很多都是一樣的，它只能形成一個很小的點，說明釋放出的光子能量很小。就是這種點有很多很多，應該是非常小的粒子的產物。”
“也許是衰變，也許只是因爲減速，甚至有可能只是環境影響，就算是管道內的一些聲音，都可能會引起粒子的震盪。”
趙奕仔細的聽着。
雖然埃德米爾說的很隨意，真的話裡透露出的內容，卻都是他應該學習、瞭解的。
他點頭說道，“但它也有可能是希格斯粒子衰變的產物，對嗎？”
“當然。”
埃德米爾臉上帶笑的道，“如果是要尋找希格斯粒子，就必須研究這一些非常小的點，只有它們纔可能和希格斯粒子有關。”
“不過我的工作並不需要尋找什麼希格斯粒子，那實在太困難了。你看看這張圖片上，有多少的小點兒，每一個小點兒都需要進行仔細的計算，才能知道具體代表着什麼，哪怕有一點點偏差，都會得出錯誤的結果。”
“最重要的是，哪怕你的計算完全正確，結論也有可能是錯誤的。”
“說實話，我也研究過希格斯粒子，只要在這裡工作的人，都希望能找到上帝粒子，但那實在是太困難了，以目前的對撞機性能，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爲什麼？”趙奕皺眉疑惑的問道。
“因爲產生的希格斯粒子太少太少了。”埃德米爾笑道，“我們假設希格斯粒子存在，但按照粒子模型的預言，我們所做的粒子對撞實驗，也許只能產生幾十、幾個，甚至可能都不存在。”
“這一點點的數據下，想要找出希格斯粒子是不可能的，因爲它衰變的產物，在每一個質量區間，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那甚至比不上一次意外的聲音震動。”
趙奕思考着明白過來。
最近一段時間，他了解了很多希格斯粒子知識，最簡單的就是希格斯粒子是怎麼形成的。
要了解希格斯粒子的首先要知道希格斯場，希格斯場的中心思想就在於，即便是處在最低能的狀態，空間也絕非空無一物。
在空間中穿行的粒子或多或少會與希格斯場發生作用，這種作用使粒子在運動時產生了一種“粘黏”的特性，也就是質量。
W玻色子和Z玻色子通過與這個場的某種相互作用獲得了它們的質量。
費米子則通過另外一種相互作用獲得了質量。
由於希格斯場不攜帶淨的電荷或者色荷，光子和膠子根本不與它發生作用，因此仍然沒有質量。
希格斯粒子可以理解爲希格斯場的震盪、漣漪，就像是在一片真空中，通過強有力的手段讓其產生帶質量或能檢測的東西，聽起來都像是無中生有，可事實情況確實如此。
所以有人說，希格斯粒子的研究，甚至能夠解釋宇宙的來源。
哪怕從理論角度來說，產生希格斯粒子都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埃德米爾纔會說，對撞實驗中，希格斯粒子的數量太少，少到也許都沒有，即便是有也幾乎無法被檢測到。
趙奕明白過來以後，忽然發現自己的運氣真的非常好，查看一張電腦圖片就能找到一個光點和希格斯粒子有關。
“埃德米爾先生，能不能換上一張圖片，我再看一看。”趙奕有些期待的問道。
“當然可以。”
埃德米爾操作起了電腦，順便說了一句，“叫我吉爾，我喜歡別人稱呼我的名字，叫埃德米爾先生實在太見外了。”
“好的，吉爾。”
埃德米爾馬上更換了圖片，他一個個的查找過去，還給趙奕看了一張他最欣賞的圖片，“看這張，最密集的一張。”
圖片上有大量的點和線，還有一條非常粗的線，密度比最開始的一張高三倍以上。
“這是什麼？”趙義指的粗線問道。
埃德米爾解釋道，“那是一堆粒子結合在一起的東西，非常有研究價值，如果我把它放大……”他操作着屏幕放大，就看到粗線是一大堆線結合在一起的產物，他有些得意的繼續道，“我是最先發現這一條粗線的，當時我就肯定非常有研究價值。有好多團隊想要提前得到資料，但是在正式的會議結束前，把其他資料公開出去是違規的，所以我全都拒絕了，他們想看只能來我這裡。”
“我過去幾年都沒有這麼受歡迎，有個英國人甚至給我送來幾箱酒，我收下了，但還是沒把資料給他，哈哈哈哈……”
埃德米爾說着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趙奕聽的都很好笑。
收禮物、不辦事？這傢伙絕對有些惡趣味，怪不得實驗室根本沒人來，他爲人肯定有點兒問題。
當然了。
那和趙奕就沒有關係了，最少他覺得埃德米爾很不錯，無償給自己講解了好多東西，還給自己查看了資料，他有了很多收穫。
剛纔的收穫就是，他知道希格斯粒子確實非常少，他消耗了近十個學習幣，跟着埃德米爾更換圖片，連續使用《相關率》，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反饋的結果，換句話說，連續十幾張圖片都沒有和希格斯粒子有關的東西。
所以就像埃德米爾說的，希格斯粒子實在是太少了，需要檢測出來確實不太可能。
“但是我已經發現了？”
“我能確定哪個位置存在希格斯粒子衰變的產物，也就能根據那個位置的數據，計算出希格斯粒子的一些性質。”
“再根據希格斯粒子的性質，從大量的數據中找出希格斯粒子其他衰變的產物……”
“但是，怎麼證明呢？”
雖然還沒有正式進行嘗試，但趙奕不覺得《聯絡率》能夠簡單解決這個問題。
關鍵在於條件！
不過接下來該怎麼做倒是有方法了，對希格斯粒子的性質進行詳細的計算，再需要收集足夠多的數據資料，補充足夠多的條件以後，就可以找出證明希格斯粒子存在的方法。
……
雖然該怎麼做已經擺在門面上，但想要做到卻是非常困難的，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和希格斯粒子有關的東西，最好能找到幾對光子，研究它們的動量，來分析希格斯粒子所在的質量區間。
這是依據能量守恆，以衰變後散射光子的動量來計算衰變前的粒子性質。
希格斯粒子的衰變速度非常快，而他的衰變也充滿了不確定性，衰變後的產物在經過探測器時，會散發出光子，就必須要研究散發出的光子，以此來研究衰變前的粒子。
現在能做的也是去尋找衰變後有關的光子，找到的其他衰變後產物，有那麼一點參考意義，但因爲其他的物質，會是什麼東西並不確定，想要計算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只能是光子。
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趙宇抽出空檔就會待在埃德米爾的工作間，他偶爾會和埃德米爾聊聊，大部分時間都是對着電腦查看那些圖片資料。
埃德米爾似乎是難得有人和他在一起，也顯得非常的高興，他告訴趙奕該怎麼調換圖片，同時也有些疑惑，“你是要做數據分析嗎？這些圖片已經被分析了很多次，如果你要相關的資料，我可以幫你找找。”
“那就先謝謝了。”
埃德米爾能幫忙真是再好不過。
趙奕道，“我覺得這些圖片蘊含着很多信息，我要仔細的看一看。如果找到感興趣的，你可以幫我找找相關的報告資料嗎？”
“當然可以，沒有關係，這些都是公開的。”
埃德米爾點頭道，“我覺得你的方法很好，如果我在上學的時候，能有來這裡的機會，也肯定不會錯過這些報告，只要能看懂一份報告，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上面寫的是什麼。我對量子物理的瞭解，肯定會大大提升。”
趙奕聽了以後有些啞然，原來埃德米爾以爲自己是在學習？這麼說也確實有道理。
如果一個研究量子物理的學生，來這裡看這些圖像資料、相當高深的報告，確實會對量子物理的瞭解更深入。
這肯定是加快學習的過程。
可是他現在並不是在學習，而是尋找圖片資料中和希格斯粒子有關的內容，他不斷地使用的《相關率》，能做出希格斯粒子的研究，肯定會有巨大的收益，消耗幾百、上千個學習幣都不算什麼。
後來趙奕乾脆使用了科研幣，在英國思維的狀態下，他都不用主動去使用能力，就可以瞭解到一張圖片資料上，和希格斯粒子有關的內容。
在不斷使用能力的過程中，他找到了很多相關線索。
一天後。
對撞機的實驗測試正式開始了。
趙奕呆在一間辦公室裡，被通知實驗馬上要開始時，他甚至感到有些緊張。
對撞實驗室把兩素質子束，通過管道加速到接近光速的程度，到中間碰撞在一起會產生大量的粒子，以接近光束散射到四周，隨後就會被其中的探測器所捕捉。
這個過程聽起來像是炸彈爆炸，甚至還要更恐怖一些，也怪不得會有人懷疑，對撞機是能夠製造黑洞的機器。
可實際上，擔心真的是有些多餘，趙奕坐在椅子上，不斷的等着實驗，就好像要經歷關鍵時刻一樣，隨後房門被敲響了。
阮文燁站在了門口，“趙奕，實驗結束了，我要去主廳看一看，你可以隨便四處轉轉了。”
“哦……好！”
趙奕發現自己真是白擔心了，仔細回想一下，剛纔似乎是有那麼一下震動？
也許是真的？
也許是心裡感覺？
如果沒有人通知他實驗結束，他還以爲實驗沒有開始，剛纔真是白擔心了一場。
測試實驗不是完成一組對撞，但速度也是非常快的，在幾秒鐘內就全部完成了，不是在主廳，觀看大量的反應數據跳動，根本就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奕又去了埃德米爾的工作室，看了看埃德米爾收集數據的工作，埃德米爾負責一個通道里的探測器，探測器上已經有粒子反應了。
在這個時間節點上，絕大部分能飛入探測器的粒子，都已經在探測器之中了，他要做的就是檢測這些粒子，完善每一個粒子的飛行軌跡。
這些飛行軌跡纔是最重要的。
高中的課本上就有帶電粒子在磁場中，會受到力的作用從而改變方向。
以改變方向的角度弧線，再加上其他一系列的數據，就能夠判斷粒子的性質、帶電量等等。
趙奕仔細看着埃德米爾的工作，電腦上一個個粒子的軌跡圖像被完善，這些就會成爲那些團隊研究分析的數據資料。
好多團隊的人也會參與到工作中。
國內團隊也有幾個人參與到工作，但因爲不是他們的主場，他們都是在主廳工作。
趙奕對收集數據沒興趣，他看了有一陣就沒有興趣，而是回去繼續查看原來收集的圖片資料。
他從中找出了確鑿無疑的一對光子。
埃德米爾給他提供了很多圖片相關的研究報告，他從報告裡找到了這一對光子的敘述，但只是被一句話帶過，“是粒子發散出的光子對。”
沒有了。
顯然。
這一對光子被研究團隊忽略了。
其實也很好理解，因爲圖片上類似的小點實在太多了，放在一起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但是光子對還是有確鑿的數據分析的。
趙奕憑藉那些分析好的數據，很容易就計算出了希格斯粒子的質量--
125GeV 左右。
因此就很容易得出結論，“在120GeV-130GeV區間，存在着大量的希格斯粒子。”
趙奕還以《因果律》判斷了結果，得到的答案當然是正確的。
所以接下來就是對120GeV-130GeV區間進行研究，他查看了好多好多相關的資料，但之前的研究中，120GeV-130GeV區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甚至沒有被特別標註出來成爲一個區間，但相關的研究還是有不少的，把相關的資料全部放在一起，他就開始仔細解讀其中的數據、研究內容。
兩天後。
趙奕走出了工作間，和團隊的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小鎮。
這時候所有數據都已經出來了。
國內團隊被分配到的工作，是研究E區幾個探測器上的數據，數學家的作用就是在這裡體現的。
趙奕和陳明的工作一樣，就是分析圖像上每個點、每個線的粒子，依照他們的行進路線和特性，去計算出粒子的數據。
這個是個繁雜的計算工作。
不過對於趙奕來說是很簡單的，粒子的性質可以通過《因果律》來判斷，無法判斷出性質的東西，就屬於暫時還沒有發現的東西。
這些位置都被標記了出來。
如果是已經被發現、並能確定結果的粒子，就只是一個簡單的計算問題。
如果放在半年以前，趙奕一定會非常的頭疼，因爲單純的計算，結果是不確定的，使用《因果律》、《聯絡率》加快速度，也變得有些複雜。
現在不同。
隨着智慧屬性的不斷提升，他的邏輯思維能力，也在不斷的提升，單純繁雜一些的計算，他能很容易得出結果。
如果是進入因果思維模式，下意識不斷使用能力，看到可能是結果的內容，就能直接得出結果，計算速度就更快了。
趙奕不想浪費時間，他在工作過程中，還用了兩個科研幣，一天時間就差不多做完了。
陳明和趙奕是一起工作的，兩人被分配到的計算任務差不多。
陳明都感到有些頭疼，但因爲做過類似的工作，他覺得自己還能指導一下趙奕，比如做多長時間以後就休息一下。
這是個短期、時間很長的工作。
陳明預計他手頭上的工作，要做五天時間左右，也有心和趙奕比一比速度。
雖然在數學研究領域，他的成果和趙奕沒有辦法相比，但兩人的研究領域其實是不同的。
陳明擅長的是偏微分方程複雜代數、空間曲線等領域，對於數論的研究很少。
恰好。
手頭上的計算工作就是微分函數的計算。
這是他的研究領域。
他覺得自己的計算速度肯定會快過趙奕，心裡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優越感。
陳明做完了一個位置的計算，擡頭就看到趙奕伸了個懶腰，他臉上帶笑的說道，“休息一下吧。我們需要工作很長時間，這可不是一口氣能搞定的。”
“那邊有咖啡，最新送來的。對了，幫我也充一杯。”
“好。”
趙奕站起來衝了兩杯咖啡，就站在身後看着陳明工作。
陳明喝了一口咖啡就繼續努力，他正在研究一個光點兒的函數解析，不斷撓着頭計算結果。
趙奕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開口說道，“約等於136電伏。”
陳明詫異的轉頭看了一眼，還是繼續執着於計算，最後發現答案和趙宇說的一樣。
他有些驚訝，心裡有點兒不服氣，就繼續進行下一個點的計算。
“240電伏。”
“這裡應該是一個光子……”
“你這個方程寫的有錯誤，少帶入了一個數值，仔細看看……”
“……”
陳明被指點的有些撓頭，他咧着嘴鬱悶的說道，“你能不能去做自己的工作，不要總是打擾我的思路。”他最崩潰的是，趙奕每一次還是都說對了。
每一次都是他計算了好半天，每一次結果都和趙奕說的一樣。
這也太打擊人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是國內頂級的數學家之一，結果做物理。方面兒的計算工作，竟然被一個20歲的年輕人指點了？
趙奕哈哈一笑，“我這不是想讓你快點兒嗎？”
“你不用工作嗎？”陳明回懟了一句。
“是啊，我做完了。”
“啊？”
陳明滿是不可思議的轉過頭，臉上充滿了驚訝和疑惑，“你做完啦？全都算完了？”
“嗯。”
“……真的假的？”
“我騙你做什麼？”
“……”
陳明很乾脆的站起來，直接走到趙奕的那一邊，看着電腦上記錄的大量數據，大腦頓時進入了呆滯狀態。
這就做完了？
那可是長達好幾天時間的計算工作，結果被短短的一天，詳細說就是六、七個小時就完成了？
這特麼是作弊了吧！
想想自己才完成了五分之一不到的工作量，陳明忽然覺得人生變得很昏暗。
和趙奕相比……
他蠢笨的就像是……咳咳，麻蛋！
不能和這個怪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