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這天,宮中即將舉辦了盛大豪華的夜宴。
此刻夕陽西墜、天色尚明,恍若天上的織女打翻了染缸一般,紅、橙、黃、綠、金、藍、紫,晚霞如同水墨畫一般暈染開來,一片五彩絢麗的景象。
嬪妃們一起過去給皇太后請安,預備參加等下的宴席。
那些個不知情的嬪妃還好,沈傾華和鄧美人卻是嚇了一跳,——護國長公主居然進宮了!難道……,不是她懷了孕,真的是有個什麼夏美人不成?兩人都不敢仔細的看,只用眼角餘光,在她小腹上飛快的一掃而過。
四個月的身孕並不是太顯,眼下冬裝厚實,衣裙寬大,更兼那千絲百褶繡花長裙華麗繁複,略微硬挺出型,根本看不出到底有沒有懷孕——
有一種事實而非的迷象。
護國長公主坐在皇太后身邊,笑容嫺靜、神色溫柔,一雙水波瀲灩妙目更是流盼動人,加之盛裝麗服相襯,把一屋子的年輕女眷都比了下去。
沈傾華在心裡輕嘆,如此殊色照人、聰慧剔透的女子,難怪皇帝不顧她是自己的親妹妹、不顧人倫,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了。
此刻薛皇后沒有過來,她若是知道護國長公主懷孕的話,還不知道要鬧得如何天翻地覆呢?不過……,沈傾華在心裡搖了搖頭,皇后應該沒有機會知道此事,更沒有機會去鬧騰了。
“惠嬪。”皇太后忽然喊了一聲,問道:“宴席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沈傾華飛快的收回心思,微笑道:“太后娘娘放心,各處人事都已經準備妥當,等下到了時辰即可開宴。”
“那就好。”皇太后微微頷首,環顧了滿屋子的奼紫嫣紅一圈兒,目光在端敬王妃身上停留一瞬,繼而收回目光。
已經有兩個年夜飯,沒有見到二兒子的身影了。
可是自己不能提,一提就會惹得老二媳婦帶着孩子求情,繼而惹出禍端,——兄弟之間已經勢同水火,再逼一步就是你死我亡。
所以儘管自己滿心難受,也不能表現出來。
只能裝作,好像從來沒有二兒子一樣。
自古無情帝王家!不真的走到這一步,坐在這個位置,實在難以體會這皇權之下的辛酸和無奈,極致的尊榮,伴隨着極致的冷絕無情!
“皇上駕到!”
隨着一聲唱諾,徐離身着上玄下赤的五爪龍袍走了進來。
他原本就身形欣長提拔,加之自幼習武,不論目光,還是舉手投足的氣勢,都要比一般人更精神一些,如今久居帝位,眉宇間更是透着一抹端凝之色。
年輕的帝王,俊美無匹、神光熠耀的少年,上前給皇太后行禮,“請母后安。”
他行禮的時候,作爲妹妹的顧蓮和徐姝都站了起來。
沈傾華和鄧美人都不由自主看過去,可惜那一身華衣麗服實在太寬大、太繁複,仍舊看不出個眉目來,又都不敢做的太明顯,略掃一掃,便各自別開了目光。
對於顧蓮來說,卻是感受到了三道特別的目光。
剩下的那一道目光,來自端敬王妃。
護國長公主身邊的小宮女有孕,她也懷疑了吧?所以皇帝才讓人做了這身衣服,讓自己出現在年夜宴席上,就是要她們心裡迷惑猜不準。
否則的話,作爲公主不出席年三十的家宴,只會越發坐實了她們的猜測。
“兩位妹妹好。”徐離笑着打了招呼。
顧蓮和徐姝都喊了一聲,“皇兄”,福了福,禮畢方纔一起坐下。
沒說幾句,就見一個小宮人腳步匆匆進來。
“怎麼了?”徐離眉頭微皺,一副龍心不悅的樣子,質問道:“大喜的日子,又出了什麼事不成?”
那宮人戰戰兢兢的,怯聲道:“護國長公主府送來的消息,說是夏美人的胎像有些不好,請太醫過去瞧一瞧。”
皇帝還沒答話,皇太后已經滿目擔心起來,“快快快,快去傳太醫!”
顧蓮恰到好處的接了話頭,恬靜道:“既然如此,那女兒還是先回去照看一下,宴席什麼的也只好耽擱一下了。”說着,站起身道:“要是夏美人那邊沒事,女兒再回來便是,這樣大家心裡都安穩一些。”
皇太后一瞬間的猶豫,然後道:“到底皇嗣重要,那就辛苦你了。”
“眼下時辰尚早,朕送妹妹回去罷。”徐離也跟着站了起來,又道:“順便去看夏美人一眼,也叫她能夠安心一些,好好養胎。”
徐姝小聲嘟噥了一句,“哎呀,真是麻煩。”
皇太后當即嗔道:“你懂什麼?不許再胡說了。”
連樂寧長公主都捱了訓斥,底下的嬪妃誰也敢多嘴一個字?一時間,嬪妃們的表情都有些豐富,多姿多彩。
公孫柔藉着低頭喝茶的遮掩,不着痕跡的撇了撇嘴。
不就是懷個孕麼?別人又不是沒有懷過!不過是因爲皇帝膝下沒有皇子,沾了這個光兒罷了!居然在年三十的宴席前作張作怪、裝腔作勢,可見那夏氏是個會拿喬的,將來等她進了宮,可得好好的會一會才行。
徐離一路親自相伴,陪着顧蓮出了宮。
兩人一起坐上寬大的華蓋九曲金頂寶珠御輦,明黃色的刺繡裝飾,錯金虯龍、雉羽宮扇,前前後後都簇擁着儀仗宮人,以及帶刀侍衛,數匹紫轡雕鞍的白馬踏着穩健的步伐,在暮色之中緩緩向前行進。
佈置的柔軟奢華的御輦裡面,顧蓮正窩在徐離的懷裡,在他耳邊輕輕笑道:“也不知道這麼一番折騰,能唬住幾個人呢。”
徐離嗅着她髮絲間的寧馨香氣,淡聲道:“猜疑是免不了的,特別是那幾個知道真實情形的人,就是要這般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纔好叫她們摸不透。”略有惋惜,“只是要委屈你一下,自個兒過年三十夜了。”
“哪裡是我自個兒?”顧蓮莞爾一笑,掰着指頭數道:“竇媽媽、合歡、靈犀,還有漣漪她們,從上午就開始歡騰起來,忙忙碌碌準備着晚上的年夜飯呢。”
徐離見她有意掠過傷感的氣氛,也不好再提,倒是順着她的話笑道:“看來是朕白替你操心了,沒有人宮中規矩約束你,是不是還更歡喜一些?小沒良心的。”
顧蓮摸了摸肚子,“小沒良心的在這兒呢。”言語間笑盈盈的,“前幾天就開始不老實了,總是在裡面動來動去的,不老實,將來多半是一個淘氣的傢伙。”
“會動了?”徐離有幾分欣喜,伸手摸了摸,“好乖乖,踢父皇一下。”
顧蓮“哧”的一笑,“你是欠捶啊。”
可惜小傢伙並不配合,一路上都沒有動一下,進了公主府以後,徐離不便久留,還要趕着回去參加宴席,有點失望,“不聽話的小傢伙,回頭再收拾你。”摟着顧蓮親香了一陣,眷戀低聲,“明兒一早還有好些儀式要參加,中午也不能缺席,下午趕個空擋朕就出來看你,儘早過來。”
顧蓮微笑道:“知道了。”
等皇帝走了以後,竇媽媽緊張的上來問道:“公主沒有累着吧?”
“哪有那麼嬌貴?”顧蓮在美人榻上坐下,舒展身體,叫了合歡和靈犀過來,“幫我把這身累贅給去了,沉甸甸的,怕是有十來斤呢。”
竇媽媽笑道:“奴婢去給公主拿家常的衣衫。”沒多會兒,找了一襲粉白淺繡的衣衫裙帶過來,在旁邊道:“也是皇上有心,事事處處都替公主想得周全。”
顧蓮讓人褪去華服美裳,再歇了釵環,換上柔軟的衣服,將頭髮用緞帶隨便挽了個墮馬髻一束,臨窗坐下閒閒喝茶,整個人恍若一株臨水而出的濯濯清蓮。
眼裡笑容雖淡,但卻透着自然而然的恬靜氣息。
竇媽媽看在眼裡,再想起去年在觀瀾閣過年的淒涼景象,不由在心裡微微嘆息,如今長公主總算有個活人氣息了。
只是這話不能說,於是朝合歡等人笑道:“時辰差不多了!反正也沒有外人,咱們就早點樂起來吧。”
“是。”合歡喜歡熱鬧,高興的領命跑了出去。
時辰一到,皇宮裡的夜宴有條不紊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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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皇帝出於什麼想法,或是年三十多多少少要給皇后一點體面,宴席正式開始的時候,居然偕同薛皇后一起坐到中央。
衆人都是有些時日沒有皇后了,不免齊齊打量過去。
薛皇后在皇帝身邊端坐,一襲真廣紅的蹙金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花紋繁複、精美無暇,衣料筆挺肅然,加上她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竟然襯出幾分端莊氣息。
可惜的是,盛裝麗服也掩不住她的憔悴失魂。
特別是一雙杏核般的眼睛,不復從前的晶瑩透亮,彷彿被人抹去了所有的神采,烏黑之中,透着一股茫然空洞的沉沉死氣——
如同一個沒有情感的精緻人偶。
熱鬧氣氛之下,衆位嬪妃都生出一抹不自在的驚悚。
盛大的宴席已經開始了。
悅耳的絲竹之音,舞姬們的婀娜之姿,將年夜的氣氛一點點烘托起來,隨便往哪處一望,都是一片火樹琪花、金銀煥彩的繁華景象。
徐離陪着皇太后和徐姝說話,身邊的薛皇后就那樣呆呆坐着,也不吃東西,也不與人言語,底下的嬪妃更是不會去理睬她。
本來這樣也算相安無事。
衆人都看得出來,皇帝不過是拉皇后出來擺擺樣子的。
偏偏公孫柔才得晉封了婕妤,加上皇帝最近待她和顏悅色的,自以爲得了寵,因而打扮的十分嬌妍,還不時的朝皇帝那邊含笑看去。
多看了幾眼,皇帝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回視過來,含笑問道:“公孫婕妤可有事?”聲音溫柔,大有關懷憐惜之意。
公孫柔便親自斟了一杯酒,上前媚笑,“皇上,嘗一嘗這十二春香罷。”
徐離一飲而盡,頷首道:“不錯。”
公孫柔心下不免更加得意了,垂了一下眼簾,復又擡起,神態間透出幾分水樣的嬌妍嫵媚,嬌嬌笑道:“皇上若是喜歡,臣妾再與皇上斟上一杯……”話音未落,手裡的酒杯便被薛皇后打翻,不由吃驚道:“皇后娘娘……”
薛皇后驟然拔了頭上金釵,朝她臉上劃去,頓時一道血珠四濺飛起!
公孫柔頓時一聲慘叫,“啊!……好痛!”
說時遲,那時快!
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不過一瞬的功夫,薛皇后居然上前一步,再次抓住離得最近的公孫柔,繼續朝她身上亂扎,“我要毀了你們!”面目猙獰、表情扭曲,一聲聲怨毒罵道:“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小狐狸精!沒有薛家,哪有你們今天在這裡做張做喬的日子!都不得好死……”
“殺人了!”公孫柔抱着頭躲避,連連後退不已!心下又驚又駭,只想快點甩開瘋癲的薛氏,大聲驚呼,“救我、皇上救我……”
下面那些吃驚的宮人們,總算反應過來,都忙不迭的上來拉人。
徐離反應最快,距離最近,一掌將薛皇后震到了旁邊地上!惡聲道:“瘋婦!你這是要做什麼?瘋了嗎?”
而這邊遭了無妄之災的公孫柔,正捧着臉,跪在地上吃痛大哭,“我的臉,我的臉啊……”一手帶着鮮血,一手慌亂無措的朝旁邊摸索,“皇上!皇上救救臣妾,臣妾的臉要毀了……”
她那滿面鮮血、淋漓恐怖的模樣,嚇得衆位嬪妃都沒了魂兒,都紛紛後退不及!太后和徐姝亦被宮人們擋在後面,退得遠遠兒的。
然而就在此刻,陡然生出叫人目瞪口呆的驚天變故!
薛皇后像是失心瘋了一般,猛地朝抓住她的宮人咬了一口,掙脫了,從地上爬起撲了過來,舉起那打磨多日、鋒利無比,攜帶着無限怨恨的金簪,一聲癲狂大笑,“徐三郎,我要親手殺了你!!”
此刻徐離正蹲在地上,安撫臉上和身上都受了傷,痛呼不已的公孫柔,因爲本來就和皇后並肩坐在一張長椅上,離她最近,正好將自己的後背露給了她。
眼看那金簪就要刺入皇帝的後心,衆人都是一陣驚呼!
不過徐離是習武之人,不用聽薛皇后的那些咒罵,只用感受背後的風聲,便是本能的往旁邊一閃,——就在此刻,平地又起滔天波瀾!
鄧峨眉不顧一切撲了上來,喊道:“皇上當心!”——
居然硬挺挺的受了皇后一刺!
殷紅刺目的鮮血,從鄧峨眉的雪白脖頸間冒了出來,對比十分強烈,觸目驚心、驚心動魄,她像是一朵被折斷花枝的嬌花,悶悶的哼了一聲,“啪嗒”一下,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貴人!”茯苓等人慌忙上前,皆是驚呼。
底下的嬪妃們嚇得驚叫連連,場面亂作一團。
徐離二話不說,三步兩步朝薛皇后走了過去,冷冷道:“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像拎小雞一把的抓住她的雙臂,在她後腦上面重重一敲,手上運了內力,頓時將人震的暈了過去!然後棄之如屣一般,將薛皇后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立即有宮人趕上前來,拖着人下去了。
皇太后原本就是心慈仁和的性子,哪裡見得如此鮮血淋漓景象?頓時嚇得不輕,連連叫人,“快!快去傳太醫過來。”
與哭天搶地、痛呼不已的公孫柔相比,鄧峨眉一直只是隱隱□着,她的心腹宮女茯苓在旁邊哭道:“貴人、貴人,你怎麼樣了?貴人……”
公孫柔的傷雖然看着嚇人的很,但是哭聲嘹亮。
鄧峨眉這邊卻是兇險未卜,徐離先朝她走了過去,——仔細檢查傷勢,那金簪釘在她的脖頸下方,深深的紮了進去!看着兇險的緊,也不知道有沒有傷着咽喉,當即皺眉問道:“還能說話嗎?”
“嗯……”鄧峨眉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但明顯比公孫柔能忍耐,牙齒打顫兒,聲音含混不清,“能、能……”接着便是一聲痛呼,“唔……!”
兩道英氣的眉,緊緊的皺成了一團兒。
“別說了。”徐離再次看了看她的傷勢,安撫道:“既然能發聲,那就應該沒有傷到咽喉要害,不過要等太醫過來做了診斷再說,你不要用力氣了。”
“嗯。”鄧峨眉輕聲吸着氣,聲音瑟瑟。
徐離這才騰出空兒來,回頭再去看公孫柔,溫聲道:“把手鬆開,讓朕看看。”
“嗚嗚……”公孫柔哽咽不已,緩緩的鬆開了自己的雙手,哭道:“疼……,臣妾的臉好疼,皇上……”
除了手上的幾道傷口,其中第一下沒有防備劃在臉上的傷痕,傷得最深,那張原本俏麗的小臉上,拉出一道血紅血紅的長口子,已經有粉嫩的肉混着鮮血翻開,模樣真是慘不忍睹!
不過徐離在戰場上見多了血腥景象,倒沒什麼障礙,認真看了看,反倒覺得沒什麼大事,安慰她道:“只是一些皮外傷,沒有傷到眼睛,回頭保養一陣子應該就好。”想了想,又叮嚀道:“好了,別哭了,你越是用力撕扯傷口,反倒越難癒合。”
對於女子來說,有什麼比青春貌美的容顏更加重要?萬一留下疤痕怎麼辦?
公孫柔聽得皇帝如此雲淡風輕帶過,加上先看鄧峨眉,再來詢問自己,心下不免生出怨懟,可是卻不敢表露出來。更怕真的如皇帝所說那樣,越哭越扯着了傷口,只得咬牙忍痛,一點點止住哭聲。
心下對薛皇后的恨意,簡直比天還高!比海還深!
當初自己還沒有入宮爲嬪妃時,不過是因爲太后設宴邀請,跳了一支舞,就被薛皇后推到了水裡,如今……,她又要毀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容顏!——
此仇不共戴天!
太醫們很快領命趕了過來。
診斷的結果和皇帝的分析一樣,鄧峨眉沒有傷到要害,只是看起來兇險了一些,公孫柔也是一些皮外傷,不過是看着十分嚇人罷了。
皇太后聽了以後,連聲唸佛,“阿彌陀佛!還好,還好。”忍不住有些埋怨,看向兒子說道:“皇后都已經病得糊塗了,就不該……”到底不好當衆訓斥兒子,只得改口,“總之,往後不要再讓她出來了!”
徐離應道:“是,兒子明白。”
徐姝一臉惱怒,冷聲道:“那個瘋婦,居然還想行刺皇兄呢!”
一語便給薛氏定了滔天大罪!
薛皇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拿根金簪,去行刺身經百戰的皇帝,顯然有那麼一點牽強,但是薛氏那句,“徐三郎,我要殺了你!!”,卻是言之鑿鑿,不管她有沒有行刺的能力,其心已是可誅!
這話頓時提醒了公孫柔,頓時大喊:“皇上!薛氏謀逆行刺聖駕,還要謀害臣妾和鄧貴人,簡直就是蛇蠍一般的歹毒心腸,如此毒婦豈能母儀天下?!皇上這次您一定不能再心軟了,一定要廢了薛氏!”
徐離皺眉抿嘴不語。
沒有人知道皇帝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打算的,又會不會就此真的廢了薛氏?氣氛變得怪異起來,衆位嬪妃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個低眉斂目,等待着皇帝開口發落。
片刻後,徐離說道:“先送公孫婕妤和鄧貴人回去,壓一壓驚再說。”——
並沒有說出對薛皇后的處置。
公孫柔萬分不甘心,但是一則不敢跟皇帝較勁兒,二則擔心自己臉上的傷,生怕多耽擱一刻就留了疤痕,只得恨恨咬牙離去。
鄧峨眉一貫的沉着冷靜,與皇太后和皇帝道了一聲,“請恕臣妾失禮。”方纔躺在藤椅上,臉色蒼白的由宮人們擡走了。
徐姝似乎還想說什麼,皇太后卻對她遞了一個眼色,搖了搖頭,倦怠道:“我們也先回去,今兒的宴席就到此爲止罷。”
徐離忙道:“兒子送母后和妹妹回去。”
沈傾華主持六宮事宜,默默跟在後頭,其餘的嬪妃們則各自散了。
到了太后的寢宮,徐離陪着在裡面安撫了一陣,又親自送了徐姝回去,方纔和沈傾華一起出門,兩人一前一後往前走去。
隨行的宮人們都是一臉戰戰兢兢,悄無聲息跟在後頭。
沈傾華不敢與皇帝比肩,落後半步,陪着小心,在皇帝背後說輕聲道:“皇上,臣妾今天……”
徐離突然打斷她,“朕聽說,上個月你想召晉國夫人進宮?”
沈傾華心裡猛地“咯噔”一下,“是。”
月光湛湛之下,徐離忽然毫無徵兆的停下腳步,眸光如同月色一般冰涼,看着她的眼睛,“何事?與朕說說。”
表情雖然平常,但卻帶着一種莫名的危險氣息。
沈傾華心中有百般猜疑驚慌,強力鎮定,回道:“沒什麼要緊的,就是快要到年下了,有些掛念家裡的人,所以……”指甲死死的掐住掌心,不讓自己聲音發抖,“臣妾想見一見母親,一起說點閒話,再問問家中的近況。”
徐離勾起嘴角笑了笑,“這樣啊。”
沈傾華不自禁的低垂眼簾,不敢出聲兒。
上個月初,自己讓沈媽媽去傳母親進宮說話,消息卻沒有送出去,被攔了下來!因而不敢輕舉妄動,之後再也沒有再傳召過母親。
這兩個月一直過得戰戰兢兢的,不敢主動提起,也不見皇帝發落,心裡七上八下的懸着,——被皇帝訓斥事小,要是皇帝起了忌諱可就麻煩大了。
說來自己也甚是後悔,護國長公主懷了孕,皇帝已經對宮中所有人戒備十分,真不該輕舉妄動的!別說母親進不了宮,便是進了宮又能如何呢?難道沈家還能把護國長公主給殺了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某顏:“幾十斤萌都賣完了,庫存告急,今天沒有萌賣了~~”
小包子:“你們看我,你們看我,天然萌對不對?(@﹏@)~~~~今天撒花的姑娘,獲贈包子味兒香吻一枚~~~=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