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彆扭
十一月二十四。
二更天起，京城下起了鵝毛大雪，一直飄到了天亮。
跟它比起來，前些時日的那幾場雪，壓根就不夠看了。
一夜之間，銀裝素裹。
霍以驍近幾夜都宿在霍家大宅。
離新房近，方便他從衙門回來之後，抽空去看一看進展。
前兩日，新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又因着氣候劇烈，沒有留下什麼味道，可以直接搬進去。
霍以驍出門上朝。
出門早，他也是心血來潮，經過新房便進去看了一圈。
他收好了玉佩，與吳公公出了偏殿。
他一個斷了根的，收着那些圖冊做什麼？
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嗎？
霍以驍靠着椅背，又道：“吳公公若還不放心，尋些圖冊來，也是一樣的。”
彼此身份差異，本就沒有能好好對待的可能。
舌尖頂着腮幫子，霍以驍硬忍了忍，沒有與皇上“直言”。
沒想到，那白貓兒一竄，震下來一團雪，全砸在溫宴腦袋上。
有一年，也是雪後，白玉團在御花園裡亂跑，一衆宮女嬤嬤跟在後頭。
吳公公：“……”
雖然，從章程上，是把奉天殿訓誡一類的給去處了，正日子時，霍以驍也不入宮來，但真一點不說，皇上又不自在。
話都這麼說了，吳公公也不好堅持，便道：“這一對玉佩，四公子和夫人一人一塊，保個平安。”
當父親的讓步了，做兒子的也讓兩步。
霍以驍懟了這麼幾句，情緒平復許多，乾脆站起身來，與吳公公道：“真不至於出岔子。不然你叫教引的宮人過來，讓他來說一遍，你聽着。”
理是這麼個理，但由皇上與四公子開口……
吳公公一路把人送走，這纔回到御書房。
圓桌上，擺了一對玉佩，玉質通透，入手溫潤。
雪團成了齏粉。
玉是好玉，但不至於引他來取，在書房裡直接給他就是了。
吳公公喊了“退朝”。
邊上，吳公公正端着茶壺要添茶，一聽皇上這話，心就往下一沉。
話一出口，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霍以驍沿着宮道往外走。
這話能對皇上說？
皇上這是關心則亂，想說的話太多，結果挑了個最不恰當的切入口。
他是內侍，但他和其他人身份不同，平日與四公子說話，沒有那麼刻板規正。
皇上起了個頭，說了兩句，又覺得這些固定的訓誡沒有意思，便停了下來。
像扎針似的。
園子裡積了雪，還挺好看。
霍以驍看着那炸開的雪沫，猛得就想起來了。
霍以驍拿着把玩，不解地看着吳公公。
即便都是照本宣科、依着舊例來，該說的還是要說。
吳公公清了清嗓子，請霍以驍坐下，堆着笑，道：“四公子成親，一些事情，小的得給您說一說。”
皇上似乎也反應過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一嘆，低聲道：“偏殿裡，朕準備些東西，你隨吳公公去取吧。”
皇上似是耐心不足，揮手道：“你們回去辯，辯出個結果來，明日上朝在議。”
“夫人”這個詞，落在耳朵裡，連最後一絲的不舒坦都化了。
再者，皇上有太多女人，其中有很多是別人塞給他的，可熙嬪卻是他自己選的。
霍以驍垂着眼。
霍以驍道：“那些事兒，話本子看了這麼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
霍以驍的確沒有跟皇上頂着來，左耳進右耳出的事兒，再有分歧，頭痛的是霍太妃。
霍以驍笑了聲，贊同邢媽媽的說法。
沒事兒，跟他離譜就離譜，只要四公子不扎皇上的心，再離譜都不怕。
他很快又反應過來，止住了吳公公：“不說也不妨。”
提前幾天，就在御書房。
溫宴穿着紅色的斗篷。
吳公公忙道：“要緊事情，不能不說。”
霍以驍直接起身。
霍以驍挑了挑眉。
待上了朝，金鑾殿裡，一衆老大人們稟事、議政，掰扯着沒個結果。
可四公子這裡，又是刪、又是減，反正他的婚儀，全程不要內侍參與。
待霍以驍行禮，皇上示意他邊上坐下。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若是當着皇上的面，四公子這幾句話還能飄到天上去。
這麼一想，吳公公頗爲欣慰。
吳公公引着霍以驍到偏殿。
果不其然，吳公公看到霍以驍蹙眉。
這看的得是多不正經的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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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公公：“……”
最後，這活兒就落到了吳公公身上。
沒有那麼繁文縟節，就只說幾句話而已。
只不過，吳公公也是頭一回做這差事。
好好對待了嗎？
“您看過的話本子裡沒有那些？那您就是看少了。明兒我送幾冊進來，您仔細翻翻。”
那場雪景裡，點睛的一筆。
官員們魚貫退出去，霍以驍跟着朱桓出了大殿，外頭候着個小內侍，衝他施了一禮。
他按了按太陽穴，道：“朕知道，若不是出身不可選，你不想做朕的兒子，但，起碼，媳婦兒是你自己選的，你好好待她。”
“吳公公請說。”霍以驍一開始沒有領會過來，順着接了話。
與其說是不願做皇上的兒子，不如說，不願意做皇上和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的兒子。
原本，皇子娶親，議程裡都會定下教引的宮人來給殿下解釋。
就像是池子裡的鯉魚似的，紅色就是畫龍點睛之筆。
只要皇上聽不見，四公子怎麼說都行。
“離親迎沒有幾天了。”皇上輕咳了一聲。
哪有兒子成親，做父親的卻一句提點的話都不講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哪隻貓兒，突然從邊上竄過，樹梢一顫，落下來一團雪。
邢媽媽已經搬來看顧宅子了，豪邁地給霍以驍一指：“回頭把紅綢掛上、紅雙喜貼起來，青磚白雪配上那抓眼睛的紅色，漂亮又喜慶。待溫姑娘進門，更加紅火了。”
出身是不可選，他就是有這麼一個爹。
聽聽！
四公子就是剛被皇上那幾句話給堵着了，現在越說越離譜。
霍以驍轉道去了御書房。
溫宴也在追它，擡着頭在樹上找白貓兒。
大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摺，皇上剛坐下，端着茶盞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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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