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道理。殷如行心裡不禁涌起一陣悲哀。
一個女人想保有美滿的婚姻,到底要經歷多少風雨侵襲,多少明刀暗箭。
怎麼會有這樣的婆婆和小姑。挖自家兒媳(嫂子)的牆腳,盼着兒子(哥哥)婚姻不合。樑少安和妻子不合,對她們有什麼好處?
如果蘇離在這裡,一定會回答她:好處?好處大了去了。
馬車駛進襄城。蘇離坐在車廂中閉目養神。至於身邊那位美貌出衆的城主丈夫,她根本都懶得看。
因爲她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這一趟,她是被逼迫着來的。能逼迫她丟下兩歲不到的兒子,風塵僕僕外出的人,自然是城主、夫君、頂頭上司:樑少安。
可以預見,陶老夫人和樑少菲見到她跟着來後,會增加多少對她的不滿。
真真是可笑。每當想到這裡,蘇離就止不住要冷笑。
樑少菲蠢也就罷了。那位號稱女中豪傑的陶老夫人居然也會犯這樣的錯誤,這才叫臨老陰溝裡翻船呢!
她怎麼就不明白,令她處處掣肘的人,從來不是她蘇離,而是她的兒子樑少安。
樑老城主初去之時,他們孤兒寡母,樑少安還是少年一枚,樑少菲更是懵懂幼童。主幼臣壯,自是需要身爲遺孀的陶老夫人拿出強硬的氣勢、說一不二的氣魄,方能震住那羣人。那個時候,樑少安需要這樣的母親,他和母親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的對手也是一致的。
然而時光如梭,昔日的青蔥少年已經成長爲而立之年得男人。經歷了兩段婚姻。擁有嫡系兩兒一女,十餘年的經營,他在祀地早已樹立了不二的權威。政局收攏在手。這個時候的樑少安,需要的是一位退居榮養、閒度晚年的母親。而不是一個強勢依舊,放不下手中權力。拼命要保證自己在祀地影響力的母親。
人生如戲,不同時期有不同的戲份。到了該謝幕的時候就不要死賴着不放。破壞整臺劇目的後果就是被強行清場。樑少安纔是現今舞臺的主角。一地不容二主。他怎能容忍陶老夫人繼續對祀地各項事務指手畫腳?
所以說,人吶。缺什麼都別缺了自知之明。蘇離撇撇嘴。幸好她從來就不認爲以少年之齡坐穩城主之位的樑少安會在女色上犯糊塗。更別說他自己本身就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女人和他在一塊兒,誰嫖誰還說不準呢。
“可是累了?”耳畔響起男子溫柔的詢問聲。我若信不過你,還不早早告辭,非等着這會子啊?”
“算你有理。”蘇離轉怒爲喜,“我問你,你怎麼和鄢都扯上關係了?”
殷如行道:“我總得有個身份,找個地方落腳啊。這裡頭的話一時說不清。等以後有機會我再和你說。”
“等什麼以後啊!現在不就是機會。”蘇離道,“我家婆婆和小姑子看上你了,想讓你給樑少安妾室。少不得要留你一留的。我就乾脆做個好人,擔了這來說合的任務,咱們不就能好好聊聊了?”
“這可不行。”殷如行連連搖頭,“你身邊認識我的人多。再說,我這回在外頭露了臉,保不準就有長相說法什麼的落到你二哥耳朵裡。我還是回了鄢都安全。”
“這樣啊……”蘇離沉吟片刻,“我也想問你這事呢。你到底有個什麼打算,難不成要避我二哥一輩子?”
殷如行踟躕了。是啊,難不成要一直這麼偷偷摸摸的躲着?這一次返回鄢都的旅程,她嚐到了光明正大出遊的甜頭。再叫她過回那種偷偷摸摸的日子,一次兩次隱忍倒也罷了,一直藏着也不是個事啊!
“你二哥幹嘛這麼找我?”殷如行也有些不理解,“他不是有個心上人麼。”
“這話怎麼說的?”蘇離不高興了,“我二哥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你不明不白的丟了,他若是不聞不問,纔是沒良心呢!”
“那就告訴他我還活……”殷如行話說半截又咽了下去。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這裡頭還牽扯到蘇晨。蘇雷知道沒什麼,蘇晨知道她還活着就有麻煩。
蘇離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據我看,二哥這幾年已經遠着大哥不少了。”
殷如行靜默不語。
誰也不知道蘇雷知道了多少。然而告訴他自己還活着的消息,蘇雷就一定會追根問底。往事被翻出來牽扯的就太多了。韓家、馮家、甚至何家都有可能過來找她麻煩,她一個人如何抵擋?
蘇離雖不知具體,見她的態度也隱約知道里面的艱難。頓了頓,笑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說。我那時以爲你不在了。出嫁前就把你埋在牆根下的罐子挖了出來。想着咱們好了一場,這些東西沒得白便宜了別人,還不如我收着,也是個念想。你既沒事,東西自然要還給你。是你跟我去祀城拿呢,還是我派人送去鄢都?”
殷如行立刻想起了她埋在祺城城主府的罐子。別的東西倒也罷了。慧淨給的小冊子不好落入他人之手。還有那隻果綠色半透明手機,兜兜轉轉,從現代帶來的物品只剩這一件了。總要留在身邊做個念想。
“我去找你拿吧。”假他人之手她不放心,“我先回鄢都,有些事情還要和他們商量一下。等能出來了,就去找你。”
蘇離遲疑了一下,道:“鄢都……林家的人對你很好?”聽着好像鄢都人的意見很重要。
殷如行怔了怔,笑道:“不是,不是林家人。我……”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我在鄢都拜了一個師父,就是寧湛。”
“寧湛!”蘇離驚呼的捂住嘴,“天哪!你……”
“噓——,小點聲。”殷如行笑的眉宇飛揚,“這事得幫我保密。林家,只是面子上的說法。師者如父,重要的大師自是要和師門商量的。”羅楓寒算是師叔,這麼說也沒錯。
蘇離的臉色變了好幾變,支支吾吾的吐出問句:“如行,你的終身大事也是師門操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