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雪,我待會兒要去做個新聞採訪,中午你有沒有空?有空我請你吃午餐,順便和你聊聊天。”
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子昊已經把一杯咖啡喝完了,用一塊很潔淨精緻的布擦拭着他的相機。
雅雪也很想好好地和子昊聊一聊,於是笑着點點頭。
到了差不多中午十二點的時候,俊煜打來電話,問道:“雅雪,你要下班了嗎?我開車去接你,我們中午去吃旋轉壽司好不好?”
雅雪還在整理一疊舊雜誌和剪報,脖子和耳朵夾着電話說道:“我現在還不能走,你不用來接我了,你也不用等我一起吃午餐了,我約了別人。”
“你約了別人?是誰啊?”
俊煜的聲音聽起來很好奇。
雅雪想都沒想就很乾脆地告訴了他:“是子昊學長,原來子昊學長現在在我工作的這間雜誌社當記者!他很厲害耶!工作兩年不到就已經在行內闖出點名氣了!”
雅雪說話的語氣不由得興奮起來。
俊煜的聲音卻馬上沉了下去,似乎有一絲不悅地說道:“是嗎?他現在有名氣嗎?那我怎麼還不知道他已經當了記者?”
半個小時後,雅雪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背起她的棕色單挎枕頭型包包,準備要離開雜誌社去吃午餐。
她應該是最後一個離開雜誌社的人了,現在雜誌社的大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
子昊學長又說要一起吃午餐,他現在怎麼還不見蹤影呢?雅雪不禁有點納悶。她決定在雜誌社多待一會兒,等子昊學長回來。
她在雜誌社的大辦公室裡走了一圈,東看看西看看地看每一張辦公桌上的擺設。這間大辦公室當然是提供給這間雜誌社的記者、攝影師還有小文員辦公的。主編和社長自有一間辦公室。有人喜歡在辦公桌上擺一兩盆小小的仙人掌和仙人球,有人喜歡在辦公桌上排列一些精緻的小玩意兒,有人的辦公桌上很整潔,幾乎是一塵不染的,有的人的辦公桌上卻是凌亂的一堆報紙紙張,有的人還在辦公桌上堆了一堆零食,什麼餅乾屑啊瓜子殼啊都還留在桌子上……
“這傢伙還真懶啊!”雅雪望着桌子上的餅乾屑和瓜子殼,感概了一句。她順手抽起一張紙巾,幫那個懶傢伙把桌上的垃圾掃進垃圾桶。
她注意到最靠近窗戶的一張辦公桌上有一張女性的照片,在一個銀邊的鏡框裡的。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了,長頭髮,笑容很燦爛,好像有什麼事情讓她很欣慰。在照片的旁邊是一排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書籍,都是有關攝影的書,她好奇地抽出一本,翻開一看,裡面有很多紅圈圈,看得出看書的那位是很用功很認真的。
這張桌子會不會就是子昊學長的辦公桌呢?那這張照片上的中年婦人又是誰呢?
她挨着那張辦公桌站着,發着呆。
“雅雪?你怎麼知道那是我
的座位呢?”
子昊回來了,他仍然在脖子上掛着那部閃閃發亮的照相機,一隻手很小心的託着它。他的頭髮微微有點凌亂,臉上似乎有些灰塵,看起來也有點疲憊的神色。
“子昊學長,你回來了。”雅雪從發呆的狀態中抽離出來,笑着看着子昊。
子昊笑道:“是啊,這次的採訪有點麻煩,讓你等了很久了。你的肚子很餓了吧?我們一起去吃午餐吧!”
雅雪微笑着點點頭。子昊又笑道:“你在再等我一會兒,我要把這相機放好,還要去洗手間洗個臉,臉上太髒了。”
雅雪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子昊有點歉意地從洗手間走出來,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件外套。兩人方纔離開雜誌社。
雜誌社外面穿過一條小巷子,就是一條開着各種各樣餐館的街道。他們步行到了一間粵菜餐館。
這間餐館每天都很多客人,尤其是工作日,在附近上班的白領都會來這裡吃午餐。但是因爲雅雪和子昊來到餐館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一點半了,很多客人已經吃過了午飯,他們一去到就有座位坐。
“子昊學長,真沒想到你會當了一個記者,更沒想到我工作的時候居然會和你在同一間雜誌社,我真替你高興。”
吃過一頓午餐,雅雪和子昊閒聊。雅雪對子昊能有今天這樣穩定的工作感到很高興。要知道這兩年的就業率是持續走低的啊,大把大把的名校碩士名校博士都還不一定能找得到好工作呢。又有大把的良莠不齊的海歸參加到待業大軍中,就業的形勢可不是嚴峻一個詞可以概括的啊。
子昊笑道:“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爲一個攝影記者,我也沒想到會在雜誌社碰見你。離開學校兩年多了,我和你也很久沒有見面了。你改變了一些,變得成熟了。”
“是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幾年前那麼天真單純了?”雅雪聽見子昊說她成熟了,心裡想到外表成熟這方面去。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沒有幾年前剛上大學時候的那種單純可愛了,在複雜的小社會似的大學裡浸潤了幾年,怎麼說也不可能還像當初那樣像張白紙似的純粹。
“不,我不是說你老了,我是說你看起來不再像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妹妹,越來越像一個知性的大姐姐了。”子昊笑着解釋。
雅雪笑道:“是嗎?不過我還是想當被人保護的小妹妹的。我現在啊,很想回到學校裡去呢。我在半年前,是很不想畢業的呢,畢業了就要找工作。可是找什麼工作呢?那時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大二的時候,同學們都開始做職業規劃了,我卻整天糊糊塗塗地過日子。現在可好了,很多同學都已經規劃好自己的前途了,深造的深造,參加工作的朝着自己理想的工作努力。只有我,辛辛苦苦找了一個多月才找到一份工作……”
一想到這些煩惱的事情,雅雪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了。
“別太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兩年前我畢業的時候,吃不了少釘子,也是好不容易纔進了現在工作的雜誌社。本來我是很低級的一個職員,慢慢地我對攝影產生了興趣,不知不覺地攝影入了門,技術進步得很快,快到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也許我該早一點去學習攝影的。”子昊微笑着說道。
雅雪抿嘴笑了笑,說道:“也許真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反正我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把工作給做好。”
子昊又笑道:“我們雜誌社的社長是很愛惜人才的一位社長,要不是他發現了我,一點點地提升我,恐怕我現在也還是一個小小的攝影師助理而已。”
雅雪笑着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話。現在這個社會呢,的確很多時候都是要靠關係的。但是靠能力的人也並不少的,所以也還不至於絕望,只要自身有能力,再努力地去建立一點點關係,出路總是會有的。
“對了,子昊學長,你的母親現在身體康復了嗎?”雅雪突然想起子昊母親的病來,關心地問了一句。
子昊一聽到他的母親,卻低下頭黯然地說道:“我媽……她一年前已經去世了。”
“啊,對不起,子昊學長。”雅雪知道自己問錯話了,忙對子昊道歉。
子昊淡淡一笑,說道:“沒關係,你不知道這個事情。其實幾年前醫生告訴我和我爸,我媽的癌症一旦復發,就很難治療了。我媽的胃癌復發的時候,我們都已經知道她的生命不會長了。可我們還是很努力地湊錢給她治病,鼓勵她和病魔抗爭,希望會有奇蹟出現。奇蹟沒有出現,我媽痛苦地熬了兩年,終於熬不下去了,她的病還是奪走了她的生命。”
雅雪聽了心裡也黯然。
“不過,我媽她在彌留之際,還是不忘教育我這個兒子,她在病牀上辛辛苦苦地叮囑我,在社會上工作不能浮躁,要腳踏實地,鼓勵我和我爸以後相依爲命,一起好好地生活……她真的是一名很好的母親。她是我永遠都會放在心裡深處想念着的一個人。正是我媽臨終前對我的叮嚀和囑咐,我在工作中才能忍受一切困難和挑戰,纔能有今天這樣的一點小成績。”子昊又擡起頭,看着雅雪說道。
雅雪伸手撥了撥前額的頭髮,笑道:“子昊學長,你能明白你母親的苦心很好,我希望你以後能夠越來越好,這樣纔不會辜負伯母對你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俊煜揚起嘴角笑了,笑得像雅雪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那樣陽光明朗,他邊笑着邊說道:“雅雪,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我看見你,我總是忍不住要把我心裡的一些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情告訴你。”
“是嗎?”雅雪眨了眨眼睛,也笑了,微微露出了潔白的一小排牙齒,“不過我也很喜歡分享子昊學長你的快樂和苦悶,以後有什麼事情,要是你願意,你都可以對我傾訴,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