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氏兄弟撕破臉皮之際,薛延平這邊也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
起因是徐家帶着百萬精銳大軍,氣勢洶洶、銳不可當的攻打過來,薛延平命令鄧萍的十幾萬殘部做前鋒肉盾,以承受最慘烈的重創!
鄧家做了降兵只能忍氣吞聲領命,這倒也罷了。
偏偏薛延平怕自己控制不住鄧家的兵馬,非要拉着鄧萍一起上陣,惹得巴陵王的第四子鄧耀抱怨,“父王如今年逾六旬,怎麼能夠忍受這等戰火之苦?好歹也是做了幾十年藩王的人,即便降了也應該受到禮遇,薛家欺人太甚!”
巴陵王鄧萍一共有十六個兒子,孫子更是多得他自己都鬧不清,鄧家子弟衆多,有能文的,有能武的,也有不學無術的紈絝,品種繁多。
在上次薛延平攻打巴蜀之際,鄧家子孫死的死,亡的亡,鄧耀是巴陵王妃所生的嫡出幼子。雖然自己沒有什麼大本事,但是身份尊貴,又一貫的會哄得父母歡心,在長兄夭折、次兄戰死、三兄庶出的情況下,成了下一任巴陵王的繼承人。
他的這一番牢騷,不過是爲了在父親面前討得歡心罷了。
偏偏不知怎地,這話居然傳到了薛延平的耳朵裡,氣得冷笑一聲,當即吩咐,賞了鄧耀三十軍棍!
平日裡鄧耀一直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種苦頭?打得皮開肉綻的擡了回來,當即臥牀不起,氣得直罵,“我私下說的話,到底是誰偷偷傳了出去!要我找出這個人來,一定要將他挫骨揚灰!!”
在場的,是他前來探望病情的八個庶出弟弟。
都是一陣沉默無言。
不過鄧耀這番狠話很快就沒有用了,沒過幾天,正在徐家和鄧家打的一片火熱,鄧家損失慘重之際,他也因爲傷重而一命嗚呼!
鄧萍素來最愛這個兒子,加上接二連三的遭受重創,失去封地、滅藩、去子,**在薛家討生活,自己的殘部還在一點點被消耗。
前路無望,鄧家正在逐漸的走向完全滅亡。
鄧萍真的病倒了。
其庶出的第六子鄧恭在牀前侍奉湯藥,一副純孝姿態,言辭懇切的勸着父親,“徐家大軍百萬之衆,而薛家也有六、七十萬,他們打架,卻拿鄧家來做肉盾消耗!當初咱們逃到濟南將近十六萬人,現在不足十萬,再這麼耗下去,鄧家肯定會全軍覆沒!父王和兒子們亦是難逃一死!”
鄧萍一臉無精打采的,懨懨道:“能怎麼樣呢?左右不過是一個死罷了。”——
跟徐家一直耗下去是死,違反薛家的命令也是死。
鄧恭分析道:“說起來徐家和薛家之戰,只怕徐家勝算更大,一則人數衆多、兵精將良,二則徐離已經登基,繼承了皇裔大統!且徐家在百姓之中的聲名頗好,這是人心所向。”
他在鄧家庶子中年紀算是偏大的,爲人很能幹,有主見,說起話來條理清晰,此刻更是存了一個驚天的念頭,“既如此,我們何不相助徐家一次?也爲鄧家子孫的存活找一條路!”
鄧萍皺眉搖頭,“不行,太兇險了。”
“父王!”鄧恭滿腔的激憤之情,但是因爲深知父親的性子,不敢貿然勸進,話在肚子裡轉了幾轉,最終無奈道:“父王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是我一時想偏了。”仔仔細細的伺候父親睡下,一臉陰霾退了出去。
一轉頭,卻去薛延平處請求領軍戰長清!
如今鄧萍才死了最心愛的兒子,薛延平派大夫去查探過,的確是病了,——因爲還要使用鄧家的部隊,實在不好逼得太狠。
見鄧恭自願請求去打徐家,當即便同意了。
另外派了一個侄兒領了八萬人馬,跟隨一起出戰。
出戰之前,鄧恭再一次去見了自己父親,給他磕了一個頭,說道:“兒子馬上就要去打長清了。聽說徐家準備一口氣攻長清、克臨邑,然後一路直接奔襲濟南府,此行只怕兇險的很,想請父王的王令一用!”
敵我懸殊的兇險之戰,難免有貪生怕死的將士不聽主帥指揮——
鄧恭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加上鄧萍一直心神恍惚,還沉浸在悼念愛子亡故的悲痛之中,沉浸在鄧家即將滅亡的惶恐之中,沒有多想便把王令交了出去。
這一個小小的令牌,徹底改寫了整個鄧家子孫的命運!
在徐離領着人攻打長清苦戰不下之際,鄧恭突然領兵倒戈,親手斬了薛延平侄兒的人頭,將裝了人頭的盒子和一份降表送了過去!
並且打開城門,自己手持一杆白旗單槍匹馬出來相迎!
徐家的中軍大帳之內,徐策笑問:“你之誠心蒼天可鑑,可是……,聽說你的父親兄弟,還有妻兒子女都在濟南府,只怕不能替你相救了。”
鄧恭的戰袍上面血跡斑斑,朗聲道:“鄧恭只爲鄧家十萬將士而戰!若有親人爲了鄧家存亡而死,那也是他們無上殊榮!”
言下之意,只要能讓鄧氏一脈存活下去,什麼父母、妻兒、子女,全部都是可以犧牲的!所謂心冷如鐵,大概說得就是他這種人了。
往自私了說,鄧恭這麼做應該都是爲了自己。
但是往體面大義上講,他的確是爲鄧家保存住了最大的實力。
不論哪種徐家都是歡迎的,徐離親自替鄧恭斟了一碗酒,端到他的面前,“果然鄧家兒郎出虎將,你之魄力,比你堂兄鄧猛更要勝出幾分!”
鄧恭雙手過頭接了酒,一飲而盡,大聲道:“臣願爲皇上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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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平根本就沒有想到,鄧恭居然連父母妻兒子女全都不要,騙了鄧萍的王令,還突然倒戈殺了自己的侄兒,投奔徐家去了!
因爲有鄧恭的倒戈做內應,徐家輕而易舉的攻下了長清,還收服了將近十萬人的薛家兵馬,更不用說鄧恭旗下的那些人了。
這幾乎沒讓薛延平吐出一口血來!當即暴怒下令,“將鄧萍,以及鄧家的那些男男女女、子子孫孫,全部都給我殺光!”
鄧家臨時設立在濟南府的王府,頓時血雲漫天!
徐家大軍攻下長清以後,沒有絲毫停歇,薛延平怒殺鄧氏一門之際,又馬不停蹄的順利攻克臨邑,大軍所向披靡只指濟南府!
若是別人突然打到其他人的地盤,難免會有些不熟悉,但是徐離對濟南府乃至整個山東,都是瞭如指掌,根本就沒有這一層的煩惱。
五天六夜不停攻打,最後逼得薛延平不得放棄濟南,領着大軍逃出,一直退到了白璧灘以河爲守,方纔暫時能夠喘一口氣。
鄧恭第一件事情就是衝進濟南的鄧府!
薛延平甚至沒有叫人收屍,只是讓人一把鎖鎖住大門,鄧家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堆在原地,保持着和當天一樣慘烈的情景!父親死了、兄弟死了、妻子死了,大大小小的兒子們也都死光了!
最後在一處枯井之內,找到了一個餓了七天八夜的稚齡少女,——是鄧恭唯一存活下來的血脈,年僅十四歲的幼女鄧蛾眉。
當她緩緩醒來睜開雙眼,看到自己的父親,含着熱淚說的第一句話是,“爹,娥眉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
即便是心冷如鐵的鄧恭,亦是一陣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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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離攻下濟南府逼得薛延平出逃的時候,許敬也嚐到了苦頭。鄧猛根本就不和他正面交鋒,總是躲躲閃閃,能打一下就打一下,能撈點便宜就撈點便宜,更要命的是皇太后居然第一時間給他下懿旨,有了節制沿路駐軍的權力。
過了汜水關,又勉勉強強拿下了崤山,待鄧猛退到虎都之際,手裡已經有了十五萬左右的兵馬。許敬等人本來就是爲了策反徐策,並沒有實力和準備去打天下,加上鄧猛一直固守虎都城和各處要道,根本就無法再推進了。
而且很快的,徐離又派了虎將樑廣春領了六萬人馬北上!——
局面膠滯起來。
更加糟糕的是,許敬根本沒算計到眼前的局面,沒想到或膠滯這麼久,軍隊的糧草供應很快出現問題。
吃不飽飯的士兵還怎麼打仗?
許敬把軍需官叫來罵了一頓,“這纔多少一點人馬,你就供應不上?人家葉東海負責百萬大軍的糧食,怎麼沒見出過差錯?”又問:“附近這幾處城池的囤糧呢?!”
軍需官回道:“這些日子吃得就是幽州的存糧。”
心中亦是委屈的很,自己又不是葉東海那種擁有全國分號的豪富商戶,臨時被派了這個差事,軍糧已經是算計了又算計,才能撐到今天的。
他這邊委屈着,許敬卻賞了他一頓軍棍,然後割了職。
而在這個時候,徐離大勝薛延平的消息又傳了過來,更加弄得軍心動搖,——退不能退,進不能進,想要謀逆卻沒有那個資本,想輔佐的那個人沒有音訊,甚至連飯都快吃不飽了,一時之間真是騎虎難下。
忍不住遙望南方,那個可以在談笑風生之間平天下的徐二爺,到底在做些什麼?難道他看不出部下們的意思?不知道一旦開始就不能回頭,否則不會有好結局嗎?!還是說……,二爺已經遭遇了不測!
此時此刻,徐策的確正在中軍大帳談笑風生,剛剛定下了攻打薛延平的計策,此刻氣氛已經轉爲了輕鬆,與鄧恭說笑道:“聽說你還有一個女兒活着,枯井之下,七天八夜的存活之念,可見意志堅貞,實乃巾幗女子之中的翹楚典範。”說着,看了自己小兄弟一眼,“皇上以爲如何?”
此刻正需要籠絡鄧恭之際,徐離總不好說人家的女兒不好,因而淡淡微笑,“的確是一個難得姑娘。”
“不敢當。”鄧恭反應很快,當即回道:“如蒙皇上不棄,臣願意獻小女侍奉皇上左右,伺候筆墨添茶之事。”
聯姻……,是最快拉近和陌生人距離的法子。
雖然有薛家被攻打的列子在前,但是鄧家並不打算謀反自立,求的是血脈存活,只要不和皇權站到對立面,自然也就無礙了。
徐離只是靜了一瞬,便道:“如此……,甚好。”
幾個男人,幾句話,就這樣敲定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徐策微笑不語。
顧氏自持美貌和才情,大約自視甚高,一直不肯委身作妾,大約是想着廢了薛氏做正妻的念頭吧?偏偏小兄弟被她迷得丟了魂,看其私下流露的態度,竟然似乎真的有此打算!萬一自己攔不住這位“好妹妹”,她自甘下賤入了宮……
立後?三千寵愛在一身?只怕她沒有那個福氣消受。
小兄弟說顧氏已經長在他的心裡,等到有一天,心裡的肉和自己的意志對抗,那種滋味……,想來也是十分美妙的。
既然兄弟一心要做他的孤家寡人,那就要受得住。
不由想到了葉東海,叫自己說他什麼好呢,——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把葉家的銀子搭了進來,現今連媳婦都要讓出來。
就連自己這個兄長都要對弟弟退避三舍,避其鋒芒銳利,他葉東海又敢怎樣?敢拿着葉家上下一起去陪葬嗎?罷了,不過是一個婦人而已。
“你說什麼?!”徐策口中,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葉東海,正在厲聲朝湯圓問道:“太后把七七和李媽媽都接進宮了?”
“是。”湯圓一路策馬千里奔襲至此,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不知道什麼緣故,但是太后的懿旨,葉家也不能違抗啊。”
葉東海並不知道幽州之亂,第一反應便是,——這是妻子的意思!
後來皇太后曾經讓人悄悄送來消息,說是蓮娘頭部受了撞擊,不記得從前之事,那麼現在她是想起來了嗎?所以,馬上就要把女兒接走。
她……,她果然是不願意再回葉家了。
帶着這種心情,葉東海機械的調度着各處的軍需糧草,跟着徐家攻城掠地,哪怕是徐家在白璧灘大勝的消息傳來,亦不曾讓他露出半分笑顏。
段九回來學舌,“聽說薛延平剩下不到二十萬人馬,逃得跟個孫子似的,氣焰到底是不小,把徐……”朝天上指了指,“罵了個狗血淋頭。”
葉東海哪有心情聽別人的笑話?自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想回去問一問妻子究竟,但是作爲軍需官,又是在打仗的關鍵時期,根本就不可能□回去,更不用說,回去了也不一定見得到人。
段九在旁邊耍寶半天,都沒哄好他,只能無奈道:“你別擔心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七七的親孃,接了過去,斷然也不能對七七不好。”
“我知道。”葉東海自嘲一笑,笑容一直苦澀到了眼底,“大概葉家能讓她眷戀不捨的,也只剩下七七了。”
那些顧盼生輝、巧笑倩兮,那些軟語溫存,那些紅袖添香,不過是她別無選擇留在葉家求存之舉,一旦有了更好的路,她便毫不猶豫改了前進的方向。
現如今……,她已經是昭惠長公主了。
葉東海的黯然神傷,並不能阻止徐家大軍前進的步伐。薛延平是徐離的岳父,兩相廝殺已經結下血海深仇,絕對不能給他以喘息的機會,因而一面安撫犒勞士兵,一面不顧一切追殺薛延平!
薛家的將士一路疲於奔命,後面更有百萬大軍窮追不捨、不死不休,不免越逃越是狼狽,而這邊徐家又在不停煽動軍心,——言稱只是誅殺反逆,凡是歸降朝廷者一律既往不咎!
在逃到淮陽之際,薛家便有一小支隊伍降了徐家——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不斷有逃兵退出了薛家的隊伍,而徐家也一直恪守諾言,凡是降兵一律不殺,這更是加快了薛家軍隊的潰散。
哪怕薛延平斬殺了幾個不安分的將領,亦不能阻止這種頹敗。
等到薛家的殘部逃到汝南,更是發生了一件大變故,汝南太守居然拒絕讓薛延平進城補充糧草,一旦靠近汝南城門,就命令弓箭手以飛天箭雨射殺!與此同時,悄悄的派人給徐家遞了降表。
這一場血流成河、數日紅色不散,以至於屍體阻塞河道的血腥大戰,就此展開,薛家的殘部死傷無數,投降無數,最後逼得薛延平不甘受辱自刎而死!
臨死之前,朝着一望無雲的天空怒聲大罵,“徐離!徐三郎!我薛延平救你徐家於危難之中,還將女兒許配於你,你卻生生逼死自己的岳父!”利劍劃過自己的脖頸,血光沖天!
一口一口吐着鮮血,瞠目欲呲,“我詛咒你,這輩子永遠都…………”
沒有人知道薛延平詛咒了什麼,人死身滅一切成灰,這位一代梟雄倒下之際,至死都不能瞑目!
薛延平死後,其子薛沛領着殘兵歸降朝廷。
很多將領都勸徐離趁機殺了薛沛,斬草除根,但是他卻沒有答應,反而封了年僅十三歲的薛沛爲膠東侯。
不知道是念及當年薛家的救援之情,還是別的什麼——
帝王的心意,已經不能輕易被他人所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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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徐家擴清寰宇、威震四海,一舉結束將近幾十年的軍閥割據狀態,雖有各地的流民軍還未肅清,但天下也算是基本上統一平定。
天空湛藍、白雲無暇,百萬大軍想徐離俯首稱臣叩拜,不論是徐家的、薛家的、鄧家的,人人都在自己的腳下!徐離手握利劍站在人羣的最高處,品味着這天下共贊、山河折腰的獨一份愉悅,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清爽輕快……
爲君之樂,……想來大概就在於此了。
明媚如金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籠罩了他的精鐵戰甲,他那斬百人殺千人的佩劍,襯得他恍若一尊微微含笑的神祗!
萬丈光芒之下,葉東海的心情就沒有這麼好了。
他在安排好了所有的瑣事之後,帶着段九,以星夜兼程、不眠不休的速度,直奔安陽而去!他要親口問一問,他要妻子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答案。
六天六夜不眠不休的長途奔襲,到了安陽,卻是一陣近鄉情怯。
心裡幾番掙扎,葉東海還是剋制不住想要見上一面。
當然不能直奔皇宮而去,而是讓葉家的一個婆子給皇太后送了一封信,先說了濟南大勝的消息,然後說到要見一見自己的女兒,……以及家人。
葉東海居然比驛站的快報還要快?!
皇太后收到信不免一怔,繼而搖頭嘆氣,吩咐洪媽媽道:“七七在宮裡呆的時間不算短了,你去把她的乳母宋三娘接過來。”然後附耳低聲,“細細的安排了幾句。”
洪媽媽神色一凜,低聲道:“奴婢明白。”
親自去葉家接了宋三娘出門,到了大街上的時候,兩輛相似的馬車從兩條街道對錯而過,宋三娘被接去了一處私宅呆着,一頭霧水的不解。
而另外一輛馬車駛進了臨時皇宮,洪媽媽讓衆人都散了,待裡面的人換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軟轎,再叫宮人過來擡人。
兩個宮人擡完了轎子,領命出去走遠了,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小聲嘀咕道:“這奶孃也真夠五大三粗的。”
“噓!”同伴連連擺手,警告道:“當心禍從口出!”
雖然不知道到底這個奶孃有何特別,但是從頭到尾都不見人,洪媽媽又是一臉嚴肅之色,可見事情機密,絕不是能夠隨便議論的。
兩個人漸行漸遠,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
而這邊,葉東海已經緩緩走近了院子。
此時正是盛夏百花綻放的時節,一路花影重重、芬芳撲鼻,穿過一片樹蔭,一步一步走近,最終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
顧蓮緩緩轉過頭來,喊了一聲,“二爺。”——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斷的有點銷魂?但是我這會兒趕不出來的,另外還沒想好兩個人該說點什麼~~~【喂!!!你說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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