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察爲什麼如此吃驚?那是因爲他在新生兒的脖子上,發現了一圈殷虹的印痕!
就好比羅之義的腦袋被砍下,然後又按上去,留下的一圈血痕一樣。
新生兒的皮膚很白,很嫩,但是這圈血痕很明顯,很鮮豔,憑誰看都覺得詭異。
而布爾察剛剛砍了羅之義的腦袋,又受到了羅之義臨終前咬牙切齒的詛咒,這時候見到新生兒的詭異,自然是魂飛天外!
府中大亂,衆人急忙把布爾察弄到牀上,急慌慌地找來醫生。好在這只是氣血攻心,布爾察被灌了一碗藥湯,紮了幾針,又漸漸醒了過來。
“那孩子……脖子上的血痕,能洗掉嗎?”布爾察清醒過來,第一句話便如此問道。
夫人的貼身丫鬟和穩婆一起搖頭。能洗掉早就洗了,還能等到現在?不過這句話,穩婆不敢說出來。
布爾察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定和羅之義有關。但是想來想去,卻也沒辦法解決。
府上一個親隨建議,道:“大人,不如請一些有法力的高人來看看,或許可以驅除小公子脖子上的……”
“不用了,我自己會解決。”布爾察下了牀,再一次走向夫人的臥室。
尋找高人作法,這個辦法布爾察當然也想到了。但是這其中,卻有很多不便。
滿清雖然也有巫師薩滿,但是布爾察卻不敢去請。爲什麼?大清剛剛立國,他布爾察的家裡,就誕生了如此妖怪,是爲不祥之兆。如果傳出去,這個孩子保不住,甚至他布爾察也會受到牽連。
那麼漢人的法師,布爾察就更加不想去請了。這原本就是漢人詛咒的,請來漢人法師,人家也未必幫你。說不定人家再坑你一把,那就更加悲催了。再者,布爾察自恃旗人,根本看不起漢人,所以也絕不會求助漢人。
來到夫人的臥室門前,布爾察陰沉着臉,對門前的小丫鬟說道:“把小公子抱出來,我再看一眼。”
小丫鬟急忙打簾子進了臥室,轉身把嬰兒抱了出來。
布爾察看着孩子脖頸上的血痕,突然一咬牙,提着孩子的小腳,把孩子掄起來,向牆上撞去!
面對血淋淋的一幕,府上無不大驚,但是都不敢說話。
布爾察命人將孩子隨便葬了,然後喝令全府上下,不得多口,將小公子脖頸上的血痕說出去,否則一律賜死。
夫人得知噩耗,悲切啼哭不停,終於傷了根本,七日後一命嗚呼。
布爾察正當壯年,又是正五品官員,續絃自然不在話下。
當年冬月,布爾察再娶下五旗的喀爾達蘇氏爲妻,開始造人計劃。
喀爾達蘇倒也爭氣,不多久珠胎暗結,到了順治三年秋天,已經是十月將滿,眼看瓜熟蒂落。
這期間,布爾察依舊擔任原職,行刑隊的大當家,五品頂戴華玲。
不過,從大老婆死後,布爾察再也沒有親手處決過人犯,爲的是積福積善,想平安一點。
可是喀爾達蘇氏一朝分娩,布爾察才知道羅之義的詛咒,是何等的厲害!
喀爾達蘇氏生下的孩子,脖頸上依舊是一圈血痕!
幾近崩潰的布爾察,這次更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在接生桶裡,結束了孩子的小小性命。
喀爾達蘇氏骨肉連心,自然也是悲傷不已,晝夜啼哭。不過在當時的社會裡,喀爾達蘇氏是無權決定什麼的。別說一個新生兒,哪怕是喀爾達蘇氏自己,布爾察也能一刀殺之。1160
從順治三年,到順治十年,喀爾達蘇氏一共誕下五個孩子,都是男孩,可是這五個孩子,都脖頸上帶有血痕,被布爾察一一掐死,一個不留。喀爾達蘇氏也頂不住這打擊,終於撒手西去,死不瞑目。
這期間,布爾察還討過兩房小妾,這兩人也各自生了一胎,可惜和以前的孩子們一樣,生下來,脖頸上就帶有血痕。
布爾察深惡之,殺了孩子以後,從此不再接近這兩名小妾。
一轉眼到了順治十六年,就是公元1658年,這時候的布爾察已經年屆不惑,但是身後依舊沒有子嗣。
因爲羅之義的詛咒,所以布爾察也早已心灰意冷,沒有了娶妻生子的念頭。
可是命運不由人,一次酒後,布爾察對自己府上的一個丫鬟用強,竟然讓這丫鬟懷上了。
也許羅之義的詛咒,已經解了,也說不定啊?布爾察的心裡,又燃起了一點希望。
於是布爾察將這個丫鬟納爲小妾,令下人好生伺候着,讓這丫鬟安心養胎。
順治十六年,這個丫鬟臨盆,生下來一個大胖小子。
布爾察都不敢看了,揹着身子,問產牀邊的穩婆,道:“孩子的……脖子上,可有……紅印印?”
畢竟在這之前,親手殺了自己的八個孩子,布爾察也殺得心驚膽戰了。
“啓稟老爺,還、還有……”穩婆顫抖着說道。
“唉,天意如此,我布爾察註定無子無孫啊!”布爾察長嘆了一口氣,將左手反伸出去,道:“給我。”
“老爺……”孩子的生母,牀上的丫鬟一聲大叫,道:
“老爺,你一生征戰無數,殺人如麻,爲什麼會害怕一個孩子?你就將他養着,且看以後,他又能如何?老爺,難道你害怕孩子長大以後,會殺了你嗎?老爺,求求你,留下這個孩子吧!”
“這……”布爾察一呆,心裡想,是啊,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如果說,這個孩子是羅之義投胎,那麼最後肯定是要殺自己報仇的。可是自己是一個武將,沒有死在戰場上,活到今天,就已經是賺了。即使死在兒子手裡,又如何?
假如自己再殺了這個孩子,以後自己更加老邁,還能有孩子嗎?
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如此,斷子絕孫而已!
反正都是斷子絕孫,何不把孩子養着,看看他究竟是什麼妖孽?
想到這裡,布爾察一咬牙,揮手道:“那就養着吧!一切報應惡果,由我承擔,我不怕!”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孩子的生母掙扎着側身,在牀沿上磕頭謝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