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不方便出府,所有事都是老管家一手操辦的。
他準備得妥當,也沒想怠慢蔓霜,物件精挑細選。
加上顧青手頭有不少賞錢,都是封應然回京後在皇帝面前長臉,皇帝連連下了賞賜嘉獎,他自然也分給了其他兄弟。
顧青的還是最大的一份,原本他不好意思收,畢竟兄弟們都是出力的,沒道理就是自己佔便宜。
兄弟們聽了,心裡又是感動又是無奈:“你這都要娶媳婦了,哪能跟我們這些光棍一樣?雖說王府不小,多弄一個院子給你和媳婦住是可以的,顧叔也在,理應就近孝順。但是其他一應俱全,可不都要自己掏錢,總不能讓你家媳婦出錢吧?”
顧青聞言,確實是這個理,笑道:“那我就不推辭了,兄弟們的心意我可就領了啊。”
衆人笑鬧了一會,好幾個羨慕道:“沒想到最大大咧咧的副將,最後居然比殿下還早成親。也不知道以後殿下會娶一個什麼樣的王妃,若是個和善的,那敢情好,兄弟們也不至於兢兢戰戰過日子。若是個高傲不好相處的,兄弟們就得束手束腳的,別提多難受了。”
附和的不少,顯然也是擔心。
顧青拍着胸口,保證道:“你們這是什麼話,殿下能看上這樣的姑娘家嗎?殿下能跟兄弟們出生入死,從來不擺架子,看上的姑娘自然也瞧得上我們。”
有察覺出不對味來了,勾着顧青小聲問道:“怎麼,瞧副將的樣子,似乎知道殿下看上哪家姑娘了?快給兄弟們說說,也讓我們心裡有底。”
他這一說,衆人都圍着顧青,大有一副他不說就別想走的模樣。
顧青摸摸鼻子,左右張望,沒見着自家老爹,這才小心翼翼地道:“這事可不能傳出去,不然我得被老爹揍得半死,殿下也不會放過我的!”
“行了,哪來這麼多的廢話,快說!”兄弟們都不耐煩了,摁住顧青的腦袋,所有人都把耳朵豎起來。
顧青眨眨眼,比劃了一下。
兄弟們都是一起打過仗殺過人的,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目瞪口呆。
有人回過神來,忍不住吹了個口哨:“真不愧是殿下,看上的姑娘家這般與衆不同。”
“就是了,也就這樣的才配得起殿下。平常世家姑娘,哪個以前不是對殿下避如蛇蠍?若非如此,殿下怎會到如今還是孑然一身,其他幾位皇子的後院裡都妻妾成羣了!”
尤其是大皇子,後院幾十個姑娘住着。
當初衆人都認爲大皇子是鐵板釘釘的儲君,一個勁往他的後院塞自家的嫡女。
如今大皇子沒了,所有人都傻眼了,沒料到最後竟然被默默無聞的三皇子撿了漏。
當初拒絕當三皇子妃的人家如今垂首頓足,只覺得以前自己瞎了眼,怎會沒發現封應然這顆蒙塵的明珠?
也有不甘心的,想着法子往三皇子的後院塞人,卻被老管家輕描淡寫地攔下,甚至趕回去了。
不敢得罪三皇子,更不能對這位從小照顧封應然的老管家有半點怠慢,他們也只能僵硬地賠着笑臉把人送回去了,實在丟臉得很!
親衛嘀嘀咕咕的,一個個在說那些貴女有眼無珠,卻無人對三皇子的選擇有異議。
顧青撓着腦袋,發覺自己當初真是少見多怪。
沒看兄弟們替三皇子高興着,對殿下選上的姑娘家只是驚訝,卻全無阻撓的意思。
不過正如親衛們所言,雪春熙的確比那些眼高於頂的貴女和善太多了。
加上又是蔓霜的主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顧青以後也不必擔心王府的女主子看不上蔓霜的出身而爲難她,七姑娘比誰都護着蔓霜,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思及此,他倒是覺得三皇子的選擇無比正確,就該無條件支持纔是。
“不過話說回來,七姑娘瞧着對三殿下並沒有男女之情,你們說……”
親衛們摸着下巴,苦思冥想,其中一人忽然撫掌笑道:“你們操心什麼,這該是殿下要操心的纔是。不過殿下剿匪從來百戰百勝,只是虜獲一個姑娘家的心,這又有何難?”
在他們心裡,封應然是無所不能的,把心愛的姑娘娶回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衆人雖然沒吱聲,但是明顯要殷勤得多了。
蔓霜瞧着親衛又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有趣玩意,一股腦堆在外院,她收拾進來的時候都忍不住嘀咕:“七姑娘,這些侍衛怎麼忽然如此殷勤,莫非想要求姑娘什麼事嗎?”
雪春熙見了,也是摸不着頭腦,只得道:“他們興許是擔心你我在院子裡總呆着會悶了,恰好出門就淘些有趣玩意過來。尤其你這丫頭快要成副將的髮妻了,他們自然是要百般討好的。”
這番話說得蔓霜又漲紅了臉,不好意思道:“姑娘又取笑奴婢,奴婢何德何能讓親衛們討好?”
“都說枕邊風厲害,要是你看着誰不順眼,告訴顧副將一聲,他們吃不了兜着走,當然得提早巴結一番,以後就算犯錯了,只要你這丫頭美言幾句,顧副將指不定就饒恕了他們。”
聽得雪春熙揶揄的話,蔓霜臉頰滾燙得快要燒起來了,跺跺腳道:“姑娘總是取笑奴婢,等姑娘出嫁的時候,奴婢也得回過頭來揶揄姑娘纔是。”
雪春熙聽罷,搖頭道:“你這丫頭好糊塗,怎麼就忘記了,國師是終生不嫁的。”
見她目光微澀,蔓霜頓時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白着臉湊前來道:“姑娘,奴婢錯了……”
“你哪裡有錯,這是雪家的規矩,不是誰都能輕易打破的。”雪春熙沒說的是,雪家有這規定也是無可奈何。因爲雪家姑娘若是成親嫁人破了身,這一手卦術就得隨之消失。
沒有卦術在手,等同於普通人,可想而知,沒有了能耐,下場必然不會太好。
尤其如果她坐在國師的位置,卻失去了卜卦的能力,那麼就只能回靈犀山,或許因爲知道皇家太多事,甚至沒能踏出皇宮一步,終生被囚禁在一個院子裡。
這樣的結果不是雪春熙想要看到的,而且她也不確定,失去了卜卦之術的自己,還有資格留在三皇子身邊嗎?
三皇子會不會因此冷落她,對雪春熙感到失望?
光是想想,自己就已經開始膽怯了。
蔓霜見雪春熙滿臉苦澀,越發覺得內疚了。她就不該多嘴,瞧瞧自家姑娘多難過?
“七姑娘,三殿下未必會介意此事。”
“但是,我介意的。”雪春熙輕輕答道,沒有了卦術之能,她簡直是一無是處,又如何能厚臉皮在三皇子身邊呆下去?
“再說靈犀山遭了一難,如今六姐姐的身子骨只能勉強熬着,四姐姐是寧死都不肯下山來,二姐姐身爲家主就更不可能離開。”七姊妹,到頭來就餘下她們幾人,雪春熙不想因爲自己的任性,反倒讓她們爲難了。
蔓霜心裡嘆氣,七姑娘總是這樣爲他人着想,卻甚少考慮自己。
不過雪春熙一再希望留在三皇子身邊,是不是也對這位殿下有些不一樣的心思?
若是如此,也難免七姑娘難過了。
身上人就在跟前,他們二人卻永遠無法在一起。
就跟兩人之間橫着一條不能逾越過去的鴻溝,只能遙遙相望,卻無法伸手觸碰得到。
蔓霜想到這裡,因爲自己的親事而高興的心情,漸漸有些低落了。
顧青很快察覺到這一點,苦苦追問,蔓霜支支吾吾說了幾句,他就猜出來了,安撫她道:“你這丫頭真是操心,何時才能多想想我?”
蔓霜沒好氣地瞪着他,自己正爲姑娘的事而煩心,這人還沒個正形,簡直氣煞人了!
“莫生氣,是我說得不對。”顧青眼看媳婦兒要發飆了,連忙告罪,含糊地解釋:“你也不必擔心,這是好事來着,等過陣子你就明白了。我這會還不能說得太清楚,反正七姑娘不會吃虧不會再難過的。”
蔓霜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她知道顧青從來不會騙人,只能半信半疑地記下了。
顧青倒是心花怒放,跑到三皇子的跟前小聲稟報了:“若非蔓霜這丫頭,屬下還瞧不出七姑娘也是對殿下有意的。”
聞言,三皇子的面色倒是多了兩分沉重:“你說,七姑娘難過了?”
“是,”顧青老實答完,眼看自家殿下臉色更沉,一臉狐疑道:“殿下,這有什麼問題嗎?”
“雪家的規矩多,興許有些事是我不知情的。”封應然看着他,十分爲難道:“回頭若是你能旁敲側擊,看蔓霜是否知情?”
畢竟是枕邊人,總歸有些算計的意味,有些不好開口。
顧青卻毫不在意地應下了,笑道:“也不必旁敲側擊,直接問那丫頭就是了。蔓霜若是知道,絕不會瞞着我的。就是擔心蔓霜其實並不清楚,畢竟這可能是雪家的隱秘。”
三皇子搖搖頭,嘆道:“總之,此事爲難你了。”
顧青擺擺手道:“殿下不必客氣,若是能知道七姑娘到底在苦惱什麼,殿下的好事也就近了。”
他也奇怪歷代的國師壽數短,且都是終生不嫁,說是雪家的規矩。
什麼規矩,就連天子都不能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