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丹珍真是恨鐵不成鋼,盯着雪春熙嘆了口氣:“七妹妹有時候,實在太不上心了。”
雪春熙知道她是爲了自己着急,握住雪丹珍的手笑道:“六姐姐不必憂心,我自有辦法讓三殿下同意。如今六姐姐跟隨四殿下,一切小心纔是。”
“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我就不多勸了。正好家主讓妹妹禁足反省,二殿下也不能到淺雲居來爲難你。”雪丹珍拍了拍她的手背,緊皺的眉頭總算舒開了兩分。
雪春熙好奇地問道:“四殿下會盡早回宮,還是等着其他兩位殿下?”
雪丹珍瞥了她一眼,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看四殿下的意思,只怕會提早回宮去。”
雪春熙測字,算出一個“血光之災”來,四皇子說什麼都不能繼續留下,免得被牽連。
雖說皇帝肯定會在幾位皇子身邊留下耳目,此事必然會傳到他的耳中。但是四皇子擔心兄長,特地回宮去稟報,也是情理之中。
雪丹珍沒挑明,雪春熙卻是猜出來了。四皇子不想沾上麻煩,又挑好一位雪府的姑娘,自然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如此,怕是要過陣子才能到宮裡見到六姐姐了。”
“除了大殿下,其他幾位都住在宮外,要見一面只怕是不容易的。”雪丹珍想着分別在前,忍不住叮囑道:“七妹妹可別跟今天那樣再亂來了,凡事三思而行。在殿下跟前,也得小心謹慎,注意禍從口出。”
“妹妹記下了,”雪春熙依依不捨地送走了雪丹珍,扭頭吩咐蔓霜道:“去把偏院收拾出來,今晚我就在那裡歇着了。”
淺雲居不小,除了前院,偏院足足有六個房間,蔓霜應下,問道:“姑娘打算歇在哪個房間,奴婢這就帶丫鬟婆子們去收拾停當。”
雪春熙摸着下巴,眯起眼笑道:“全部都打掃乾淨,反正下人躲懶,許久沒怎麼動過筋骨了。恰好家主讓我禁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出去,又不想再看書,不如把院子重新收拾一番。”
蔓霜一怔,詫異道:“全部……這……”
偏院可不小,除了房間,又連着後院,一天收拾起來,恐怕底下那些人都要直不起腰來了。
“就這麼辦,你吩咐下去。不必親自盯着,把人分成兩組,各自挑一個領頭的,把偏院分開兩邊。回頭分別瞧瞧,誰收拾得好就賞,收拾得不好就罰。”雪春熙擺擺手,笑眯眯地道:“想來我也不知道能在這裡住多久,好歹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實在有些捨不得,在離開之前,每個房間都住一晚倒也不錯。”
蔓霜把她的話吩咐了下去,丫鬟婆子臉上有些不情願,卻誰都不敢吱聲。以前覺得這位七姑娘在雪府不受重視,家主又不怎麼待見,衆人稍微輕慢些也沒什麼。
剋扣倒也不敢,又不至於陽奉陰違,但是躲懶些,能不做就不做,如今雪春熙特意吩咐,她們心裡叫苦。
淺雲居除了前院時常有打掃整理之外,其它地方好幾年沒收拾過了。雪春熙還打算今晚就在偏院住下,光是收拾就得要了她們的小命!
下人面面相覷,也只得捲起袖子趕緊忙起來,免得天黑了雪春熙也沒能住下,告到家主面前,她們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平日就算了,如今據聞七姑娘得了三皇子的青眼不說,又被二皇子青睞,拋來了橄欖枝,無論最後攀上哪一位皇子,都是一步登天,成爲貴人了,她們哪裡敢怠慢?
若是做得好了,叫雪春熙滿意,是不是其中一兩個人能夠繼續伺候她,也跟着離開雪府到宮裡去?
光是想想,就讓這些丫鬟婆子滿身有了幹勁。加上蔓霜把她們分成兩撥,領頭的是素來互相看不對眼的婆子,更是卯足勁把偏院打掃得乾乾淨淨。
她們熱火朝天地幹活,忙得腳不沾地,雪春熙則是睡了個午覺,又在蔓霜的伺候下用了晚飯,這才慢悠悠走向偏院。
衆人已經收拾妥當,一個個累得臉色發白,腰都要直不起來了,看見雪春熙立刻點頭哈腰地笑道:“請七姑娘瞧瞧哪裡還有不妥當的地方,奴婢這才領着人再收拾收拾。”
雪春熙走了一圈,房間角落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榻上的被褥還是曬過的,屋內一股子淡淡的薰香味道,很是宜人,她滿意地點頭道:“不錯,你們做得很好。只是這屋子冷清了幾年,沒點人氣,夜裡怕是陰冷陰冷的。”
她歪着頭想了想,撫掌而笑:“你們這幾天輪流在偏院歇着,讓屋子多添點生氣。”
雪春熙發話,就算一個個摸不着頭腦,但是哪裡有人敢說不行,連連應下。
她依舊從兩撥人裡隨手挑了幾個,叮囑她們同組的每晚輪流,依舊是兩個領頭的婆子來安排。
說完,雪春熙就去了前院的暖閣,讓蔓霜簡單收拾一番就歇下了。
暖閣雖說不常來,卻因爲在前院,平日隔三差五有人打掃,蔓霜收拾起來也容易,只是把幾個火盆都燒旺了。
雪春熙累得緊,揉着額角道:“把我養的那盆草,摘下十根送過來。”
蔓霜奇怪,雪府幾個姑娘的院子裡也喜歡養着花花草草,只是大多都是奇珍異草,唯獨自家姑娘養着的是隨地可見的野草,還跟寶貝一樣,大冷天也挪到屋內來,生怕它凍壞了。
她趕緊把十根草摘下送了過來,雪春熙抓在手裡,隨意一放就在撒了一地。
雪春熙仔細瞧了瞧,神色一鬆,也沒讓蔓霜收拾地上散落的草,直接在榻上躺下了:“今晚怕是清淨不了的,你也早些歇着吧。”
自家姑娘總喜歡說些沒頭沒尾的話,蔓霜也習慣了。她在雪府呆得久,也明白各個姑娘都會卦術,剛纔看着雪春熙似乎隨意把草扔掉,必然是在卜卦。
雪春熙說今晚不會清淨,恐怕是有事要發生了,蔓霜哪裡還能睡得着,躺在外間的小榻,和衣躺下,睜眼緊張了半宿,卻沒聽見什麼動靜,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直到一陣喧鬧聲響起,蔓霜這才被吵醒了,揉着眼剛坐起身,外頭一個跑腿的小丫鬟便衝了進來,瞧着暖閣沒有動靜,知道雪春熙沒醒,連忙深吸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湊到她的耳邊。
“蔓霜姐姐,不好了,偏院闖進了賊人,好幾個丫鬟婆子給嚇醒了,正哭鬧着呢。”
雖說早就被提醒過了,蔓霜還是有些吃驚,有護山大陣,除了雪府迎進來的人,再沒別的能闖進來,所以府里根本就沒有護院,全是弱質女流。
如今陡然間出了事,丫鬟婆子心驚膽戰,卻也不知道該跟誰哭訴去。
“讓她們小聲點,難不成還想把整個府裡的人都吵醒嗎?別忘了,除了家主和長老,後院還有幾位殿下在的。”蔓霜皺眉,打算去外頭瞧瞧,就聽見暖閣裡雪春熙迷迷糊糊的聲音。
“出事了?進來說說。”
蔓霜對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跟進去勸阻那些住在偏院的丫鬟婆子。
給雪春熙說了偏院的事,她臉色如常,並沒有任何詫異之色,顯然早就知道了:“不是什麼大事,府裡又沒有外人,估計是走錯路了,誤入了偏院。回頭賞些東西給下人壓壓驚,這事明早跟家主提一提便好。”
她看着窗外的天色正黑漆漆的,正是睡得最沉的時候,倒是挑了個好時間。
小丫鬟再次來稟,怯生生地道:“家主聽說了淺雲居的偏院吵吵鬧鬧的,正往這邊來。”
“我知道了,”雪春熙打了哈欠,看來今晚是不能繼續睡個好覺了。
她剛穿戴整齊,家主領着人踏進了淺雲居,跟在家主身後的,正是雪夜蓉。
家主在上首落座,雪夜蓉乖巧地坐在她的下首,對雪春熙笑道:“玉笙居離這裡最近,我聽見喧鬧,擔心七妹妹,便特意過來瞧瞧,倒是在門口遇到了家主,一併進來了。”
玉笙居的確離得不遠,卻也不近,雪夜蓉不可能被吵醒,顯然跟她一樣,臨睡前事先算了一卦。
雪春熙眯了眯眼,這倒是個好習慣。她知道這位三姐姐聰慧,卻沒想到大姐和二姐沒來,反而雪夜蓉率先跟着家主出現:“是我的錯,沒管束好下人,讓她們驚擾了家主和三姐姐的好眠。我已經吩咐蔓霜去偏院敲打了一番,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來了。只是聽下人提起,夜裡有人闖入偏院,讓她們險些嚇破膽,這才忍不住喧鬧起來……”
她說得含糊,雪夜蓉接話道:“這怎麼可能,靈犀山上都是雪家人,外客也就只有幾位殿下和是從,就是御林軍也只能在山腳守着,不能上山來,怎會有賊人闖進淺雲居?”
雪夜蓉面露驚訝,山腳有御林軍守着,山上又有護山大陣,沒有家主的允許,根本不可能有外人闖進來,除非這人能飛天遁地了。
家主面色很不好看,任是誰睡得正香被吵醒,也不會高興到哪裡去:“只怕是殿下的侍從起夜的時候不留神走錯,誤闖了淺雲居。不過是一場誤會,大半夜吵吵鬧鬧的,成什麼體統?”
雪春熙眨眨眼,看來有人已經事先跟家主通過氣了,家主沒能拿對方辦法,只得往自己身上撒氣了。畢竟後院離淺雲居可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起夜的時候起碼得走小半個時辰,怎麼可能?
不過家主準備息事寧人,她也只能順着話問道:“不知道是哪位殿下的侍從,居然從大老遠走到淺雲居來了?以後出門,這樣的侍從可不能帶在身邊,不然兜兜轉轉,沒能把主子送到該去的地方,如何是好?”
雪夜蓉脣邊的笑意更深了,這個七妹妹真是有趣,話裡話外滿是譏諷,絲毫沒把幾位殿下放在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