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星期,章書記向省廳請了兩天假回華達,第一天一早就叫黃雲逸去他辦公室,直到中午十二點多了兩個人才出來吃飯,吃好中飯兩人有關進了章書記的辦公室,直到下班黃雲逸這纔回到工會辦。當黃雲逸從章書記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在走廊上碰到幾個人,他們都用有些異樣又有些企盼的眼光注視着黃雲逸,又想詢問什麼,卻又好像忌諱什麼,讓黃雲逸奇怪了好一會。
回答宿舍,剛從食堂買好飯,就有人打電話請他吃飯,黃雲逸婉言謝絕了,說自己剛吃好飯了。既然不吃飯了,自然就要聊些別的,寒暄了一會之後,這位老兄馬上轉入正題,神秘嘻嘻的問他今天麻將搓的怎樣?讓他給透個底。
黃雲逸苦笑着和他說:“什麼搓麻將啊?我不會打麻將啊!這你可找錯人了,如果老兄想找俺打麻將,等過一陣子,我學會了再陪您打幾圈。”這位老兄試探了幾次,都被黃雲逸這樣稀裡糊塗的話給打發了,看實在是摸不出什麼底,這位老兄纔有些悻悻的放手掛了電話。
剛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來了,一看號碼這可是不得不接的,只好勉強的接了起來。一陣子寒暄,這位老兄直接的說:“兄弟,哥哥我今天問你個事情,其他人我不管,我的位置有沒有變,變了在哪裡?”黃雲逸苦笑着咕嚕咕嚕的着,正想着找什麼話搪塞好,這位老兄又嚷嚷着說,“兄弟,你不要告訴我不知道,地球人都知道,你要說你不知道,可沒人相信,更是不把我這個大哥放在心上,你今天一天都在章書記辦公室神秘的象保守國家機密一樣呆了一天,不是談這個還是談什麼啊?”
這可把黃雲逸個冤枉死了,今天章書記和黃雲逸只是聊聊天,還有就是幫他整理一下一些字幅什麼的,有些是他自己寫的,有些是人家贈給他的,都讓黃雲逸給幫忙整理一下,該裝裱的去裝裱一下,該收藏的收藏起來,覺得好的就讓掛起來。兩人一邊整理,還一邊評論這些字畫的好壞和寫的人畫畫人的功底,倒是讓黃雲逸大開了一下眼界,還學了不少鑑別字畫真假的本領。
黃雲逸嘆了一口氣,知道對這位老兄不用解釋什麼,你就是怎麼解釋他也不信,就明確的和他說:“大哥,我真的不知道,騙你是王八。”不過黃雲逸記得上次白雲觀裡面章書記並沒有提這位老大要動,估計他是不會動的,黃雲逸也知道他現在呆的就是一個肥缺,不想動。就笑嘻嘻的說:“憑你的能量,你要的東西還不是小菜。大哥相信自己啊。”
看黃雲逸發了這樣是男人都不願意的毒誓,又有了後面那句雖然有點奉承有沒有什麼意思的話,但是還是讓他增加了不少信心,所以這位大哥才氣嘟嘟的一邊說着不夠朋友,下次罰酒,才慢慢的掛了電話。
黃雲逸和他通話的這幾分鐘裡,又有三個電話進來,剛掛了電話,一個不屈不饒的電話打了過進來。剛接起來,電話那邊是位女的,笑着說:“黃大才子,你的電話成了熱線了把。”
黃雲逸一聽,是下面車間搞調研時候認識的一位潘大姐,她並沒有達到可以變動的級別,所以有些奇怪,和她寒暄了一下之後。潘大姐不好意思的說起了這個事情,原來潘大姐的老公是這次可能調整的對象,聽她的口氣,好像老公前面一些日子可能意志有些動搖,跟錯了隊伍,所以現在很擔心。
黃雲逸一聽她說到老公的名字,心裡就記起了上次章書記和伊姐說的那個人,當時伊姐笑着說這個人在華達是個人才,雖然年輕的時候有些傲氣,可是人很正直,以前從來不摻進這種隊伍的,這次不知怎麼居然一反常態跟了某個隊伍,誰知道命不好,跟錯了人。不過當時章書記說他是不主張對他進行調整的,因爲這個人實在是不錯,不但技術拿的起來,管理能力也不錯,爲人又正直,羣衆基礎更不用說,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爲沒有跟什麼人,所以做了12年的副職,現在他也是到了年齡極限,再不動以後就沒有升正的機會了,所以纔會病急亂投醫的。
黃雲逸聽章書記和伊姐說話時的意思,好像說如果他能完全作主的話,自己還要提拔他,這樣的人才不用纔是真是企業最大的損失。當時伊姐還笑着說,那你做領導的就憂國憂民一次啊,把這他給弄弄上去好了。
想想這樣,黃雲逸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沉默了一下含糊的和大姐說:“大姐,結果到底怎麼樣,我真的不知道。”
還沒有等他說完,大姐就急促的說:“小黃,我和你說實話,我們老蘭爲人你也直到,這次爲了能在40歲之前趕上這趟末班車,跟錯了人。現在我們估計是沒戲了,可是也不甘心啊,他哪方面不比人強,不就是年輕的時候傲了一點啊,不願意摻雜進他們那些圈子啊,你不說我們也知道結果如何,只是這樣也太不公平了把。”
黃雲逸聽她這麼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們的感受自己是不會知道的,但是那肯定是不好受的,不然也不會和自己說這些,想了想,咬了咬牙說:“大姐,結果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大姐你還是想想辦法,或者情況又不一樣了,有些時候想的不要這麼悲觀。”
說完這些話,黃雲逸覺得自己已經過分了,超出了章書記交代的六個字的範疇。那位大姐還想問什麼,黃雲逸無奈的和她說:“大姐,”你要相信姐夫,也要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以公平爲主的,付出了總會有回報的,暫時沒有回報只是放到以後再一起回報而已。“
大姐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小黃,謝謝你,我們再去想想辦法,我們老蘭堅守了他的信念半輩子,臨頭來我糊弄着他低下頭來跟着人家,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的話,老蘭他可受不了這個打擊。”黃雲逸咬了咬嘴脣說:“大姐,那趕快去,找什麼人你自然知道,不要着急,是明珠總會有人看的到的。”
“恩,我這就找章書記去,他是華達最賞識我們老蘭的了,他也是華達最正直的領導了,只有找他纔有希望。”潘大姐在電話那頭說。
黃雲逸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裡感覺有些不舒服,默默的掛了電話。輕輕的把手機電板拿了下來,又擔心有人會找到宿舍來,就跑到網吧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一邊上網,一邊不停的灌水,說起來心裡還真鬱悶,不是鬱悶,是一種折磨,所以只好在網上不停的灌水,甚至還和聊天室裡幾位妹妹搭訕幾句。
一邊上網,黃雲逸自己又非常奇怪,這種事情他們怎麼來問自己,自己一不是黨宣部的人,二又不是領導,怎麼能知道這些情況呢?就是知道,也不能說啊。
後來慢慢想想,和章書記這一天可是害了自己,咳,人家都以爲自己是章書記的人,應該知道纔是,慢慢的又想通了,要是自己也處在他們的位置上,自然也想早些知道結果,尤其是自己的位置到底如何。
想通了之後又奇怪,本來自己是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的,可是爲什麼自己都知道了呢?而且前因後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這個世界啊真是奇怪,正常的東西變的不正常了,不正常的東西反而好像正常了。想着想着又爲潘大姐老公難過,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呢,咳這個世道啊,誰說的清楚呢!
第二天一早起來,剛開機,伊姐就打電話進來了,笑着說:“怎麼,昨天晚上約會啊,手機都關了,連老姐都找不到你了。”
黃雲逸苦笑着把昨天下班之後的事情和她說了一下,笑着說自己成了華達的組織部長了。伊姐笑着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啊,這才上層大地震結果出來了,是汪老闆大勝,章書記也是頗有斬獲,而且你看章書記是分管認識組織的人了,這幾天還特意從省廳請假過來,和汪老闆研究人事方面的事情。”
“而你,是大家公認的章書記的人,今天章書記回來又特意讓你在他面前跑上跑下,和你呆在辦公室一天,你看有些事情章書記本來可以叫林主任或者秋部長做的,可是他都叫你做,下面的人自然會以爲你知道一些事情,就算沒有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啊,所以才都向你打聽。”一邊說一邊打趣,“要不我們還是這樣,將你知道的那些消息做成錦囊妙計,500塊錢一個,我估計能賣出去幾十個,這樣還可以補貼一下家用,我們二一分作五。”
黃雲逸苦笑了一下說:“好啊,等下有人打電話給我,我就說總經辦伊大主任那裡又錦囊妙計出售,早去早得,500塊一個,哈哈哈。”
有了頭一天晚上的關機的事件,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在沒人的時候問黃雲逸,怎麼關機了?黃雲逸只好笑着說:“電池沒電了,一直在充電呢,手機不好,這個破手機老是壞。”
這一天,手機會不時響起,黃雲逸不得不接,上班時間手機又不好關,實在是鬱悶。不過接了幾個電話之後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假裝聽不到,對着電話叫:“喂,喂,你大聲一點,我這個破手機不好使。”等對方大聲說了幾句之後,拿着手機不說話,自言自語的說:“暈,媽的這破手機,光能接通,就是聽不到裡面在說什麼?”
章書記在旁邊笑着看他那樣,開玩笑說:“要不你用我的打過去。”黃雲逸趕快說不用,這才一邊笑一邊咕嘟着掛了電話,讓打電話的人也無可奈何。
所以這樣搞了幾招之後,黃雲逸手機不好已經不少人都知道了,見到人,問起也只好推辭說手機壞了,又沒有時間去買,先湊合着用把。
第三天,總算有眉目了,上午十點開始汪總和鄭書記、章書記在小會議室將華達三分之一的中層,30來名逐個叫進來談話,如果涉及到是某個分管副總複雜的那一塊的人,還要請這位分管領導也一起過來小會議室坐坐。
30來名中層由黃雲逸通知分成六批每隔開一個小時到大會議室來報到,具體每批談話順序又由林主任負責安排,也由他帶着進去談話,秋部長負責談話時的一些記錄。
黃雲逸給要來談話的人打電話時候,他們這個時候還是念念不忘的打聽自己的情況到底如何?黃雲逸只好說自己不是很清楚,讓他們趕快準備準備,等下領導們談話時間比較緊急。
就這樣,象吃流水席一樣,從上午10點開始,直到下午近五點才結束,反正談話的人也是各種表情都有,這次比上次會議更加具有戲劇性,更加具有可看性,甚至黃雲逸還發現有位老兄還象哭過一樣。不過黃雲逸被這兩天的電話折磨的鬱悶的要命,早已經沒有了這種欣賞的閒情雅緻。再說這幫老大們坐在會議室還要自己招呼呢,還要不時的打電話催促那些沒到的領導,要安排那些早到了的領導在會議室休息。或許是緊張,也或許是沒事情做,這30多位老兄們居然喝了30暖壺開水,讓黃雲逸打了一天的開水,到晚上之後整個手臂都有些擡不起來了。
第四天,華達公司發了四個通知,兩個黨委的,兩個行政的。
黨委和行政的都分解聘和聘用,而且這變動的幹部多達30個,免除了8個。正在大家以爲告一段落的時候,又發了一個提拔幹部公示的通知,伊姐等11人被提拔,其中5人是從科長提拔爲中層副職,伊姐等6人卻是從中層副職提拔爲正職。
伊姐被提拔爲總經辦主任,總經辦的夏主任調去出租汽車公司做書記了。潘大姐老公,也是從副職提拔成正職的人之一。
公示發佈當天晚上,潘大姐打電話給黃雲逸,對他千恩萬寫,說到最後,黃雲逸感覺她都有些哽咽了。黃雲逸心裡爲他們高興,可是又覺得不是滋味,就輕輕的說:“大姐,我可做不了什麼,我不是說要相信姐夫啊,那都是姐夫有能力。”潘大姐一邊感謝黃雲逸,一邊說着章書記的好話,黃雲逸估計她等下肯定要打電話給章書記。後來從章書記那裡才知道,當天晚上潘大姐就帶着老公去了章書記家裡,還帶了很多禮物。章書記當時也把現實情況和他們說了,那就是頭兒們態度都不明確,雖然自己是分管人事的副書記,可是如果有主要領導反對,自己也做不了主。章書記最後說,不過你這樣的人,我肯定會力主不讓你下的,甚至如果有機會我還會想辦法讓你加加壓,到底結果如何,只有明天才知道。老蘭這次不但沒有下還上了一個臺階,倒是讓大夥大跌眼鏡,明着都說汪老闆大度,是個愛才惜才的好領導。少數知道真相的人才知道是章書記和他說的一番話起了作用。章書記私下裡和汪老闆說:大老闆,你動誰我都沒有意見,就是這個老蘭我看是不是可以再考慮一下,第一,老蘭真的是個人才;第二老蘭這次雖然跟錯了隊伍,如果老大你給他一次機會,他這樣的人還不是感激的不得了;第三不動他,甚至讓他升一級,更說明老大你用人公平,不計前嫌,真正愛才惜才的好領導!應該說是最後一點打動了汪老闆,所以在辦公會上他提出要升老蘭做正經理,說的道理自然是老蘭是個人才,爲人又正直,不但有技術管理能力也不錯,羣衆基礎也好,威信較高,我們不能因爲他脾氣耿直,就憑着個人的喜好不用他。
就這樣,華達幾個月來亂糟糟的日子總算在一系列的任免通知中平息。任免之後自然是有人喜歡有人憂,有人高興哼着歌,也有人情緒低落不言語,當然這些現象也只有有心的人才能發現,機關裡的人都是成精的人,輕易不表現出來,只是這次變動涉及的範圍太大,所以有些人才會偶爾有所表現,當然也有個別的人情緒表現的比較熱烈。聽說有位女的副經理被免職了,還跑到汪總辦公室去專門大哭了一場,可是哭歸哭,職還是被免了。
這一個多月來,黃雲逸把這些事情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嚴格按照章書記說的六個字去做。倒別說,不看不知道,這樣靜下心來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覺得還是滿有意思的,不懂的就問伊姐。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選了一個星期天獨自去了省圖書館拿着筆和筆記本,去閱覽室呆了一天,在書架上拿了兩本職場方面的書,慢慢的翻着,一邊慢慢回憶這一個多月來的事情,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什麼。
經過了這一個月,黃雲逸有些明白章書記和伊姐告訴自己那些消息的原因,是想考驗和讓他養成少說多聽的習慣。
不過這兩次,黃雲逸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並沒有和章書記和伊姐以外的任何人說起過。不過說實在的,知道這些秘密,又老有人來問,而不能說,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面對那些平時趾高氣揚現在低聲下氣來問自己的人,心裡很受用,可是又不能露出什麼,還要裝着很謙虛的樣子尊敬的和他們說話,還要用虛僞的話和他們解釋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和這事情並沒有關係。
那些平時和很謙虛,做人甚至有些夾着尾巴的人,黃雲逸又不忍心聽他們那樣謙卑的語氣,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渾身不舒服,而且越是這樣的人,最後總是被人踏着上去的石頭,黃雲逸實在不忍心和他們多說,就趕快找機會掛了電話。
一個多月下來,就這樣黃雲逸在心靈上經過了各種考驗,體會了各種滋味,應該說讓自己心靈和行爲成熟了不少。這個時候才明白章書記的苦心,還好自己一直能堅持聽他和伊姐的話,纔沒有出什麼事情,也讓自己成熟了不少,更讓黃雲逸也看清了不少公司內部的人脈關係,還有一些人情冷暖,更看到了一些人性的本能或者醜惡,雖然也有一些是人性的美好,可是看到更多的是醜惡的一面,讓黃雲逸受到的震撼和教育非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