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事盡除去,唯餘酒與詩。”
武山鎮中最爲著名的酒樓,少年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仰望天空一輪皓月將手中玉杯裡的汾酒一飲而盡。點點月華灑落窗邊,映着他半張俊秀的臉頰。
他叫秦時,武山鎮大商人董樑的養子,三歲那年母親碧柔帶着他來到武山鎮,下嫁給了董樑,到了如今,也有十二年之久了。
起初那幾年,日子過的確實不錯,年輕貌美的碧柔很受董樑寵愛,可有錢有勢的人就是這樣,他們圖新鮮,貪美貌,等到十年以後,碧柔不在那般年輕,也就漸漸的開始冷落起來。
如果只是這樣也不算什麼,市面上最近出現一種名叫逍遙散的東西,這東西一面世,頓時成了這也有錢老爺追捧的玩意,董樑自然也是不例外。
可問題,也就出現在逍遙散上,剛剛服用還不覺得,只是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可時間一久,一旦沒有服用,就會勾引出人類最本能的負面思緒,董樑就是如此,因爲逍遙散斷貨,曾幾度對碧柔大打出手,當時要不是秦時在身旁,想必被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今天是蒼冥大陸一年一度的狂歡節,到了這一天,人們只有一件事情做,那就是狂歡!
街上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就像是年初的賞燈會一樣的熱鬧。
秦時坐在能看見街道的位子,這一次出來,主要是爲了給母親買她最愛吃的杏仁酥,感受着濃郁的喜慶氣氛,這才坐下喝了兩杯。
秦時生的俊俏,可以說一張臉龐集合了母親所有的優點,柔和的輪廓,明亮的雙眸,英挺的鼻樑,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很是完美,唯獨一點,就是眉宇之間總給人一種淡淡的憂愁感。
對他來說,今天可不只是狂歡節那麼簡單,今天,十五歲的他也正式踏入淬體三重的第二重,淬骨。
所謂淬體三重,就是成爲冥士前所必經的道路,蒼冥大陸之中冥士稀少的原因,大多數都是被阻攔在了這第二重裡。
說來秦時能有如此造化,連他都有些不明所以。
記得在七歲那年,他發了一次高燒,鎮中郎中全部束手無策,碧柔連日以淚洗面,以爲這孩子這次完了。
可誰想到一個月後,秦時卻像沒事人一樣,熱度完全褪卻,也就是在那次以後,身體就發生了變化,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時刻都在改變着,最先是肉體,現在已經變成了骨骼。
對此,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就連母親都一樣,他知道,如果這事跟母親說,母親肯定會讓他加入光明聖庭組織的冥士學院中,如果去了那裡,母親自己一個人在家,他可是不放心的,因此才一直拖到了現在也沒說。
酒已喝乾,杏仁酥也被裝了起來,秦時淡笑着站起身來,心說,應該回家了,不然母親該等急了。想到這提起杏仁酥向着樓下走去。
剛剛走到樓梯口,秦時眉頭一皺,頓時停下腳步,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眼前三人,爲首一男子與秦時差不多年紀,身材又胖又矮,一個人走在雙人樓梯幾乎將兩側縫隙完全擋住,身後兩位看似保鏢模樣,都是一身黑色勁裝,面部表情顯得很是缺乏。
矮胖男子氣喘吁吁的往上趴着樓梯,突然一擡頭,正望到停下腳步的秦時,眼中一亮,嘴角閃過一絲嘲諷:“呦,這不是秦少爺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秦時皺着眉不語,心說,真是越不想見到誰,卻偏偏見到誰。
那矮胖男子名叫王鵬,也是武山鎮中一個大商家的兒子,只不過他父親的買賣,卻是秦時最爲痛恨的逍遙散。
曾有一次,秦時爲了幫養父戒掉這東西,前去找王家商量,哪知遭到了閉門羹,當時就是這王鵬攔住自己去路,並揚言他們開門做生意,誰來做誰買賣,要想讓老爹戒掉,就去跟自家老爹商量。
秦時當時姿態放的很低,雖然對做這生意的王家很是不滿,卻也沒過多表現出來,並且一再的請求王鵬。
可王鵬不但沒有答應,反而請出護院對秦時動起手來,當時秦時還是淬體三重的第一階段淬肉,雖然對於護院的拳腳並不怎麼在意,卻也並沒有暴露自己的實力。
自那一次不歡而散,以後王鵬每每見到秦時都會諷刺他兩句,對此秦時也沒有過多理會,哪想到今天冤家路窄又碰到了這傢伙。
“秦少爺,你這是着急上哪啊?”這會王鵬也走了上來,身後跟着兩個保鏢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少爺就免了,我要回家。”秦時道。
王鵬嘴巴一撇:“回家?別急,喝兩杯再走。”
“不必了。”秦時可沒有這個心情,一方面母親還在等着,再來話不投機半句多,轉頭向着樓下走去。
王鵬神情一冷,“啪啪”兩個響指,身後兩位保鏢一個閃身擋在秦時面前。
“王鵬,你到底要幹什麼?”秦時冷冷的轉過身來。
“幹什麼?我說了,喝兩杯纔可以走,你就必須要喝兩杯。”王鵬自顧自的坐到剛剛秦時的位置,二郎腿一翹,一臉笑意的望着秦時。
秦時面無表情,對於眼前這兩個保鏢的實力他自然不會在乎,剛剛一個閃身他便看出深淺,淬體三重,淬肉。看兩人模樣應該沒有四十也三十有五了,還停留在淬肉階段,想必今生無緣冥士了。
“是不是我喝完就可以走?”秦時道。
“當然,我說到做到。”王鵬道。
“好,我……”
話剛說到一半,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秦時下意識的望了過去,這一望,頓時心頭一緊。
來人是一位十歲出頭的少女,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秀氣的鼻子,飽滿的小嘴,再加上一頭可愛的自然捲,構成一幅天然的美麗圖畫,此人正是秦時同父異母的妹妹,董怡。
此刻董怡滿頭大汗,白皙的臉頰泛着潮紅,若放在往常,秦時定會笑嘻嘻的摸摸她的頭髮誇讚兩句,可今天卻沒了這等心思。
看董怡跑得如此狼狽,秦時心頭髮緊,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心裡不斷祈禱着千萬不要是自己想到的事。
這時候,董怡也跑了上來,看到秦時水汪汪的大眼睛頓時一亮,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氣喘吁吁的道:“哥,哥哥,快回家,爸爸又出問題了。”
“嗡!”秦時大腦一陣轟鳴,果然,自己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回頭望去,王鵬美滋滋的品了一口杯中酒水,正在望着他。
“董怡,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記住,千萬不要讓你二孃單獨一個人。”秦時鄭重道。
董怡是董樑正房夫人生的女兒,她跟秦時自小便很要好,三年前,董怡母親病逝,也一直是秦時陪在身邊,可以說在董怡的心裡,秦時的地位一點也不比自己死去的母親差。
見到哥哥嚴肅的模樣,小妮子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急忙跑了回去。
秦時臉色如萬年不化的寒冰,冷冷的轉過頭來,沒有再說一句話,走到王鵬身邊,將已經斟好的兩杯酒水一飲而盡。
“好!哈哈!秦少爺還要不要再來一杯。”
對於整治秦時,王鵬一向樂此不疲,此刻見到秦時如此聽話,不由再次開口。
秦時眉頭一皺,冰冷的眸子掃向王鵬:“不要欺人太甚。”
“呦呦,怎麼還生氣了,不喝就不喝!”王鵬對着兩個手下使了個眼色,讓兩人讓開了一條去路。
不再停留,秦時向着樓下猛地跑去……
二樓,王鵬翹着二郎腿,嘴中哼着小曲,一臉得意。
“王少爺,幹嘛這麼輕易就放了他,有我們兄弟在,還怕他鬧翻天了不成。”一位保鏢一臉不屑的道。
“哼!”王鵬一哼:“我會這麼輕易放了他?仔細看看酒杯。”
兩位保鏢一愣,向着剛剛秦時喝完的兩個酒杯望去,一抹奸詐的笑容浮現在兩人嘴邊。
“還是少爺有遠見……”
“哼,秦時,既然你這麼痛恨逍遙散,我就讓你嚐嚐這逍遙散的滋味。”王鵬目光陰冷,望着衝到街道上的秦時,嘴角泛起冷笑。
董家府宅位於武山鎮北側,屬於高級府宅地,喧鬧的狂歡氣氛並沒有波及到這邊,當兩邊街道人漸漸稀少的時候,他雙腿猛然發力,比先前快出數倍的速度向着家中狂奔,心中不斷祈禱母親一切安好。
“快到了,快到了。”
穿過一條條街道,董家府宅終於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可秦時突然腳下一頓,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興奮感,對於母親的安危這一刻好像不在那麼重要,馳騁在街道感受風的洗禮才更爲舒服。
秦時心中一驚,這時他已經明白自己着了道了。
逍遙散,說白了就是一種混合型的興奮劑,可以使人出現短暫幻覺,將六感提升到巔峰,但與此同時,心中的負面情緒也會跟着提升數倍。
甩了甩頭,秦時咬着牙要將這種情緒甩出腦海,但他這次服用的太多了,尋常人只是那麼一杯就已經夠他神遊半天,可秦時這一次就是兩杯。如果真的那麼好抵抗,也就不會出現那麼多戒不掉的人了。
漸漸的,他開始忘記自己的目的。
漸漸的,世間一切都不如自己舒服重要。
漸漸的,他身體開始燥熱,被一種莫名兇性侵佔。
漸漸的,失去意識……
董宅。
董怡和碧柔蜷縮在牀頭,碧柔一身白色連身裙,雖然眼角掛着歲月的皺紋,卻不難看出其年輕時候的俏麗。
“二孃,你別擔心,哥哥一會就到了。”董怡拍了拍顫抖中的碧柔,安慰道。
聽到兒子要回來,碧柔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嗯,只要他在,我什麼都不怕。”
“嘿,您放心,肯定沒事的,我去門口等他。”董怡嘿嘿一笑,推門離開了碧柔屋中。
屋內,只剩下碧柔一人,燭火在搖曳,就像是她的心,一刻不得安穩。
突然,“砰”的一聲,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乾瘦男子闖了進來,他一臉猙獰,身體不斷顫抖,此人正是董家主,董樑。
碧柔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她是怕了,被打怕了。
“孩子,快回來吧,娘需要你。”
碧柔蜷縮着身體,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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