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來着不善的三人,慕雲嵐邁步上前,優雅的屈膝行禮:“雲嵐見過祖母,之前去請祖母,您讓丫頭傳話過來說身體不舒服,雲嵐不敢再多做打擾,沒想到您這樣快就好了。”
耿氏面容一僵,早先慕雲嵐前去請她前來,她心中堵着氣,只想着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厲害,哪知道,她讓人拒絕過一次之後,這個丫頭就在沒有去請她,以至於讓慕建岺將她訓斥了一頓。
如今,看到她風風光光的樣子,她心中更是又恨又惱:“你平日裡事情多,自然關心不到我這個老婆子。”
這是說她不孝,不關心長輩?
慕雲嵐心中一沉,面上卻依舊帶着得體的笑意:“祖母歷來不喜歡我在您身邊伺候,所以便沒有過去,惹得祖母生氣,是雲嵐的不是。”
是你不喜歡我,我纔不到你面前逛,免得影響了你的心情,可不是我不想去。
衆人這個時候紛紛恍然,看到這位慕家老夫人面色不善的過來,又聽到她那樣說,還以爲是樂平郡主恃寵而驕,不敬長輩呢,現在聽來,這位老夫人應該是早就看這個孫女不順眼了。
有些知道內情的人,更是忍不住對她鄙夷起來:慕正敏雖然是庶出,但生前對她這個嫡母可以說是唯命是從,耿氏家族中的不少人也在軍中,光在戰場上就不知道被慕正敏救了幾次,到後來,更是想辦法幫他們掙軍功。
若是換了其他人,早就好好地籠絡慕正敏了,既賺了賢惠的名聲,又能得到實惠。
可這個耿氏卻偏偏橫挑鼻子豎挑眼,如果不是有林氏這個身份高貴的兒媳婦,慕正敏的處境還不知道到淪落到什麼地步。
如今,慕正敏和林氏都不在了,剩下的慕雲嵐和慕雲凡,耿氏想來更看不上眼了。只是,誰也沒料到,這鳥巢中飛出個金鳳凰,慕雲嵐成爲樂平郡主了。
果然,慕雲嵐行禮之後,耿氏並沒有叫起,而是徑直走到大廳最前面,穩穩當當的坐好之後,才施施然出聲:
“雲嵐,如今你是皇上親口御封的樂平郡主,往後說話做事要好好地考慮周全,不要只想着自己,雖然你的名頭在那裡,但到底還是我慕家的小姐!”
慕雲嵐還沒有出聲,一旁的林自安冷笑一聲。
“多謝老夫人替我教導外孫女,只是,君君臣臣,君排在前面,雲嵐雖然說是你的孫女,但身份上已經是郡主之尊,老夫聽聞慕家家規森嚴,想來這上下尊卑分的更是清楚!”想要教導老夫的外孫女,憑你也配?
林自安此話一出,惹得耿氏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噎死:她出身不高,以前連戚氏都彈壓不住,如今,慕正敏死了,戚家倒了,她看不順眼的人都倒黴了,可偏偏慕雲嵐一個小丫頭後來居上,竟然被封了郡主,如何能讓她不憋氣。
這些天,戚氏的小意奉承讓她格外的洋洋得意,本以爲今日憑藉着長輩身份立一下威,不曾想一下碰上了大石頭!
下面賓客連連忍笑,耿氏今日的作爲實在愚不可及。慕雲嵐現在身份已經不是她能夠隨意教訓的了,更別說,她身邊還站着一個護短的林帝師。
若是換做她們,只管好好地敬着就是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
“林帝師這是在怪我不應該教導雲嵐?”耿氏不服氣,她是慕雲嵐的外祖母,爲什麼不能教訓她一個小丫頭,“她就算身份再尊貴,也是我的孫女,身爲長輩,難道連說都說不得?” 她還不信自己佔不住理!
林自安看了她一眼,起身面向下面的衆多賓客:“有一件事情,原本想等着雲嵐生辰宴過後再說,如今看來,還是早早說了吧。”
林曄雙手捧着一卷明黃色的綢絹上前,恭敬地遞給林自安。
“聖旨?”
衆人連忙就要起身行禮。
林自安連忙擺手讓衆人稍安:“我林自安有兩子一女,天不憐見,偏偏讓我這個白髮人送走了唯一的女兒,而云嵐,是我孫子輩中,唯一的女孩,皇上垂簾,特意下旨,允我將她帶回林府,今日在諸位貴客的見證下,我將雲嵐的名字記上林氏族譜,從此,慕雲嵐便是我林家的大小姐!”
耿氏聽完只覺得耳邊似乎有驚雷炸開,差點沒有直接背過氣去。
下面的賓客此時看她得眼神充滿了同情,堂堂慕家的小姐,祖父、祖母尚在,硬生生的讓外祖家給搶了去,這已經不是在他們臉上打一巴掌的問題了,這已經是將他們的臉皮生生的撕下來,扔在地上踩兩腳之後又跺了三跺。
耿氏只覺得胸口發悶,幾乎一口血吐出來:剛纔她還信誓旦旦的仗着長輩的名頭教訓慕雲嵐,轉眼間,慕雲嵐就已經成爲了林家的大小姐!
“外祖父……”這個消息,慕雲嵐也是剛剛知道,只覺得心中一會兒欣喜,一會兒酸澀的厲害,外祖父對她真是費心了。
林曄已經捧了厚厚的族譜過來,林自安含笑看了慕雲嵐一眼,鄭重的將慕雲嵐的名字添在了林曄旁邊,從此,她就正式成爲了林家的孩子。
來帝都之前,他就已經暗中籌備,甚至連族譜都帶了過來。他就是要向天下人表明,你慕家不稀罕的孫女,我林家當做寶貝!
別以爲一個國公府有什麼了不起,別以爲憑藉着嫡庶之分就能欺負人,慕雲嵐的雙親雖然不在了,可身後還有林家,還有他林自安活着呢!
只要他在一日,誰也別想欺負他的乖孫女!
林曄輕輕地將族譜上的墨跡吹乾,仔細的端量了半晌,絲毫不顧及世家公子的美好形象,高興地裂開嘴笑起來。
慕雲嵐走到林自安前面,恭敬地跪在地上,雙手交疊叩頭行禮:“雲嵐拜見爺爺。”
爺爺……不是外祖父,而是爺爺……這樣的叫法真是順耳!
林自安一愣,隨即朗聲笑開:“好,乖孩子快起來!”
“恭喜林帝師!”
“恭喜,恭喜。”
衆人的恭喜聲猶如一個個巴掌,不斷地拍擊在耿氏的臉上,讓她臉色青青白白,屁股下如坐鍼氈。
戚氏死死地咬住牙關,口中已經有血腥味散開,臉色青白一片,看着慕雲嵐的雙眼幾乎要射出毒箭來。
接受完衆人的恭喜,林自安看向君老夫人:“有勞君老夫人了。”
君老夫人微笑點頭,走到跪坐在大殿中央的慕雲嵐身前,聲音中正柔和:“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
“多謝老夫人。”慕雲嵐行禮答謝。
君老夫人點頭,從身後的嬤嬤手中拿過一個盒子,取出其中的丹陽五鳳釵,輕柔的幫她插入發間,而後才從青袖舉着的托盤中一枝枝冠笄、冠朵,細心地一一插到她的頭上。
“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詖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
“雲嵐謹記。”
君老夫人滿意的點頭,伸手將她扶起來,越是端詳,越是覺得滿意,從手腕上退下一隻環珠九轉玲瓏鐲:“送給你的賀禮。”
慕雲嵐將手腕上帶着的翠玉鐲退下,換上君老夫人的鐲子,特意放在她面前讓她看:“真是漂亮,多謝老夫人。”
君老夫人親切的拉着她的手:“我們文家有幾個不成器的孫子,雖然沒有官職高位,但吃穿衣食無憂,而且,我文家家訓,文氏子弟只忠於嫡妻一人,若有悖逆,逐出家門。”
“啊?”慕雲嵐驚訝的瞪大眼睛,隨後臉色一紅,“老夫人……”
“晚輩拜見君老夫人。”越景玄大步走進來,沒有理會周圍向他行禮的衆人,直接上前將慕雲嵐擋在身側,剛進門就聽到有人要給自己未來娘子說媒,這感覺……呵呵……
慕雲嵐眼睛頓時亮了,剛纔在行及笄禮的時候,她就因爲皇叔沒來很是遺憾,還想着改日一定好好對他鬧一鬧,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
君老夫人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好好地一個小丫頭,真是……雲嵐丫頭,老身說的你好好考慮一下。”
慕雲嵐看了看越景玄,微笑着輕輕搖頭,她是要對皇叔負責的,怎麼能朝三暮四:“多謝老夫人。”
“如此……也好。”君老夫人看向越景玄,望着他俊美無匹、溫潤無暇的面容,心中感慨:這也是個命途多舛的孩子,有個伴兒也是好的……
越景玄轉頭看向慕雲嵐,只覺得一陣光芒衝入眼簾,除了她的身影,其他人都漸漸隱去,就連聲音都消失了,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雲嵐及笄了,可以成親了……
林自安眉心緊皺,目光不悅的看着越景玄,他剛剛纔把雲嵐記入林家,還沒有享受夠天倫之樂,可不想再認一個孫女婿,即便這個孫女婿是王爺也不成!想着,冷冷的瞥了林曄一眼。
林曄打了個機靈,快步上前道:“雲嵐,可以開席了。”
慕雲嵐戀戀不捨的從越景玄臉上收回目光,滿眼都是幸福、燦爛的笑意,比外面的豔陽都要明亮:“好,我知道了,二哥。”
“等等,”越景玄突然出聲,他穩步走到林自安面前,對着他拱手行禮:“林帝師,景玄不才,欲求娶令孫女慕小姐,請您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