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聽着沐先生叫嚷的聲音,不悅地皺眉道:“急什麼,莫非真讓那些蒙面人說中了先生的心思,這纔要殺人滅口?”
沐先生連忙跪下,知道自己如今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屬下對王爺忠心耿耿,那些歹人爲了脫身,不過是在胡說八道,誣陷屬下。若非王爺的賞識,屬下又如何能有現在的地步?背叛王爺,必然一無所有,屬下何必如此?”
這番話倒是讓汝陽王聽進去了,他又看向暈倒的婦人,擺手道:“把馨姑娘送回帳子裡,以後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馨姑娘和那位少爺踏出帳子一步。”
聞言,沐先生心下一凜。看來那歹人胡說八道的話,汝陽王還是聽進去了,不由蹙眉。
馨姑娘和她兒子是一張極好的籌碼,用得好了,對汝陽王十分有力。
只是如今汝陽王跟馨姑娘離了心,以後事情恐怕沒那麼順利了。
沐先生不由咬牙切齒,要不是那些從天而降的刺客,他何必落得如此地步?
顧青逃得遠了,見沒有追兵,這才停下來歇口氣。
衆人自個樂了一番,這又喬裝打扮回到帳子裡裝作休息。
汝陽王琢磨了一會,還是聽馨姑娘的話派人去帳子查看,見顧青等人好好的在帳子裡躺着,一看就是睡得臣。
守着帳子的侍衛也說帳子裡早早熄燈,沒見顧青等人出來。
帳子就一個門,他們難不成還從地下鑽出去的?
汝陽王打消了心裡的疑慮,對刺客的話更是相信了幾分,對馨姑娘的舉動有些懷疑了。
的確,馨姑娘生下的兒子真是皇家的血脈,先帝沒道理不把這對母子接回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馨姑娘水性楊花,這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的!
若是如此,他還真是被馨姑娘利用了一把。
混淆皇家血脈,自己就算不願意讓封應然這個有半個異族血統的人登基,也絕不允許一個假裝皇家血脈,根本不知道是誰家的兒子當上皇帝!
要是讓馨姑娘得逞了,汝陽王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等百年之後,他也沒臉面對皇家的列祖列宗!
尤其當初馨姑娘說孩子還小,汝陽王直接篡位有違天和,倒不如徐徐爲之。
先讓她的孩子佔着皇位,封汝陽王爲攝政王。
等朝廷慢慢被汝陽王掌控後,再把皇位讓給他。
汝陽王當初想着的確有幾分道理,不壞名聲,又不覺得馨姑娘和一個孩子能翻出什麼風浪來,還不是被自己拿捏在手裡嗎?
如今才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婦人耍了,汝陽王滿臉怒意。
他把沐先生叫進來,臉上恢復如常:“先生說說,馨姑娘真會乖乖順從於本王,沒別的心思?”
沐先生強作鎮定,他之前被馨姑娘的美色蠱惑,掉進了美人計,如今被馨姑娘拿捏住把柄,當然是護着她的,連忙解釋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帶着孩子,聽說被家族除名,孤孤零零住在偏遠的莊子上。沒有家族支持,身後沒有任何勢力,王爺想要捏死他們母子二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汝陽王聽了,笑笑道:“先生說得對,是本王多想了。明日一早,不管那位顧大人說什麼,直接進京,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
聽罷,沐先生這才鬆口氣,好歹汝陽王沒再追究此事,馨姑娘母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等他退了出去,汝陽王冷笑着叫來心腹侍衛:“盯着沐先生,要是他跟馨姑娘碰面,若是有不軌之心,就地處決就好,本王允你先斬後奏。”
侍衛領命而去,沐先生也是小心謹慎,知道汝陽王必定有些懷疑,這時候不該見馨姑娘。
可惜馨姑娘卻心急了,暈過去之後就被汝陽王禁足。
她心急火燎等了一宿,沒等到沐先生傳來的消息,帳子外的侍衛又在打瞌睡。
馨姑娘到底忍不住,讓貼身婢女裝扮成她的模樣躺在榻上,自己則是穿上婢女的衣裙順利出了帳子。
沐先生在清晨的時候被搖醒,看見婢女打扮的馨姑娘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來了!”
他連忙起身,見帳子外靜悄悄的,這天色纔剛亮,正是侍衛巡邏該換班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來:“你也太大膽了,明知道王爺起了疑心,怎麼還來我這裡?”
“妾身放心不下你,生怕王爺一怒之下處罰你,一夜未眠,看着天色剛亮,實在按耐不住就過來了。”馨姑娘雙眼含淚,脈脈含情,任是誰都受不了。
沐先生也是如此,遲疑着握住她的柔荑道:“你放心,王爺沒責罰我。只是對我起了疑心,你以後乖乖在帳子裡,其他事一切有我。”
“好,妾身信先生的。”馨姑娘依偎在他的懷裡,小臉緋紅,雙眼閃閃發亮,神色如釋重負,看得沐先生滿是心疼。
“你一晚上沒睡,趕緊回去歇着吧。”
馨姑娘也放了心,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清楚不能久留,這才慢吞吞地起身道:“等事成之後,妾身也能享福了,過上平靜安穩的日子。等到時候,能跟先生雙宿雙飛,妾身這一生就圓滿了。”
這話說得沐先生心裡舒坦,感嘆她不是個愛慕虛榮,眷戀權勢的,摟着馨姑娘的肩頭道:“你且放心,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奉到你的面前來……”
沒等他說完,沐先生忽然瞪大眼看向帳子門口,滿臉愕然和懼怕。
馨姑娘滿臉疑惑,扭頭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柄刀刃卻穿破胸口而出,鮮血噴灑在沐先生白色的褻衣上。
沐先生驚得連連退後兩步,眼睜睜看着馨姑娘倒在血泊之中。
他想要逃,逃得遠遠的,可惜刀刃已經到達胸口,急忙求饒:“我這是要迷惑馨姑娘,好把她的心思問出來,對王爺還是忠心耿耿的!”
反正馨姑娘死了,無從辯駁,自然全憑沐先生說什麼是什麼了。
侍衛冷笑,毫不猶豫刺穿了他的胸膛:“沐先生敢做卻不敢當,還真是個孬種。既然你們二人情投意合,那就到陰曹地府做一對鬼夫妻,王爺也算是成全了你們!”
沐先生睜大眼,感覺不可置信。
他跟在汝陽王身邊足足三年,每每出謀劃策,如今是汝陽王面前的大紅人。
怎的短短一夜,所有事就變了,自己還如此窩囊地死在這裡?
沐先生還沒想明白,就已經斷了氣。
汝陽王一大早對外宣佈馨姑娘和沐先生都得了急病去了,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就連顧青也不例外,他只是臉上帶着惋惜,問了幾句如何安葬兩人,就沒再提起此事了。
該死的終於死了,他恨不能仰頭大笑三聲。
估計馨姑娘到死也不明白,她離成功就差一步了,怎麼莫名其妙就死在汝陽王手裡呢!
她不明白的是,汝陽王性情多疑,只要落下一顆小小的火種,就能燒掉整片草原。
這是三皇子教他的,與其硬碰硬,倒不如挑撥離間,讓他們自相殘殺。
看,不必顧青動手,汝陽王就殺了身邊這個厲害的謀士沐先生,然後還把馨姑娘這個禍害殺了。
唯一惋惜的是,汝陽王還不至於因爲怒氣而失去理智,把馨姑娘那個兒子也殺了,不然該省下顧青多少事?
“不是屬下不通融,而是王爺幾萬士兵跟着進京,哪裡能住得下?”
顧青笑眯眯地指着京郊的山頭道:“別看這荒郊野嶺的,山上有一處皇家別院,是三殿下特意爲王爺準備的。正好山上夠大,又平坦得很,士兵紮營也是足夠的。”
汝陽王心下不痛快了,他好歹是封應然的皇叔,居然讓自己住在荒郊野嶺,卻不能進京裡去?
“三皇子是本王的侄兒,讓長輩住在這樣的地方,先帝難道沒請人交規矩嗎?”
顧青嘴角的笑容淺淡了一些,涼涼地道:“王爺非要帶兵進京,卻又不願意聽從三殿下的安排。那麼,屬下一籌莫展,只能進京稟報殿下,再作打算。暫且請王爺在城外候着,屬下去去就來。”
他說完,帶着親衛就直接進京去了。
丟下汝陽王在城外臉色黑沉,三皇子居然敢這麼對他,簡直沒把自己放在眼內。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跟這個侄兒客氣了!
帶來三萬士兵,還有兩萬在後面的路上,密信送來,說是一天之內就能到達。
這時候不直接攻城,更待何時?
封應然如此慢待他,也是汝陽王發兵的一個好藉口!
“傳本王的話,三皇子不敬長輩,謀害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本王要替天行道——”
汝陽王的旗幟一打出來,士兵集結就要攻城。
城門立刻關閉,守城的侍衛鎮定地讓人進宮送信,投石車早就準備妥當了,弓箭手也是如此。
還以爲十拿九穩,畢竟是出其不意。
但是汝陽王忽然發現,半天下來,光是城門就進不去。
反倒他的士兵死傷慘重,怎會如此?
要是沐先生還在,能給自己出謀劃策。
如今身邊卻沒幾個有腦子的,汝陽王殺了兩個幕僚,其他人更是不敢隨意開口了。
“一羣飯桶,本王養着你們正是要用在這時候,一個個跟啞巴一樣不說話,就以爲本王奈何不了你們?”
汝陽王大發雷霆,卻又束手無策,不得不暫時鳴鼓收兵。#####